肖厂长见状，笑着问道：
“什么事这么神秘呀？”
“肖厂长，听说有不少国营厂子倒闭了，也有一些被个人承包了……我的意思是……您应该懂吧？”
唐依然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只是点到为止，但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神情。
肖厂长听闻此言，面色瞬间凝重起来。
肖厂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外面。
随后干咳了一声，缓缓说道：
“不瞒你说，小唐，厂子虽然这一年的销售额看着不少，可实际上一直都在亏损状态。照这样下去，离倒闭的那天恐怕也不远了……哎！”
他说着，不禁垂头丧气地叹息起来，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忧虑。
他接手这个厂子已经很多年了，对厂子和厂里的工人都有着深厚的感情。
实在不想在自己手中把厂子给弄解散了。
唐依然此前从华容菊那里，也了解到一些服装厂的情况。
服装厂与百货大楼合作多年，百货大楼的服装部里，第一服装厂的服装销售情况一直还算不错。
尤其是唐依然开始设计之后，更是卖得风生水起。
然而，即便如此，厂子里依旧不盈利。
这里面存在着各种各样错综复杂的问题。
比如说，进的布料中有很多残次品和积压品，严重影响了服装的质量和成本；
厂子的仓库年久失修，经常漏水，把已经做好的服装淋湿，导致染色，造成大量的损失；
而且厂里的员工，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不能轻易开除。
因为一旦出事，总会有各种后台出来保人，使得管理极为困难。
肖厂长对此也是深感无奈，束手无策。
“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您想接下来厂子吗？还是考虑另起炉灶，再做一家厂子？”
唐依然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深知肖厂长本人对服装行业十分在行。
对待工作更是兢兢业业，认真负责。
所以，她心里动了与他进一步合作的念头。
“不瞒你说，之前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你这么问，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什么想法了？”
肖厂长敏锐地察觉到唐依然话中有话，疑惑地问道。
“是的，肖厂长。我对您的人品和能力都非常赞赏。一旦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能有机会和您一起合作，共同把服装厂做好。”
唐依然坦诚地说道。
她心里明白，做生意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处。
就像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一样。
除了与朱焕的合作之外，她也不排斥和其他有能力、靠谱的人一起合作，拓展事业版图。
直到肖厂长离开后，唐依然的那番话还一直在他心里不停回荡。
他没有直接回厂子，而是让司机送他去了老领导的办公室。
“老领导，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肖厂长一进门，便恭敬地说道。
他能坐上服装厂厂长这个位置，全靠眼前这位领导当初点名提拔。
所以对老领导一直心怀感激与敬重。
“你这个大忙人，今天居然有空来我这儿，肯定是有什么事吧！来，咱们到沙发上坐着，边喝茶边聊。”
洪副市长笑容满面地指着沙发说道，语气中透着亲切与和蔼。
肖厂长在沙发上落座后，便将目前厂子里存在的诸多问题，如实地说了出来。
从布料的问题，到仓库的状况，再到人员管理的困境，一一详述。
这些问题在当时的许多厂子里都普遍存在，也正是因为如此，国家才开始大力推广个人承包制，试图改变这种局面。
洪副市长认真地听着他的讲述，不时地点头认同，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肖厂长说完后，神情坚定地表态：
“领导您看，我们厂能不能也像其他那些厂子一样，实行个人承包呢？”
洪副市长其实对服装厂的现状早有了解。即便今天肖厂长不来找他，他也正打算把肖厂长叫来，好好谈谈这个问题。
毕竟，年年亏损的厂子，不仅需要政府不断拨款救济，以保障工人的工资。
还如同蛀虫一般，不断啃噬着国家的经济，严重影响了大局的发展。
“你的想法很好，肖厂长。那你有推荐的承包人吗？”
洪副市长问道。
“您看我来承包行不行，老领导。交给别人，我实在不放心啊。”
肖厂长一脸诚恳地说道。
他对厂子和厂里的工人们感情深厚，实在不忍心看到厂子落入他人之手，最后落得个不好的结局。
“你来做的话，我倒是放心！行，我这边回去开会讨论一下，你先回去等我电话。”
洪副市长说着，拍了拍肖厂长的肩膀，以示鼓励。
听到老领导这么说，肖厂长心里至少有了一半的信心，仿佛看到了厂子未来的一丝希望。
然而，让肖厂长没想到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里。
服装厂的副厂长钱刚，和他小舅子一起，找上了另一位副市长——梁副市长，同样在谈论服装厂的事情。
“大伯，您看看肖厂长，干了这么多年，把厂子管理得半死不活的。还不如让我和我姐夫接手呢。”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个子男人，他满脸谄媚地对梁副市长说道。
被称作姐夫的钱刚，在一旁跟着点头附和，他正是服装厂的副厂长。
“我还不知道你小子那点心眼子？你都拆了好几个厂子了。这厂子要是给了你，还能有什么好结果？你把厂子的机器都卖了，到时候工人没了工作，谁来管？”
梁副市长轻轻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缓缓喝了一口茶，神色严肃地说道。
“大伯，您看您这话说的。就算没有我，这厂子不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吗？那到时候工人不还是照样没工作吗？我起码还会给他们一点安置费呢。”
小个子男人显然对梁副市长的脾气和想法很了解。
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试图劝说梁副市长。
经过一阵交谈后，梁副市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行了，你们回去吧！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主的。抽时间开会讨论讨论再定。”
说完，便开始赶人了。
从办公楼下来，肖厂长和钱刚正巧碰了个对面。
两人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心事重重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