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地处理完了事务,东方启行疲惫的双眼好不容易小闭一下,便察觉量子之海的波动,一把手术刀唐突出现在房间之中。
“嘿!对庇尔波因特封锁可花了我不少的信用点!”
“钱对你来说早已没有了意义,不是吗?”
一抹糖果色久违地出现在庇尔波因特之上,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维度攻击,庇尔波因特配备了全银河最为先进的稳定装置,能够在不影响现实的情况下,加固“规则”。
这一效果与超重星类似,即便是令使到此也会受到规则的压制,却不像超重星那般无法生存。
经过了近千个琥珀纪的发展,如今的星际和平公司总部已然扩充到整片星域之大,庇尔波因特却从未被取代,它是星际和平公司的核心,亦是这片银河中最为“坚固”之物。
存护的力量与信念充盈在星球上,正是因为这份强烈的信仰,人们才没有被“执念”所吞噬,如同朋克洛德那般走上精神死亡的道路。
“可是再启动所消耗的能源足够一个二级文明一个系统年的消耗了。”话虽如此,东方启行也并未动怒,在他的信用点体系内,所有的一切都能够用信用点进行衡量,能源亦是其中一环。
现如今,他掌握着整个泛银河贸易网络的信用点,这片银河中无法被他所掌握的东西只手可数。
眼前的天才便是其一。
“波尔卡...哈...你的那位...”
“与我无关。”
“现如今秩序苏醒,公司的信服力肯定会大大下降,有什么解决办法?”
“呵,现在知道找我了?特劳拉那件事我可没听你说过。”
“要我说?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吗?”
“还真有。”
二人相视片刻,陷入了沉默,不多时东方启行才再次开口:“祂的呓语愈来愈少,祂大抵已然从睡梦中苏醒...或者说,祂还未陷入沉睡。”
“所以?”波尔卡挑眉,心底对此却毫无兴趣,如今的银河也仅有岚一人能够看穿她的真实。
帕提维娅算半个,那家伙十次有两次能猜中她的想法,越来越不可爱了。
“祂为我展现的未来愈发清晰,却也愈发模糊,我无法看清未来的走向,仿佛它无时无刻在变幻。”
“无所不知的权能脱离我手,成为了他人之物。”
“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未被抛弃。”有关于终末的话题止步于此,东方启行抬起头看向波尔卡,询问道:“你,来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诩为老友的东方启行认为自己已然看穿了波尔卡的本性,他并没有意识到他所认识的波尔卡不过是波尔卡表演给他看的一面,为的便是更好地掌握他这个人。
至于友谊,有吧,肯定有的,但到了什么程度,就连波尔卡自己也说不清。
情感并未无法被计算,怕就只怕“只缘身在此山中”。
波尔卡所求之物绝非平常,这点东方启行早有准备,可随着她开口,东方启行却呆愣在原地。
“那个‘实验’成功了?”
波尔卡点点头。
“所以,你成功分离出了他的一部分?”
波尔卡摇摇头,她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东方启行不会探究她实验的意义,只会像以往一样为她提供所需要的道具,以换取星际和平公司的稳固。
只是,这一次她所求甚大,即使是东方启行也难以下决断。
一个星域。
哦,不要误会,只是一个星域的控制权或者实验场所的话,东方启行随手就能交付。
只不过波尔卡所选中的那个星域有些特殊。
“你,认真的吗?”
“自然。”
“我会清理掉星域周围的公司势力,至于实验造成的后果你自己承担,即便这件事要捅到那一位那边去,你也必须处理干净。”威胁?不,只是警告,毕竟那个星域太过于特殊了,即便是忆质泄露的阿斯德纳都无法与之相比。
“我会的。”波尔卡留下一句话,随即消失在房间之中,那种顺应因果链条改变现实的能力,已经抵达庸人无法触及的领域。
即便如此,东方启行依旧认为波尔卡不足以处理实验失败后的结果。
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凡人”,在东方启行看来,若是引发灾难,或许也仅有星神能够对其进行压制。
......
现如今,匹诺康尼的战事还远算不上结束,地表有侵蚀隧洞,裂界造物源源不断自其中走出,天穹之上有泯灭帮与公司的舰船,他们的歼星武器依旧瞄准着匹诺康尼,随时等待着激发。
还有菲亚梅塔,不知是被同为毁灭造物的灭星兽的气息所影响,还是毁灭之意超出了美梦的忍受范围,在残破不堪的美梦残骸中,野兽逐渐苏醒。
此外,笼罩在匹诺康尼人头顶上的秩序亦是威胁,极乐鸟与鸢尾花家系众人的歌声动摇了美梦的根基,可随着秩序太一的复苏,美梦被加固,就连天穹之上的伤疤都被抹除。
星神之力远超凡人,虚无令使的虚影也好,全力足以媲美令使的灭星兽也好,在祂面前与凡人无异。
唯有星神才能比肩星神。
“哟,亲爱的,睡得不错嘛。”一声突兀的少年音在几乎被湮灭粉碎的残破坑洞中响起,一名少年牵着一位女性的手,出现在那如若星辰眼眸的巨眼旁,向祂打着招呼。
在看到岚的时候,秩序努力睁开了因神力匮乏而疲惫的眼睛,似乎要将岚的身形印刻在灵魂中。
秩序与混沌的规则在二人对视的同时碰撞,又悄无声息地消散。
“星神能够制造出一颗自己无法搬动的石头吗?”神力的交锋没有得到结果,岚牵着特劳拉的手向前一步,忽而开口道,突兀的话题令人不解,却令秩序大为震撼。
“答案是不能,至少你不能。当然,并不是因为全能悖论,而是更为简单的,即便是星神也无法创造‘石头’。”
星神的本质,即行走在命途之路的领头人,而从这一行为中获得的“能力”,即为对虚数能的绝对掌控。
借由如此,星神才能做到忤逆银河规则,实现长生、因果、繁衍、化身、愚弄、欺骗、计算等等神迹,可再如何强大,有一点是他们绝对绕不开的点。
即存在。
即虚数。
即宇宙。
终末降临之时,包括星神在内的一切都将汇聚成无所不能之神,即终末星神。
唯有超越宇宙之“人”,才能够做到创造“石头”,创造“宇宙”。
以均衡岚所认为,能够做到这点的全能神仅有两位,其一自不必说便是无所不能之神,终末的末王,其二则是对应轮回的记忆本体。
记忆星神的存在十分诡异,祂并非适应此间人之心愿而生,更像是为了下一次轮回而准备的补偿机制。
那是只有在终末必将到来的时刻,才会诞生的,对“传承”的可能。
为了实现这一“传承”,记忆必然拥有脱离“终末”的能力,也仅有如此祂才能超越终末,成为新宇宙和新文明的奇点。
而至于祂的“本体”,或许与“轮回”有关,只是这点无从考究。
至于虚无,有关于星神的论证祂一直是论外的,暂且不计。
除此之外的所有星神,包括存护、不朽这些在黄昏战争时诞生的星神,都存在着局限。
他们的能力局限在宇宙之中,无法超越终末的命运。
而现在,可能性的阶梯已然诞生,这是比之终末、轮回更加久远,足以追溯到最初宇宙诞生奥秘的“可能性”。
“解开美梦吧。”
星神的呢喃在岚的耳中响起,超越文字的话语,直接将之意志传达了过来。
“不。”
“你保护不了所有人的。”
“我可以。”
“你就犟吧。”岚伸出手,勾动混沌命途的力量,只一着便触碰到太一之梦的核心,身处于太一之眼中陷入沉睡的歌斐木。
似乎是被岚这一手惊讶到,又似眼睛进了异物,太一之眼微睁,又极速紧闭,消失在二人面前。
太一的形象是一只漂浮在银河中的巨型独眼,是为宇宙之眼,所观之处生灵不被允许出现破坏宇宙稳定的行为。
就像是宇宙通过太一在观察世间。
不过宇宙终是不存在意识,太一之所以是这副形象,也不过是顺应了生灵的臆想。
祂并未离开,尽管在物质世界观测不到祂的存在,但其在虚数之树上的庞大质量、量子之海中的巨大投影以及以太(忆质)深海(忆域)中的引力,无不在坍缩其存在本身。
最终,太一减弱了太一之梦对人的影响,重新出现在岚的面前。
祂已经不是当初睥睨寰宇的秩序星神太一,而仅仅只是祂未被同谐吞并的“所剩之物”,面对象征着无序的混沌,无力抵抗。
“你的权能已经无法扩散到整片宇宙,所做也只是让人们深陷于幻梦,无视现实的苦难。”
“这并非错误,却也无法称之为正确。”
“至少给予人们选择的权利吧。”岚也没有想着让太一彻底停止太一之梦,就像祂存在的锚点,太一之梦是祂复苏的关键,一旦停止,失去了众生之愿的加持,祂的复苏也将成为升空的焰火。
璀璨而短暂。
太一应允了,祂能明显感觉到“某些人”对秩序的追求和对美好的渴望,正是那份渴望给予了自己重现世界的可能...
可能...
深陷在太一之梦中的众人,眼前忽而出现了现实的景况,匹诺康尼满目疮痍,无数裂界造物嘶吼着自侵蚀隧洞冲出,与太一的手足碰撞在一起。
现实之中每有一人死去,梦境中便有一人深陷美梦无法醒来,灵魂在这一过程中逐渐衰弱,直至消亡。
甜蜜的死亡,不过如此。
而更多的则拥有选择的权利,是不甘堕落,自美梦中苏醒,回到现实世界中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又或者不愿意面对现实,沉沦于美梦,将自身的命运交予“神明”裁断。
不同的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唯有孩童,被岚强制拽了出来。
“孩子们还没有做好选择的准备。”岚解释道,匹诺康尼上的孩子们就像折翼的鸟儿,苦难带走了他们飞翔的权利。而太一和岚就像是庭院的主人,看到了这一折翼的飞鸟。
太一选择将其塞入鸟笼,岚则将其拽出鸟笼,唯一相同的是二者皆对其悉心照料。即便歌斐木在位之时,孩童所处的角色也是“被保护者”而非“履责之人”。
也正是由此,匹诺康尼上的人们逐渐苏醒,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聚拢同伴共同对敌人。
人们的声音如蝗虫过境般嘈杂吵闹,菲亚梅塔无法忍受,自美梦中苏醒,所见却只余一片残骸。
......
灵魂的结构是什么模样?即便掌握了羊符咒神力,岚也无法回答,因为不同的“人”其灵魂也有所不同。
可若是探究本质,其又与“种子”类似。
肉身是灵魂的种皮,记忆是灵魂的胚乳,而“自我”则是灵魂的胚。
失去了肉身,灵魂无时无刻遭受外界的侵扰,极易消散。
失去了记忆,自我便失去了营养,无法成长。
失去了自我,灵魂也就成为了无用的空壳。
三者虽说缺一不可,但无论是肉身还是记忆,都存在着替代品,唯有自我不可取代,它是人之根本,亦是人与他物最为重要的区别。
人之所以为人,必然是自我得到了成长。
成长起来的自我,即便失去了肉身,失去了记忆,也绝不会偏离行走的道路。
“很有趣的技术,通过编辑忆质...哦,嗯,以太。通过编辑以太的排列,影响量子之海与虚数之树的连接,以仿照星神对3.1维度的操作,改变现实。”
所谓的3.1维度,即现如今被称作量子之海的维度,这是一片稍微掀起波澜便能在现实世界引发强烈震荡的特殊维度,现实世界的“时空”概念在量子之海十分混乱,以至于当人穿越量子之海,极为容易出现空间层面的位移。
更有甚者,甚至会回到某个世界节点之前,仅仅只是因为量子之海掀起了些许“波澜”。
天才俱乐部一席赞达尔·壹·桑原提出了虚数之树理论,而后被天才俱乐部二席哈那德·庞奇补全,随着天才俱乐部二十二席利尔他将这份理论公开,银河中的人们常常将其看作世界的本质。
但这是错误的。
虚数之树认为银河中的每一个世界都是树枝上的树叶,但在天才俱乐部五十六席以利亚萨拉斯量子之海理论出现,并以此为基础发明超距摇感之后,虚数之树理论便发生了动摇。
因为虚数之树理论在加入量子之海理论后,无法解释出现在量子之海中以本征世界为基础的“异时空世界线”(这个指的是类似于奥拓创造的平行世界,并非终末轮回产生的世界线)与“异时空世界泡”(世界泡)。
而在忆庭与某位不知名天才的努力下,忆域和以太深海(忆质深海)的理论被提出,再次抨击了虚数之树理论,动摇了其存在。
然而在庸人眼中的世纪难题,在真正的天才,天才俱乐部第四席波尔卡·卡卡目的眼中并不是问题。
虚数森林理论的出现,完美地解决了虚数之树的局限性以及量子之海和以太深海三者的冲突问题。
虚数森林理论将每一个世界,甚至每一颗具有质量的“石头”,认作一棵虚数之树。
在漫长的时间中,虚数之树于量子之海中开枝散叶,盘根交错,由此构成了现如今了宇宙。
宇宙中充盈着神秘莫测,将一个又一个星系隔绝的虚数能量不过是虚数之树根茎交错时,于现实宇宙泄露的虚数余波。
所谓星轨,便是以强于一个世界的力量,突破这如狂风骇浪的虚数,开辟出一条道路的结果。
因而星轨的开辟并非是开拓星神的权能,只要达到了令使的级别都能做到,只不过身为开拓,祂所拥有的能力更适合开辟星轨,连接世界罢了。
虚数森林理论本该由还未诞生的天才俱乐部第七十九席卡尔德隆·查德威克提出,并带向文明。(就是崩铁的詹姆斯·查德威克,那个造虚数核弹的,至于虚数森林我忘了在哪里看到的,说也是他提出的。)
但波尔卡了解宇宙全知域中的一切,在她提前为岚讲述虚数森林理论之后,其才对宇宙的本质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可以说正是由于波尔卡毫无保留地传授,让岚掌握了全知域的理论,他才能构建出一条命途阶梯,令混沌这一概念“可视化”。
均衡岚之所以无法踏入混沌,亦有其杀死波尔卡的一份,他那个世界线的智识星神以波尔卡的生命,确保了时间线的“确定”。
当混沌岚将之告诉均衡岚时,均衡岚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而后自顾自挂了“电话”。
那之后许久,均衡岚再未露面,混沌岚也只看到了另一条世界线那不断扩张的黑影位面。
而正是理解了灵魂的本质与世界的本质,并由以太编辑技术,完成了以太位面对虚数位面和量子位面的干扰,岚才得以稳固那匆忙成型的命途阶梯,并为它找到了一位合格的“锚定之人”。
尽管岚身为混沌命途的掌控者,但要为它找到一位锚定之人并不简单。
首先,这个人他必须认识,并大幅度影响了他的人生走向。
同时,其信仰与力量必须足够担起拓宽命途道路的“责任”,哪怕只是一部分的责任。
他所认识的足够成为“锚定之人”的人,无一不行走于命途之上,让他们抛弃掉现有的信仰,改信混沌无异于否定他们的人生,他又不是什么四小贩,因而并不可行。
好在,确实存在着这么一个人选。
因为自己的缘故,命运发生了改变,并且经历过无数次的“确定”的人生,她对于“改变”的渴望并不亚于岚。
还记得吗?岚为每一位无名客都留下了一道用以“逃避”的门扉。
不再像以往以单纯的吞噬,岚操起暗粒子那如同橡皮泥一样能够从零塑造个体的特性,为她创造了一个合格的身躯。
那道绯红色的光芒,被岚小心翼翼地置入其中,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源自于地狱的蓝色感染其身,那不存在于现世的苍蓝,成为了她重生的标志。
“这样不够好看。”
这么说着,那份苍蓝退却至四肢,形成肉色与苍蓝的渐变。
“这样不错。”
这还是罗拉·伊芙第一次与岚在现实生活中见面,心中的感激与对憧憬混杂在一起,最终化作一个拥抱。
“我回来了!”
“嗯?那,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