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别将写好的药方递给患者，指尖在纸面上轻轻点了点：“按这方子抓药，每日一剂，早晚各煎服一次。记住，服药期间保持心情舒畅，忌食生冷辛辣，尤其要避免情绪激动。”
患者接过药方，眼中透着几分迟疑：“方大夫，我这......大概需要多长时间能治好？”
“先服用三剂看看效果。”方别笑了笑，“你这病症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想要化解也需要时间。就像积雪消融，总要有个过程。”
他顿了顿，补充道：“三副药用完之后，记得来复诊，到时根据情况调整方子。”
患者这才露出释然的神色，将药方仔细折好塞进内兜，又在外衣上按了按，确保万无一失才起身告辞。
这名患者走后，方别又接诊了几个普通患者。
随着最后一名患者离开诊室，这时候墙上的挂钟的时针也将将指向十二点。
午饭时间到了，方别起身和乐瑾前往食堂。
方别和乐瑾走进食堂，扑面而来的是饭菜的香气和喧嚣的人声。
正值饭点，食堂里排起了长队，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吃饭边聊着工作和生活。
方别扫了眼今日供应的菜牌——醋溜白菜、猪肉炖粉条、玉米面窝头、二合面馒头，角落里还摆着一盆冒着油花的萝卜汤。
排队上前，窗口内的闫解成一眼看到方别，热情的打着招呼：
“方院长！今儿有您爱吃的猪肉炖粉条！”
方别点点头，将饭盒递过去，闫解成手腕一翻，一勺下去直接给盛起摞尖儿的一大勺猪肉炖粉条，褐色的汤汁里浮着好几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这年头除却病号，许多职工都得养家糊口，多数是打一个素菜对付了事。
不过这点开销对于方别来说，不值一提。
“再来俩二合面的馒头。”方别说着，从兜里掏出票和钱。
等到乐瑾也打好饭菜，两人找地方坐下。
何大清的手艺，依旧是稳定发挥，没让方别失望。
刚吃上几口，裹着军绿色棉袄的孙长河风风火火，端着饭盒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方别旁边：“老弟儿，义诊的事儿都安排妥当了，药材都按你要求备好，你和萧老那边说好了么没有？”
“已经联系好了。”方别咽下嘴里的馒头，“来的是我师侄徐志远，下午就到。”
孙长河夹了块肥肉塞进嘴里，边嚼边点头：“徐大夫我听说过，西苑医院的专家，有他把关我就放心了。”
孙长河扒拉完最后两口饭菜，把饭盒往旁边一推：“对了老弟儿，下午三点区卫生局有个会，讨论《赤脚医生手册》的推广培训，局里是想让你参加。”
方别闻言眉头微皱：“今天？”他掏出怀表看了眼时间，“义诊队四点出发，我这头还得跟徐志远交接......”
“知道你忙。”孙长河抹了把嘴，“这样，卫生局那边我去应付。”
要是一般的医院，区里点名要人过去开会，这么拒绝指定是不行的。
但方别的情况不一样，他虽然只是在红星医院的副院长，但因为诸多特殊原因，干部级别都已经到了正处，真轮下来，区局那几位未必就有方别的级别高。
......
午饭过后，方别回到诊室稍作歇息。
孙长河再次前来，只不过这次他身旁多了一个人，他约莫五十，两鬓微霜，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出诊包。
不是别人，正是方别的师侄徐志远。
徐志远进了诊室，率先跟方别打起了招呼：“方师叔，义诊的事，师公都已经给我说了。”
方别点点头，“特殊情况，这一次的下乡义诊我去不了，辛苦徐师侄了。”
徐志远笑着摆摆手：“师叔客气了，能为基层医疗做点实事，也是我们医者的本分。”
孙长河在一旁插话：“徐大夫，这次义诊队就拜托您多费心了。咱们医院的小周大夫他们虽然年轻，但都是方院长一手带出来的好苗子。”
方别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沓资料：“这是《赤脚医生手册》的重点内容摘要，你带着路上看看。守诚他们虽然学过，但对乡村常见病的处理经验还是欠缺，有你把关我就放心了。”
徐志远接过资料，仔细地收进包里：“师叔放心，他们是您的学生，那就是我的师弟师妹，自家人当然得照看着。”
“唉，对了。”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孙长河道：“徐大夫这趟来，还带了许多药材过来，是萧老专门调拨过来给这次义诊的。”
方别闻言心头一暖。老头子嘴上总嫌他派活，可每次都是倾力相助。
徐志远这时候也将随身的包打开，从里面取出十几个青瓷小罐，罐口用油纸封得严实。
“这是师公让捎的酸梅膏，说是对妊娠恶阻特别有效。”
方别拿起一个小罐，鼻尖嗅到一丝酸甜清香。
“替我谢谢老师。”方别将小罐子仔细收进抽屉。
孙长河了拍拍方别肩膀，笑道：“萧老这是把乐大夫当亲闺女疼啊！”
说罢，孙长河看了看手表，起身道：“得，我还得去卫生局开会，你们师侄俩先聊着。徐大夫，下午五点门诊楼前集合，车就停那儿。”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诊室里只剩上三人，方别把乐瑾介绍给徐志远之后，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
就以徐志远的年纪，换做不知情的人看见，绝不会想到两人是师兄弟的关系。
没办法，谁叫方别是萧老收下的弟子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虽然年龄最小，但方别的医术绝对不差。
徐志远接过乐瑾帮他冲泡的茶水，浅浅喝上一口之后，又朝着方别说道：“对了，师叔，您的那个方子，固本培元散，最近我一直在研究，但却有几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所以就想请教您......”
方别还琢磨着下午五点出发，徐志远来这么早做什么。
好嘛，结果是在这儿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