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服侍的嬷嬷得了太后的命令,上前一步朝着婉嫔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坤宁宫宫规严苛,这几巴掌也没有手下留情。
婉嫔本来娇俏的脸登时肿了起来,她又恨又怕,可依然没有哭出声。
只是那眼眸红的吓人,抬眸看着身坐高位的太后娘娘,规规矩矩磕头道:“太后娘娘,臣妾说的句句是肺腑之言,此时若任由宁妃和纯贵妃在这后宫里横行霸道,岂能服众?王皇后性子软,臣妾等想要求个公道全仰仗太后娘娘您给我们做主啊!”
陈太后的眼眸缓缓眯了起来,“中宫皇后岂是你这等地位卑贱之人随意评判的?当真是目中无人,毫无尊卑!继续!”
嬷嬷掌嘴的手劲儿更大了几分,婉嫔脸颊都被打得血红。
她知道这事儿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找了过来,可不是几句轻描淡写就能过关的。
陈太后何许人,怎么可能单凭她几句话就能说服的。
她的嘴角都洇出了血,声音也沙哑的不成样子,那眼神却锐利得很。
陈太后看向她的视线终于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太后娘娘难道真的要养虎为患吗?若是等宁妃孩子生下来,宁纯二妃得势,太后娘娘到时候该如何……自处?”
“太后娘娘所用之人韵嫔,实在是个蠢的端不上台面的,还不如用臣妾!”
“臣妾恨极了她们,宁妃勾结纯妃设局害死了臣妾的母亲,臣妾便是啖其肉,饮其血,都难出臣妾心头的恶气。”
“臣妾才是太后娘娘最该重用的人!”
掌掴婉嫔的嬷嬷都暗暗心惊,太后娘娘眼见着动了真气,这个婉嫔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居然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这都说是什么虎狼之词?
后宫嫔妃再怎么争斗也不至于急功近利到此种地步,当真是没眼看。
她胳膊都轮酸了,再这么打下去可就毁容了。
婉嫔瘫倒在地上,嘴巴里都是血,腥甜的味道让她竟是越来越兴奋。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抬起头看向了坐在正位的太后娘娘,笑容惨淡执拗,始终不肯低头。
陈太后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定定看着面前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讽:“呵,倒是有二两硬骨头,可惜是个蠢货。”
“说了这么多以下犯上的混账话,哀家没有处死你已然是绝对的开恩了,滚出去!”
婉嫔顿时脸色灰败,竟是急着喊了出来:“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臣妾什么都能做,臣妾只要那两个人去死!臣妾真的什么都能做!”
“等一下,”陈太后终于正眼看向了婉嫔。
她缓缓起身朝着婉嫔走了过去,岁月虽然带走了她的青春年少,却留下来沉淀已久的霜冷风华。
她站定在婉嫔的面前,婉嫔到底是心里怕极了的,此番终于不敢再看向大齐最尊贵的女人,只得低下了头。
陈太后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婉嫔对上那双苍老冰冷的眼眸,一颗心几乎凝滞不动。
陈太后凝神看向婉嫔那双倔强的眼眸,登时笑了出来,低声道:“其实你一直都错了。”
婉嫔愣怔了一下,不明白陈太后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太后淡淡笑了出来:“你以往在皇上面前喜欢扮甜美,扮可爱,呵,倔强才是你的本色,像极了昭阳郡主。”
婉嫔顿时呆在了那里,连呼吸都忘记了。
陈太后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道:“去证明给哀家看,哪怕是死!”
婉嫔身子轻颤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五月初五,大齐京城几乎是万人空巷,纷纷聚集到御街两侧等候从西戎边地凯旋的大齐军队。
这一次皇上尤其嘉奖了沈家小将军沈凌风。
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仰仗着宫中姐姐是宠妃的缘故,到军队里镀金来了。
不曾想他们以为绣花枕头,空心少爷,竟然能立下如此赫赫战功。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世上还真的有天生就会打仗的天才。
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战术,用兵如神的筹谋,饶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萧正道这只老狐狸都佩服得很。
萧正道其实很欣赏这个少年将军,只可惜他是宫里头宁妃娘娘的亲弟弟。
他表现得越是优秀,萧正道越是心底一阵阵发寒。
如今与这位天才将军接连收复被西戎占领的三座城相比,自己在西戎边地曾经那么辉煌的战绩都显得如此苍白。
沈榕宁今天专门求了皇上,皇上此番正是心花怒放的时候,加上沈榕宁又是沈凌风的亲弟弟,自然是有求必应。
榕宁同纯贵妃一起出了宫,专门包下了御街街边的一座三层高的茶楼,从这个地方看入城的凯旋士兵是最佳的位置。
榕宁和纯贵妃两个人靠窗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榕宁同纯贵妃说笑着,却眼巴巴的看向了街头。
“别盯着看了,再看就成了斗鸡眼儿了。”
纯贵妃打趣着榕宁,榕宁忙笑道:“我当初进宫签了卖身契,主要是因为我的弟弟。”
“那年遭了灾,一个家族里饿死了那么多人,我眼见着阿福也快饿死了,他那个时候小小的,像猫儿似的。”
“我心一横就进了宫,只要我弟弟能活着就成,没想到他竟然还做了大齐的一员福将。”
纯贵妃也是感慨万千,人啊走着走着,就同原来的轨迹彻底分道扬镳,都变成了让自己陌生的那一个。
纯贵妃抿了一口茶笑道:“谁说不是呢,当初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从南跑到北的自由自在的行商。结果呢……”
纯贵妃说不下去了,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抬眸看向榕宁道:“你当初的愿望除了不让你弟弟饿死,还有什么想要得到的?”
榕宁想了想,苦笑道:“出宫。”
“什么?”纯贵妃不禁惊呼了出来,“这么简单的要求?”
榕宁抬起头看向了外面的天光:“是啊,当真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要求,可却用尽了我一生的力气都没有达成。”
纯贵妃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说话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突然一道清丽彪悍的女子声音从隔壁的酒楼传了出来。
“本宫半年没回来了,没想到刚回来就能看到入城式,今儿可得好好瞧瞧!”
榕宁和纯贵妃具是脸色一变,她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