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的？不，黑的！不，我记不清了，就觉得是一堵黑乎乎的墙，然后，好疼！”
说到这，小芸猛地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跟犯了癫痫似的，手不自觉地扭成鸡爪的模样。
我突然意识到，她似乎魂魄已经不全了，毕竟这是死者最重要的记忆，她却连车的颜色都说不出来。
见到事情有些失控，王婆试图再次掐住她的脖子，想让她吸一口香。
但是这一次无论王婆怎么用力，都无法将小芸的脖子按下去半分。
事态好像有些失控了。
我没有停止继续扔着纸钱的动作，却不由的在心里默默猜测。
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小芸开始咯咯地笑起来，声音干涩而扭曲，完全不像一个年轻女孩。
“它跟着我，好几天了。”
小芸突然开口，这句话让空气几乎凝固。
“从图书馆的那晚开始，它就跟着我了。”
王婆眼神一凛，示意我们安静，沉声问道。
“它，是什么？”
“影子？又不是影子？反正黑乎乎的....”
小云一边说着，一边脖子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歪着，像是在模仿某种观察的姿态。
“我们宿舍的走廊灯坏了，我的影子在墙上拉的好长。但是，但是它比我的影子更长，更黑，就贴在我的影子后面，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回头，什么都没有....”
小芸的说话断断续续的，似乎还有些莫名其妙，却听得我们心里发寒。
她的描述，让张强不由自主的看着自己脚下被拉长的阴影。
洛天河眉头紧锁，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以为是我眼花，太过疲惫导致的。”
小芸的声音颤抖，带上一缕哭腔，但是脸上却是一种诡异的，像是在笑的表情。
“可是第二天，我在宿舍水房刷牙的时候，一抬头，镜子里的我，肩膀上搭着一只手。
我明明一脸惊恐，但是镜子里的我却在继续刷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芸猛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肩膀，仿佛那只手还在那里。
“我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感觉有东西站在床尾，冷冷地看着我。”
我有些头疼，这事情发展的不对呀，跟我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似乎这件事，跟车祸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过这虽然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那司机，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而且说他是肇事者，但是那天晚上，其实他也算是受害者。
毕竟他开车的过程中并没有违反任何的交通规则，摊上了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
停尸间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度，变得更加冷了。
火盆里的火苗跳动着，我急忙往里扔了不少纸钱，生怕它熄灭。
“车祸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婆追问道。
“那天晚上.....我很害怕，想要早点回家，”
小云的语速陡然加快，充满了极度的恐惧。
“路过那个路口的时候，明明没有车，我突然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像是在叹气，张，薇。”
“我回头，对面明明没人，但是我却看到马路对面下，我的影子，自己站起来了。”
她的话，让停尸间的所有人都汗毛倒竖。
“它就站在那里，向我招手，似乎想让我过去。”
小芸的声音变得尖利，就像是嘶吼一般。
“我吓坏了，转身就想要逃跑，然后就是车灯好亮，卡车的声音，我明明想跑，可是我的腿却像被什么定住了。不是吓软的，而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给拉住了！”
说到这，她疯狂的踢动双腿，仿佛在挣扎。
“我当时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像是沥青一样蔓延开来，缠住了我的脚踝，还把我往路中间拉。”
小云的表情扭曲到了极致，那双泛白的眼珠，还在剧烈的抖动。
“我想喊，却喊不出声来，车来了，然后是刺眼的白光。”
她的叙述戛然而止，脸上只剩下一种无比空洞的茫然，像是最重要的东西被生生地挖走了。
我心里一沉，这与司机的口供吻合。
当时他注意到马路上有一个人，第一反应是往相反的地方打方向盘。
但是那女的刚开始不跑就算了，一见他打方向盘，还往他躲的地方跑，所以才酿成了惨剧。
“然后呢，你的头呢？”
一旁的张强急切的追问道，这关乎案子的关键，可是说了半天，似乎都是与她的头颅不相干的话。
小芸缓缓地抬起手，摸向自己完好无损的头颅。
“对了，我的头，我的头！”
她一边说着，一边两只纤细的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似乎想要将自己的头颅给硬生生的掰下来。
“快，送走她！”
见状，我大喊一声，王婆此时也当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嘴唇急速的颤动，似乎是在念什么法诀。
王婆的咒语声陡然发高，从之前的低沉引导变为急促而充满力量的短促音节。
每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的吐出，我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但是隐隐的感觉到这东西似乎有用。
同时她一只手牢牢按住小芸的头顶，
另一只手并指如剑，用指尖蘸取香炉里的混合香灰，迅速在小芸的眉心，人中，喉间等穴位连点！
“尘归尘，土归土，黄泉路开，莫念此处！”
然而，小芸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越收越紧！
她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留下青紫色的痕迹。
毕竟是一个小姑娘，还做了美甲，此刻，那些青紫的地方已经有鲜血渗出。
她喉咙还不断发出嗬嗬的怪响，脸上空洞的表情，被一种混合着怨毒和贪婪的狞笑取代。
就好像她把小芸的脑袋掐下来，就能给她自己一样。
“头，这就是我的头，还给我！”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好像是认定了一样，那双手愈发的用力，手背上青筋绽出。
停尸间里的阴风骤然加剧，不是自然的风，而是一股带着刺骨寒意的冷流，吹得我们骨头缝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