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公头也没回,只是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我们。
都到这一步了,我也不再犹豫,率先钻进了那狭窄的地道入口。
李槐与洛天河紧随其后。
走了没多远,我便将那饼子掰下来两块,递给洛天河与李槐,笑道:
“快吃吧,一直盯着我的后背,我感觉很没安全感。”
这饼子刚才我尝过了,其实味道一般。
口感很粗糙,而且有些喇嗓子。
但是对我们很久没吃过东西的人来说,简直能算得上是美食了。
李槐与洛天河接过饼子,皆是露出喜色。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块杂粮粗饼,而那么兴奋。
“踏马的,也不知道坟地有没有动物,如果能逮只野兔野鸡烤一烤的话,那滋味....”
李槐咂摸咂摸嘴,已经开始幻想上了。
我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开口打击他。
这村子里正常的地方都没有动物出没,那坟地能有野鸡野兔子,想屁呢!
不过孤魂野鬼,到时候肯定一大堆。
这地道一开始还算宽敞,能够容纳我们三个人站立行走。
但是越往后,就愈发的狭窄起来,我们从一开始的直着腰走,到弯着腰行走,再到现在的匍匐前进。
冰冷的泥土蹭着我们裸露在外的皮肤,让我们也感到一阵冰冷刺骨。
而且是黑水村的土,就没有正常的,全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让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地洞里穿行,而是在某人的血管里爬行。
我们三人逐渐沉默了下来,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衣物的悉索声,以及心脏砰砰擂鼓的声音。
爬了半天,李槐终于憋不住了。
“言,言哥,还有多远。”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他其实问我,并不是指望我给能给出答案。
毕竟他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下地道。
他只是想要寻找一个话题,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僵硬。
“应该快了吧,往前爬就是了,七叔公总不至于骗我们。”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希望能让李槐冷静下来。
但是实际上,我心里也没底。
这地道不知道多久没用了,有些地方土石松动,偶尔还有小的塌陷区,还要我们用手扒拉开,以至于我们的指甲缝里都沾满了泥土。
爬了不知道多久,或许是一小时,或许是两小时,我感觉自己的手掌和膝盖都已经磨得生疼。
突然我伸在前面的左手摸到了一个冰冷又坚硬的东西,凭借触感,我知道那是一节骨头。
我下意识地心头一凛,猛地缩回手。
“怎么了?”
洛天河就跟在我身后,注意到了我的动作,有些警觉的问道。
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说实话,我不想加剧他们的恐惧,但是也不想骗他们,在这种时刻还隐瞒信息,无疑是致命的。
“刚才,我摸到了一块骨头,应该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说到这,我还是忍不住的撒了谎,其实那骨头,我一摸就知道是人骨头。
李槐与洛天河也没多说什么,不知道察觉到了没有。
又前进了一段,突然一阵极其微弱的,仿佛是贴着地面传来的嘶嘶声音,断断续续的钻进我们耳朵里。
那声音绝对不是什么风声,更像是什么东西在低声碎语,又像是漏气的声音。
我们立即停下,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但是声音却又消失了。
“你们,你们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李槐的声音明显有些慌张。
“别自己吓自己,可能是风声,也可能是上面有条蛇爬过去的,有蛇的话更好,如果被我抓到了,给你做蛇羹吃。”
洛天河低声安慰道,但他的呼吸也明显急促了起来,并不像他说的那样那么冷静。
我皱紧了眉头,这绝对不是有蛇爬过去了。
但是我也没有拆穿,而是悄悄从怀里摸出一枚五帝钱扣在掌心。
我们继续前进,那嘶嘶声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
我们的心态也由从一开始的惊惧,到后来的麻木。
突然,李槐惊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刚才,刚才有东西碰我的脚!”
我与洛天河立即停下,黑暗中我们都能感觉到李槐的身体瞬间绷紧。
“什么东西碰的?”
我沉声问道。
“不知道,那东西凉凉的,就好像人的手指头。但是就碰了我一下,现在没了。”
李槐的声音带着哭腔,好像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我与洛天河在黑暗中对视一眼。
李槐跟在最后面,都是我们走过的路,而这地方还那么狭窄,也根本藏不了人。
所以碰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是说,只是他的错觉?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寒意。
“刚才我摸到那块骨头是人骨头,我们应该已经到乱葬岗附近了,李槐,你那可能只是错觉,坚持住,心态别崩,马上就能出去了!”
听我这么说,李槐才冷静了一点。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我们也加快了爬行的速度,李槐明显是吓坏了,紧紧跟在我身后,生怕落单。
不知道又爬了多久,就在我们感觉到体力透支,精神也接近崩溃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
“马上要出去了,前面有光!”
我精神一振,忍不住低声呼道。
李槐与洛天河也同时面露喜色。
在这压抑的地道中,一些风吹草动都能引得我们精神紧绷。
在这种高压环境之下,我们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看到了曙光,我们已经精疲力尽的四肢百骸之中,竟然奇迹般的涌出了一抹力量。
我们奋力朝着光亮处爬去,速度一时间加快了不少。
很快我们到达出口附近,出口被茂密的枯草和藤蔓遮盖着,我小心翼翼地拨开障碍,顿时感觉到气温骤降。
但是我没顾及那么多,直接爬出了地道,抬头向四周看了一圈,发现自己果然身处一片荒坟之中。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我第一次觉得乱葬岗那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