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傅靳年半躺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闲适。
他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抬眼看向办公桌后那个眉心紧锁的男人:“叫我来又大半天不说话,要做什么?”
傅行翻阅文件的手顿了下,随即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走到他对面坐下,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我打算,带傅蕴出国。”
傅靳年动作一顿,随即挑眉,嘴角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怎么,他还在为那个女人不吃不喝?”
“那倒没有,情况很稳定。”傅行摇了摇头,眉间的川字纹却更深了,“但他不信谢安月死了,我怕他这么固执下去,精神会出问题。”
傅靳年没说话。
谢安月的尸体至今没找到。
或许,真的还活着。
傅行继续道:“我想带他离开京城去国外进修金融,让他忙起来或许就能慢慢忘了。”
“也好。”
傅靳年点头,语气淡漠:
“傅蕴这些年净跟在谢安月屁股后面转,大学学的那些东西估计早忘光了,傅氏以后还要交到他手上,再不学点硬功夫,迟早要完蛋。”
傅行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弟弟说话向来直接,虽然听着刺耳,但句句是实话。
傅行沉默片刻后,才从面前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傅靳年面前。
“我准备陪蕴儿一起去,归期不定。”
傅靳年垂眸,看了一眼那份文件封面上《股权转让协议》几个大字,随后又抬眼看向傅行。
他嗤笑一声,没去碰那份文件,反而将它推了回去。
“这是打算把傅氏丢给我,然后你带着你儿子远走高飞,尽享天伦之乐?”
“傅氏本来就该是你的。”傅行拧眉,神情格外认真,“二十四年前爸去世,集团摇摇欲坠,虽然有妈和闵家撑着,但后面若不是你,傅氏早就被闵家那边啃成了一个空壳子。”
“而且,爸他……最偏爱你。”
“如果他还在,傅氏的继承人,也只会是你。”
傅靳年垂眸,俊脸上一片冷然。
兄弟俩很少会提及早逝的父亲傅涟蘅,每次说起来,气氛都会陡然冷下来。
傅行见傅靳年这样,眼底闪过苦涩的笑意。
虽然他也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没感觉到父亲对他的看重和爱意,更多时候父亲会陪着弟弟傅靳年玩一整天,而他只是个旁观者。
傅靳年烟瘾上来了,想抽烟,下意识地去摸口袋,却摸了个空。
傅行见状,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包烟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男人修长的手指夹出一根,点燃,深吸了一口。
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那张过分英俊的脸。
傅行看着烟雾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傅蕴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我的错。”
他这个做父亲的,忙于工作,给了儿子最优渥的物质生活,却独独缺席了他的成长。
傅蕴的母亲又早早地离了国,那孩子从小就活在一个只有物质,没有爱的空壳子里。
所以,当谢安月带着那样炙热的、不顾一切的“爱意”出现时,傅蕴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根本分不清那份所谓的爱是真是假,只知道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和陪伴,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他把谢安月当成了救赎,当成了挚爱,最后,也差点被这份“爱”毁掉。
“我这个父亲,当得太失败了。”
傅行眼眶泛红,“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想陪着他,重新长大一次。”
“傅氏只能交给你,我也只信你。”
傅靳年掸了掸烟灰,反问:“你就不怕我拿到傅氏后,把老夫人安插在公司里的人,全都拔了?”
傅行是闵祥玉的亲儿子,而他傅靳年不是。
一旦闵祥玉安插在傅氏的那些人被清理干净,就意味着闵家对傅氏的影响力将被彻底根除。
到那时,就算傅行想回来,闵祥玉也再没有能力帮他夺回傅氏。
“我了解你。”
傅行却笑了,摇了摇头,“就算你真这么做,我也不会拦着。”
他站起身,走到傅靳年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前蕴儿犯傻,都是你这个小叔在后面训他,你替我做了太多父亲该做的事。”傅行释然的摇头,“现在,该轮到我了,靳年,别拒绝大哥。”
傅靳年沉默地抽完了一整支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良久,他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傅行如释重负。
“我走之后,妈那边……如果因为公司的事和你起冲突,”傅行顿了顿,“你放手去做,我不会怪你。”
说完,他转身走回办公桌后坐下。
傅靳年沉默了片刻才站起身,拿起沙发上那份文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天一早,傅蕴即将出国进修的消息不胫而走。
网络上瞬间炸开了锅。
【我靠!谢安月刚死,傅蕴就出国?这里面没猫腻我把头拧下来!】
【我怀疑谢安月是被傅家整死的。】
【楼上+1,我也怀疑。】
【谢安月死的太突然了,我怀疑是傅蕴爱而不得?杀了谢安月后跑路呗!有钱人就是牛逼,杀了人还能出国潇洒。】
【呕,之前还觉得他被戴绿帽挺可怜的,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家这是想用钱把事情压下去?坐等一个真相!】
网上的恶评愈演愈烈,而傅蕴要出国的事也传到了闵祥玉的耳中。
傅家老宅,主厅。
“啪!”
闵祥玉狠狠一巴掌拍在身前的黄花梨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怒火。
“傅行!”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送蕴儿出国?!”
她原本的计划是,等这段时间的风波过去,就让傅蕴开始接手集团的事务。
她已经察觉到,自己的亲儿子都开始跟她唱反调,处处维护傅靳年那个野种!
她绝不能让一个掌控不了的人,继续坐在傅氏董事长的位置上。
她要培养傅蕴,让她唯一的孙子,成为她掌控傅氏最听话的傀儡!
可现在,傅行居然要釜底抽薪?
傅行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对母亲的怒火视若无睹。
“不止蕴儿,”他放下茶杯,声音冷漠,“我也要离开京城。”
闵祥玉浑身一震,旁边的邢鲲也猛地拧起了眉。
“你什么意思?!”
闵祥玉气笑了,声音尖利,“你这是摆明了要跟我这个当妈的对着干?!”
“不是我要跟您对着干,是您想要的太多了。”傅行抬眼,目光平静无波,“我带蕴儿走,是为了让他成才,您别多想。”
“蠢货!”闵祥玉气得尖叫起来,“你这个蠢货!”
“你带着蕴儿走了,难道要把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傅靳年那个野种吗?”
“傅氏集团,是我父亲傅涟蘅的,不是您的。”
傅行直接反驳,脸色也冷了下来,“当年爸去世后,集团风雨飘摇,您以暂管傅氏为由,将闵家的人逐渐拉进傅氏,还把傅氏当年的几个合作伙伴全都介绍给了闵家,短短几年时间,傅氏差点被掏空,若不是年纪尚小的靳年累死累活地撑着,傅家现在早就被闵家吞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妈,您要记住,傅家是傅家,闵家是闵家。”
“您既然要做傅家的女主人,就别总妄想着把傅氏改姓闵。”
“家主,您说话太过分了!”邢鲲站了出来,脸色阴沉,“老夫人从未想过要吞并傅氏。”
“是吗?”
傅行冷笑一声,“这些年,妈往公司里安插了多少闵家的人,当别人都是瞎子吗?这种欲盖弥彰的话,就别再说了。”
闵祥玉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安插人的事!
傅行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衣摆,丢下最后一句话。
“明天我就带蕴儿走,我手上那百分之二十九的傅氏股份,已经全部转给了靳年。”
“妈,您自己考虑清楚,不要再做不该做的事。”
“不然靳年恐怕不会像我这样,对您的手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母亲气得要喷火的双眼,声线冷沉:“靳年不是您的傀儡儿子。”
说完,傅行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傅行——!”
闵祥了玉气得眼前一黑,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整个人向后软倒了下去。
“老夫人!”
邢鲲脸色大变,惊呼着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