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风抬眸定定看向了长公主萧乾月,他人本来就生得俊美无俦,此番行事更是光明磊落。
雕花窗棂外照射进来的阳光,细细碎碎洒落在沈凌风的脸上,让他的五官在那一瞬间显得越发分明。
那一瞬,萧乾月不禁晃了眼睛。
她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颗心狂跳了起来,像是被人瞬间攫住了心脏,抓得紧紧的。
“你……”萧乾月万万千千的嚣张跋扈劲儿,只汇成了这一个字。
坐在正位上的陈太后,脸色微微一变。
萧泽神色微冷缓缓道:“瞧瞧你如今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既然知道错了,便改正就好,何苦弄这么一出子?”
“臣不敢!”沈凌风声音沙哑,他如今回到了京城反而觉得好累。
他实在是不想应付官场里的迎来送往,各大世家贵族里的阴险狡诈,还不如杀敌来得更痛快一些。
如今也是自己一时气愤,给长姐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如今真的是有些后悔,心里更是隐隐对眼前的长公主生出了几分厌恶。
萧乾月素来飞扬跋扈,手擎着特制的弓箭不晓得害惨了多少普通百姓。
有被她射惨的,甚至还一年还在普通农户的庄子上打猎射死了一家农户八岁的孩子。
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此番入城式的时候,她竟然嚣张到用弓箭射杀刚刚立下战功的将军。
是可忍孰不可忍,沈凌风出手给她一点教训,不想她竟然还要至此将他的长姐牵扯进来。
沈凌风越想越是憋气,此番规规矩矩跪在了萧泽面前,低垂的眉眼间却写满了愤怒。
萧泽叹了口气道:“罢了,朕念及你少不经事,此番也是给你一个教训。你越是在战场上立下战功,越要谨慎行事才算是真正的大丈夫。”
“就罚你……”
“皇兄,”萧乾月扑通一声跪在了萧泽的面前道,“皇兄,月儿这一次也有错,不该同沈将军闹着玩儿。”
“可沈将军身为一个男子,居然对女子动手实属不该。况且月儿还是大齐的长公主,他如此行事简直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
“皇兄,就罚他为月儿做三天的马夫吧!”
“不可!”榕宁声音拔高了几分,上前一步跪在萧泽的面前。
她抬起头看向萧泽道:“臣妾这个弟弟如今不比当初。”
“当初他是个普通人,莫说是做公主殿下的三天的马夫,便是三个月,三年也是他欠着殿下的。”
“可如今他是皇上您最忠诚的将领,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而是皇上您的威严。”
“以后再面对西戎抑或是北狄强敌,做了女人马夫的将军如何在军中服众?到时候损毁的还是皇上您的面子啊!”
萧泽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看向萧乾月的视线多了几分冷冽。
他缓缓道:“宁妃所言极是,做什么马夫属是胡闹!”
“就罚沈凌风三个月俸禄,毕竟这小子以下犯上,竟是要伤及长公主,滚出去领十记军棍,回家好好养着去。”
榕宁顿时松了口气,自家弟弟皮糙肉厚,十棍子也就是个皮肉伤,正好躲在家里养伤,远离京城世家的那些邀请和麻烦。
如今沈家可谓是后起之秀,榕宁一直吩咐自家爹娘一定要低调再低调,那些无关紧要的世家宴会能不去就不去。
去了也得当心仔细些。
沈家夫妇两个别的本事到也不多,最要紧的就是很听子女的话。
来京城的这些日子,便将自己女儿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着。
来了这么些日子,竟也没有出什么乱子,如今正好也让自家弟弟闭门藏拙。
她抬眸看向了萧泽,登时明白这怕也是萧泽的意思。
沈家是萧泽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刚刚开了锋,马上要打磨出来替他冲锋陷阵,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公主就废掉这把刀呢?
榕宁才出来萧泽的意思,扣俸禄而已,萧泽此番送到沈家的赏赐也不计其数了。
十军棍刚好搓一搓沈凌风的锐气,少年的军功太容易,后续失去了沉稳有度会吃大亏的。
榕宁心头松懈了几分,昨天晚上给萧泽灌下去的迷魂汤起作用了。
此番不管陈家人再说什么,也都是嚣张跋扈在前,沈凌风避无可避不得不反击的局面了。
萧泽的处罚刚说出来,沈凌风眸色一亮忙躬身冲萧泽磕头谢恩。
“皇兄!”萧乾月脸色微变,总感觉这一次自己在外面玩儿了半年后,再回宫什么事情都变了的。
之前皇兄最宠着她的,她不管做了什么错事,也都有皇兄帮她处置了。
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就为了一个区区乡下来的家伙,皇兄竟然如此对她?
“皇兄!”萧乾月抬高了几分声调。
“够了!”萧泽冷冷看着她道:“年初刚行了及笄礼,也长大了,若是再疯疯癫癫到处乱跑成什么样子?即日起圈禁坤宁宫七天不得出去!”
“皇兄,你怎可如此对我?你不是我最敬爱的皇兄吗?怎么可以帮着外人欺负我?这个姓沈的分明要杀了我,皇兄你……”
啪!
“够了!”陈太后突然起身,一把抓住萧乾月的胳膊。
不想萧乾月气疯了去,说出来的话越来越离谱。
陈太后竟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萧乾月的脸上。
这一下子几乎将萧乾月给打蒙了,当初陈太后领养了死去嫔妃的孩子萧泽。
后来萧泽聪明伶俐,先帝喜欢这个孩子,故而去看她宫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她便又怀了萧乾月。
从开始怀着萧乾月到生养不晓得费了多少心血,萧乾月同萧泽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比其他兄妹深厚了几分。
没想到今天为了一个武夫,不仅皇兄不帮她做主,还被母后打了一巴掌。
她整个人都蒙了去,捂着脸退后了几步,哭了出来:“母后,您竟然打我?”
陈太后也是蒙了的。
她隐隐觉得心底有些后悔,可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任性。
自从韵嫔的事情后,萧泽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去坤宁宫给她请安了,如今这么处置也是有打压郑家的意思。
萧乾月登时明白,所谓的兄妹母子情分,若是少了血缘关系的羁绊便什么都不是了。
她深吸了口气:“走!随哀家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