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公主和叶莫琀的女儿名叫瑶英,小名唤做瑶瑶。
叶瑶英比表哥赵颐允小一点,因是皇帝唯一的外孙女,也颇得皇帝宠爱,小小年纪便已封了县主。
提到了宝贝女儿瑶瑶,宜宁公主瞪了叶莫琀一眼:“瑶瑶平常像你一样话多的停不下来,这阵子一天都说不了两句话,你还觉得她无事?”
她语气中带着怒意,却又有明显的担忧。
玉萦恍然,原来宜宁宫中眸中并非冷淡,而是沉闷。
叶莫琀自然也关心自己的女儿,只是在他看来,宜宁公主有些关心则乱。
“瑶瑶近来的确饭吃得少,反应也有点慢,可太医说是暑热太重,没有胃口。”
“都是庸医!庸医!也不知道怎么地,上回进宫说让太医院的人看看,父皇居然也没有应允。”
如今太医院上下全被拘在宫中,日夜换班研究皇帝的解毒药方,连宫中嫔妃都顾不上,更别说出宫给其他人问诊了。
赵玄佑和玉萦知道内情,却不能对他们夫妻明言。
“就是京城里太热了,瑶瑶年纪小受不住,明日咱们就去漓川避暑。好吗?”
听着叶莫琀柔声哄她,宜宁公主心绪稍平,仍是嗔了他一句:“还不是你,一会儿这啊一会儿那的拖着不肯走。旁人成亲难道比咱们的女儿还要紧吗?”
叶莫琀之所以一直没有带妻女出京避暑,是因为赵玄佑成亲的事。
赵玄佑没有兄弟,又久不在京城,叶莫琀自是要帮他多张罗些。
宜宁公主说得这么口无遮拦,叶莫琀自是有些尴尬。
今日他带宜宁公主上门,原想着跟赵玄佑和玉萦多熟悉一些,没想到因为瑶瑶的事闹得更尴尬了。
赵玄佑倒是神情平静,缓声对叶莫琀道:“京城里回春堂和保宁堂的大夫都不错,若是一时请不到御医,派人这两家医馆请大夫来给瑶瑶看看。”
“我也是觉得可以去请外头的大夫看看,不过……”
宜宁公主只信任御医,哪里肯让人去外头请大夫。
玉萦柔声道:“太医院的御医自是医术精湛,不过民间大夫一日要看上百名病患,见多识广的,什么病症都看过,若小县主当真不是暑热,多请几个打发兴许真能瞧出什么来。”
“好,明日就派人去回春堂和保宁堂请大夫。”宜宁公主这会儿倒是一口应下。
她自己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也是在有了女儿之后才开始学着去照顾旁人。
公主府的大夫说瑶瑶中了暑热,但宜宁公主直觉没这么简单。
这几日瑶瑶虽然一直在喝解暑汤,看起来精神略好了一点,但宜宁公主总是心慌得很。
今晚叶莫琀要她来侯府赴宴,她是极不乐意的。
她不放心瑶瑶,想一直陪着她。
可叶莫琀再三讲明自己跟赵玄佑的交情,她为了叶莫琀终归还是出门了。
吃饭的时候一直不说话并非看不起玉萦,只不过是在担心女儿。
玉萦这一番话,宜宁公主觉得很有道理。
反正现在请不到御医,民间兴许真有藏龙卧虎的高人呢。
宜宁公主的心绪稍平,举起桌上酒杯。
“侯爷,侯夫人,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夫妻恩爱,永结同心。”
“多谢公主。”赵玄佑和玉萦也举起杯子尽饮。
叶莫琀在旁笑道:“大哥,嫂子,我也敬你们一杯,祝你们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如此一番推杯问盏过后,凉亭里的气氛总算是融洽了许多。
叶莫琀和宜宁公主说起养女儿时的许多趣事,赵玄佑和玉萦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酒浓兴尽,已是深夜。
赵玄佑夫妻二人将公主和叶莫琀送出侯府,临上马车时,宜宁公主还说让玉萦改日去公主府饮茶。
等到车驾离开后,赵玄佑把玉萦一把抱在怀中。
“咱们也养一个女儿,如何?”
好当然是好。
不过他这么一说,玉萦心中又浮出些伤感来。
她和赵玄佑早就已经有过一个孩子。
重活一世,玉萦痛快报了仇,也弥补了前世许多遗憾,唯一无法弥补的,便是她留在前世的那个儿子。
在她死后,儿子在侯府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崔夷初抢走了他,自然会让他认贼作母。
赵玄佑常年在禹州,他打小便是跟在崔夷初这样的恶人身边。
他能学好吗?
也不知道前世他究竟过了什么样的一生。
孩子,娘很想念你!
若是能再见到你就好了,跟你说说话,哪怕是一句话都好。
“萦萦,你怎么哭了?”赵玄佑原本说这话,是想借机跟她商量多多努力生孩子的事,却不想才说了一句,玉萦眼眶里就有了眼泪。
他忙将玉萦掰了过来,仔仔细细盯着她。
“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玉萦自然不能把前世的事告诉他,只勉强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生出些无端的感慨罢了。”
借着甬道旁边灯笼的光晕,赵玄佑看得出来她此刻当真是伤心极了。
目光支离破碎的,像是再也补不起来一般。
他心中一动,想起他求亲之前丁闻昔说的那些话。
玉萦在侯府的时候吃过很多避子药,那些药对身体是有伤害,或许以后玉萦不会再有身孕。
她应该是因为这个才这么伤心吧。
赵玄佑暗暗后悔。
明明丈母娘跟他千叮咛万嘱咐,结果他还是抛到了脑后,跟玉萦哪壶不开提哪壶。
“反正这些事顺其自然吧,有孩子挺好,没有就咱们两个也很开心。”
玉萦不知道他想到哪儿去了,只是听着他耐心哄着自己,只点了点头,重新挽住他的胳膊,一起往棠梨院走。
梳洗过后,两人躺到了榻上。
赵玄佑支起胳膊,看玉萦的眼睛仍是水汪汪的,心中微微一叹。
今晚让她安安静静地睡一觉吧。
他特意隔开一截躺下,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身边有一团软绵绵的身子在往自己这边钻。
他把她捞起来,翻身欺负过去。
借着外头的月光,看得出来身下的人儿仍是委屈伤心的模样。
“萦萦……今晚我……”
“我是很伤心。可我伤心的时候你不许走开。”
“我不走开,我就在这里。”
“不只是要在这里。我要你,我现在就要你。”玉萦吸了吸鼻子,伸手紧紧勾着他,咬着他的耳朵道,“没说停的时候,不许停。”
只有切切实实感受到他的存在,那些掩埋在心底的伤痛才能一点点被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