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情况不对。
裴雪当即出去叫了几个医生护士,喊了郎年,把情绪明显不对头的孟梁景给强行“劝”了出去。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
裴雪才反手关上门,转头看向病房上已经安静下来的女人,眼神不由带了些惊奇诧异。
苏云眠没再笑了。
从孟梁景离开病房后,她就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就那么坐在病床上,凤眸无神也没焦距,却依旧漂亮,明明看不见,那对无神的眼瞳却透着股淡漠的味道,身上也无半点情绪波动。
要不是裴雪亲眼看到,她都要怀疑,刚刚看到的那个听着孟梁景哭而欢快笑着的人不是苏云眠了。
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苏云眠。
从前,再怎么招惹,顶多也就把人惹急惹恼了,面红耳赤吵闹,撑死了打一架,至于笑是没怎么见过的,但虽然少,她也不是没见过苏云眠笑,就是没见过这样笑的。
悲凉又瘆瘆的。
裴雪背靠着门问:“怎么了,他刚刚是说什么做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苏云眠摇头。
“那你们刚刚......”
“我很开心。”
说着,苏云眠原本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来,白皙的脸蛋还残留有刚刚大笑时,气血上涌带起的红润。
看起来是真的开心。
裴雪倒是梗住了,皱了皱眉,索性跳过了这个话题,“我来时问过医生了,你眼睛没啥大问题,好好养着,会好的。”
“嗯。”
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裴雪眉头皱得更深,在苏云眠脸上仔细扫视后,心头浮现某种荒诞的念头,当即站直了身子,不敢置信道:“你这眼睛,不会是......”
“裴雪。”
苏云眠打断她,脸上笑容消失了。
“......”
裴雪带点暴躁的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也没点,原地转了几圈后,抓乱头发,好一会才平静下来,“行,你狠,我不问。”
“我哪有你们狠啊。”
苏云眠脸上恢复浅浅笑意。
“呵呵。”
裴雪哼笑一声,转而道:“看你这样,应该也不会跟我走了,去我家养着了,所以是要住在孟家吗,我也过去。”
“不需要。”
“残废没有拒绝照顾的权利。”
苏云眠沉默。
“还记我仇呢,咱们之前是没少闹腾,但你当时没报复过来吗,我脖子可被你割了口子的,我难道割回去了吗?之后我不也伏低做小任劳任怨由着你,苏云眠,我从小到大,敢骑我头上还能让我好声好气的,就你一个。”
裴雪多骄傲的人,除了那个敢背叛她被她砍了的丈夫,真就没对谁这么有耐心过......虽然她的耐心总带着点胁迫俯视的味道。
不过她自己是察觉不到的。
高高在上惯了。
这种从小到大浸染透的高位气息,举手投足,一言一行自然而然带出,哪怕刻意回避也很难完全回避掉。
苏云眠尤其体验深刻。
毕竟,这种人她不是第一次见,跟孟梁景比起来,裴雪都还算好的,哦,还有那个最神经的科西奥。
见多了就习惯了。
麻了。
苏云眠开口:“不要你。”
裴雪额角青筋一突,差点没把嘴里的烟咬断,人都气笑了,但这人也松口了,眼睛都这样了,她语气缓和下来,“行,不要我,把星文给你送去陪你玩,反正他一天天的就想往你那跑......”
苏云眠皱眉。
她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咔嚓’开门声,还有裴雪渐行渐远的声音,“就这么定了,明儿我把孩子扔过去陪你玩,你休息吧。”
......
“砰!”
门关上了。
从病房出来,裴雪就着急忙慌要把嘴里的烟点上,刚在里面她都想抽了,奈何里面有个病恹恹的闻不得烟味。
“啪”的按下打火机。
刚要点烟,旁边就幽幽传来一声,“医院里,有点素质。”
“啪嗒。”
裴雪合上打火机,瞪向身侧,同坐在长椅上的孟梁景目光对上,此时男人早已镇定,脸上一派冷漠平静,只有那对狐眸还微微发红。
看着都让人不爽。
裴雪从烟盒里又摸了根烟出来,知道孟梁景不抽烟,但还是朝他递过去,笑眯眯道:“哟,刚哭过啊,眼都红了,真稀罕,来一根,解解愁。”
孟梁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生气,连声音都是平和的。
“抽了有味道,她不让进门的。”
裴雪:“......”
裴雪后悔了,她真是嘴欠多余这一句,这畜生真是一句话都能呕到她,跟谁显摆呢,难道就他孟梁景能把人带回家?
好吧,还真是。
尽管知道带回去了也没好事,苏云眠那架势,妥妥是奔着报复孟梁景去的,那家伙对自己都那么狠了,指不定要怎么折腾报复。
但让裴雪心呕的是,孟梁景心里铁定是明白的,毕竟他上赶着找削。
瞅瞅,里边那位还没说话呢,他孟梁景都知道,苏云眠一定会跟他回家,心里都明白着呢,这个该死的牲口。
好事都让他占尽了。
尽管把苏云眠留京市久一点,也是她的目的,但裴雪心里还是呕死了。
说到底,
现在这俩人的情况是,一个存心报复折腾人,另一个上赶着心甘情愿找削,那真是各有各的顺心如意,就她裴雪自己不顺心。
越想裴雪就越气,烟也不想抽了。
她咬着烟头,声音冷了下来,“人也留下了,她这情况留到过年包没问题的,该你履约了,我要的人,赶紧给我送过来。”
“嗯,明天你来家里,我把人带来。”
孟梁景似是想到什么,又问:“在山上你和她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就......”
“秘密。”
裴雪当然不可能说自己也不清楚,也不可能告诉孟梁景,里面那位眼睛会出事恐怕也是有问题的这种话。
反正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