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由发改委陈泽副主任和科技部林雅雯司长带队的联合调研组，一行十余人，准时抵达北江。
两个部委，两个带队人，选择的非常讲究。
当宋卿提前接到两人电话时，不禁内心一笑。
倒不是觉得部委领导怎么样，但这种明显示好情况多少有些怪异。
当然，梁贵东也不是吃素的，他也提前知道名单。
虽然心里有些不愿意，但仍然保持了他那一套。
北江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齐聚大院前，举行了一个简短而隆重的欢迎仪式。
车队刚刚停下，梁贵东便第一个快步上前，为下车的陈泽和林雅雯拉开车门。
“陈主任，林司长，一路辛苦！欢迎各位领导到北江指导工作！”
他双手紧紧握住陈泽的手，用力摇了摇，随即又转向林雅雯，同样热情握手寒暄。
接着又热情穿梭在调研组成员之间，握手、问候、引见本市领导。
动作流畅，姿态谦逊。
一番言行，将他这个“东道主”和“具体负责人”的角色，显露无疑。
陈泽和林雅雯礼节性回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梁贵东，看向那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没有交流，但已是心照不宣：
“这个梁市长还是急了一点！”
宋卿等梁贵东表演结束，这才不疾不徐走上前。
“陈主任，林司长，又见面了。”
林雅雯开朗大笑：
“宋书记，这次我们可是被你逼着来的，你们北江要是拿不出真东西，我们可不好交差啊。”
“北江家底不厚，但诚意和干劲管够。”
宋卿与她重重一握，
“就等着各位专家给我们号号脉，开几剂猛药呢。”
陈泽也上前拍了拍他胳膊：“嗯，很好！”
言不在多，亲疏立判。
梁贵东脸上依旧挂着的笑容，但心里如吃苍蝇一般难受。
欢迎仪式后，直接在市政府小会议室组织了一场见面交流会。
没有对项目说什么，只是简单的交流一下。
队伍中不少专家，更多表示想实地看完，再出结论。
这点宋卿倒是完全赞同，如果现在就直接拍板，那就有些对高层不负责任了！
中午一场规格很高的欢迎宴后，宋卿彻底将主导权交给梁贵东。
接下来的两天，调研活动基本按照梁贵东审定的方案进行。
他全程陪同在陈泽和林雅雯等主要成员身旁，尽职讲解、汇报。
参观老工业区转型升级示范点时，他指着那些略显陈旧的厂房和设备，语气沉重：
“各位领导请看，这是我们北江曾经的工业脊梁，现在转型压力巨大，历史包袱很重。”
“我们在推进升级时，也格外注重社会稳定和职工安置，步子不敢迈得太快，求一个‘稳’字。”
在查阅一些项目资金审批材料时，他会适时地插话，强调：
“我们对每一项资金的流向都实行最严格的监管，确保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并且符合所有财务规范。”
“发展要讲速度，更要讲规矩。”
他一点一滴将自己“严谨”、“稳健”、“讲规矩”的施政理念，与宋卿那种“大刀阔斧”、“打破常规”的风格区别开来。
尝试在部委领导心中塑造一个更“可靠”、更“守成”的形象。
可，想法是好，但真正在宋卿用实绩和人脉织就的大网面前，却是屡屡受挫。
调研“南-北合作产业孵化园”时，一行人刚走进一家由南粤迁入的高科技企业生产车间。
一位三十多岁的企业代表，便大讲特讲宋卿的个人魅力与开放的执政思想。
在“北江振兴母基金”运营中心，负责汇报的总经理是业界大牛，由关子枫亲自推荐而来。
他深入浅出介绍母基金的运作模式和撬动的社会资本，言语间充满了对这套创新机制设计者的敬佩。
“这个基金的运营，是在宋书记去年年底在南粤帮扶小组时主动提出。现在结合北江实际情况提出了‘政府引导、市场运作、专业管理’原则……”
他多次引用宋卿的原话，其影响力不言而喻。
“哈哈，刘总，你可别夸了，要知道当时陈主任可是当时帮扶小组组长，我还是宋卿书记的小组长呢！”
林雅雯适时点出，场面顿时热烈起来。
一行人无处不在的感受到了宋卿的影响！
几天调研下来，梁贵东敏锐发现，尽管自己精心安排了路线，反复强调了“规范”与“困难”。
但调研组真正感兴趣的，始终是宋卿主导下那些充满活力和创新色彩的亮点工程。
对于他引导的“问题视角”，调研组只是程式化记录，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担忧。
反而更关注北江在解决这些问题时展现出的“新思路”。
他总有种重锤砸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五天的调研，来到了倒数第二天，明天去往长白山项目调研后，部委一行人就会离开。
从最初拿到主导权的兴奋，到后来的度日如年倍感煎熬。
将调研一行人送回宾馆后，梁贵东独自一人回到市长办公室。
他没有开灯，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他做的不对吗？
不是，放在以前，他早已取得成功。
可他实在想不通，宋卿来到这里也不到半年时间，就能这么里经营的铁桶一般！
他有些绝望了！
虽然爷爷把他从副市长操作到了市长位置，可这个位置却是处处受限，简直是如坐针毡啊！
他有些没办法了！
爷爷交待的大事一点进展没有，反而现在快成了北江政府上下的笑话！
就这么怔怔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半个小时后，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疲惫的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梁山的声音传来：“贵东，有什么事吗？”
“爷爷……”
这一刻，梁贵东疲惫和压抑并存，有些想哭。
“宋卿在这里的根基比想象的深，他搞出来的那些东西，基本无懈可击，我的工作开展的很不顺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知道！看来，温水煮青蛙是行不通了。”
“是。”
梁贵东眼神一狠，
“他最大倚仗就是手下那批得力干将，班子铁板一块！得想办法，动一动他的人！”
“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跟着宋卿未必是唯一的选择。”
“嗯。”
梁山淡淡应了一声，
“找准突破口，要稳，要准。你说的，我会安排！”
“明白。”
挂断电话，梁贵东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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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市委书记办公室。
宋卿也没有回去，同样坐在办公桌后思考着这几天梁贵东的动作。
这几天他太过安静！
可只有不叫的狗，才更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