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如同寺庙禅钟,一圈一圈地荡在耳朵里,叫人一头撞在水里般清醒的懵逼。
众人纷纷循声看去,只见又有两个鲜衣少年驭马而来,他们所经过的地方都仿佛入了繁花似锦的春夏,让人不禁赞叹好一双翩翩少年郎。
刚刚扑倒荣显的猎犬已经乖顺地回到其中一人的身侧。
大家很快认出了他的身份。
汴京谁人不识齐玉郎。
他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色叫人见之不忘,旁边那个也俊美非凡的定然就是他兄长齐衡了。
跟在后面的庆云听到齐霖的话立刻道了一声是,挥手让几个内侍将荣显绑在了树上,挥起木杖就打。
荣显大喊大叫:“放肆!你们想干什么!我姐姐是荣妃,狗奴才,你们敢打我!我告诉我啊啊啊!!”
杀猪般的叫声回荡在路上。
“打得好。”三个兰眼神晶亮地窝在一起偷看,就像三只未出窝的兔子。
从前就知道齐家兄弟的品质在勋贵子弟中是不可多得的。
如今见过了荣显这等小人,更让她们觉得齐霖齐衡简直是污浊地中长出来地两朵白莲花。
齐霖下马给之前被荣显他们弄伤的人诊脉,齐衡便吩咐人去收拾被撞翻的摊子,和堵路的马匹,将道路疏通开来。
摊贩们受宠若惊,可当那金衣少年靠近之时,连疼痛都忘了,就傻傻地看着。
齐霖发现有人摔断了腿,有人崴了脚,最严重地就是被鞭打的母子。
他先是给严重的伤者简单处理了一下,便让随从带他们去城里抓药敷伤。
那汉子感激涕零地磕头,被他抬手扶起:“不必多礼,好生歇着,他们造成的毁坏定然会赔偿到各位手中。”
一听这话,刚才没捡到银钱的人又都高兴了起来,连连道谢。
荣显那边早已打完了,按照折杖法,杖六十实际施行是臀杖十二,就是打屁股十二下。
荣显有气无力地怒骂,他的小厮更是哭天抢地,像一台子唱戏的。
方才在旁边起哄拱火的权贵子弟都熄了声,屁都不敢放,鹌鹑一样挤在一边看。
他们原本早就想走了,但却被内侍拦住了。
若是其他人,他们早就耍横跑了,但现在面对的是齐霖啊,他们跑了,这家伙转头回宫告诉官家怎么办。
于是只能被迫围观荣显的惨状,至于求情?
我的天爷啊,那可是齐二郎,官家捧在手里的宝贝蛋啊,荣家有什么?荣妃?她算个什么东西。
能让荣显加入他们的圈子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齐霖,你…你敢,滥用私刑,我…我要告你。”荣显抹着泪,这个时候知道以势压人的苦楚了。
庆云微笑告诉他:“官家特允,先斩后奏,荣公子若有疑,可亲去问官家。”
荣显浑身一僵,问官家,他哪儿敢啊。
他的小厮瑟瑟发抖:“齐,齐二公子,那你打也打完了,还请放过我们公子,让我们走吧。”
齐霖和颜悦色道:“没完呢,诸斗殴人折齿、折手足指,若破骨伤人者,徒一年。”
众人纷纷震惊抬头,什么?还要徒一年!
有必要这较真吗?这种事情就是放到衙门那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
那小厮软倒在地,荣显本要晕过去了,被这话气活了,口齿不清:
“泥,泥敢!”
齐衡这时语气还算平和:“在场谁能得比得过荣公子敢做,既做了却又不敢当?”
“我是富昌伯嫡子,我姐姐是荣妃,那些泥腿子怎么能和我相比,我就是打死了他又能怎么样,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齐衡虽然平时性子温和又易红脸,但那也是分人的。
他可不是娇滴滴的文弱书生,当即冷下脸来,声音铿锵有力,小嘴一张,让人恍惚以为看到了雷公:
“国之根本,在于百姓,法之尊严,不可亵渎。今你恃势横行,行径令人发指,言辞狂悖无道,实乃国之蠹虫,民之祸害……”
众人都傻眼了,齐衡这一通痛骂,时不时还引经据典,简直是在写文章批判,那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不是,这人说大道理都不用打草稿地吗?张口就来啊,兄台,你们读书人都是这样的吗?
“昔我太祖定鼎,立“民惟邦本”之训,纵是公侯卿相,亦不敢轻慢百姓。你不过凭椒房之亲,沐国恩而不知报,反视生民如草芥,你一身血肉,莫非异于百姓?你所食粟米,莫非非民所耕?”
齐衡还在疯狂输出,荣显被他怼得头晕目眩,上一句什么意思还没理解,下一句就砸了过来,如一道道利箭扎在身上。
在场数十人,竟无一人能插上嘴。
顾廷烨,盛家兄妹等熟人听了都瞠目结舌,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元若。
平时闷声不响斯斯文文的,看着软弱好欺,一开口你是惊雷,这通天修为紫金锤啊。
好你个浓眉大眼深藏不露的齐元若。
齐衡:喝点马尿你是心高气傲,惹到我弟你是生死难料。
齐霖甚至还给他递了水囊甜甜嘴,甜过之后:
“目无君父,轻贱黎庶,罔顾天恩,丧尽天良,败坏门楣,豺狼心性,猪狗不如,顽劣至极,不知廉耻!”
“佛祖山前,你竟害得一人落齿,一人毁貌,一人断腿,一人重伤,他日轮回转世,你也不入人道!”
“而今只是徒一年而已,难道不是我朝律法仁慈吗?”
荣显人都被骂傻了,其余人纷纷后退一步,离他远远的,你骂了他就不能骂我们了哦。
见齐衡还意犹未尽,齐霖好笑地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荣公子不是说你就是王法吗?怎么,王法里有什么法都不知道?”
“你选吧,是徒一年呢,还是脊杖十五?”
徒一年按折杖法就是脊杖十五,要么服役要么打板子。
荣显两眼一抹黑,真的气晕过去了。
但他晕了也没用,齐霖直接让人将他拖去开封府,眼神又扫到了那几个起哄的人身上,看得几人一抖,勉强扯笑:
“齐,齐齐公子,此事与我们无关呐,我们可没打人啊。”
“是啊是啊,是荣显他嚣张跋扈,我们只是恰好同行啊。”
“我们今日才看清他的真面目,以后定然谨言慎行,绝不与此等人为伍啊。”
齐霖温声细语道:“几位哥哥别紧张。”
那几个贵胄子弟纷纷一愣,心都软了,他叫我哥哥诶,他肯定是个好人。
若不是荣显,哪来这么多祸事。
“按杂律,在市及人众中故相惊动,令扰乱者,杖八十而已啦。”
杖,杖八十!还而已!
贼你爷心肝的!刚还觉你好,真是猪油蒙了心!
这几个官二代也险些也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