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狱神宫大殿内,邪神塑像在摇曳的烛火下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浓郁的异香熏得人头脑发沉。
慕容复一行人混迹在狂热而麻木的香客中,看似虔诚跪拜,实则目光如电,悄然扫视着这座庞大魔窟的每一处角落。
殿宇重重,门户森严,守卫的黑袍弟子如同幽灵般在阴影中游弋。
不知不觉,他们被涌动的人流带至一处通往更深庭院的月洞门前。
门口站着的不再是普通黑袍弟子,而是十几身着西夏一品堂特有黑色劲装、腰悬弯刀的武士!
他们眼神锐利,气息剽悍,如同鹰隼般审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下巴微抬,神态间带着一股倨傲之气。慕容复目光微凝——此人赫然是明教洪水旗的副旗主,江涛!
昔日明教内讧时,此人便是万象邪王一系的爪牙。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速速退去!” 江涛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目光如刀般扫过慕容复等人。
慕容复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如同普通香客般随着人流退开几步。
他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周侗和公孙胜道:“戒备如此森严,更有江涛这等人物亲自把守,那些掌门,十有八九就被关在这重门之后的院落里!”
众人心中了然,但抬眼望去,那月洞门后只见一条幽深的廊道,通向另一道更高的院墙,其后殿宇楼阁的轮廓在昏暗光线下影影绰绰,不知究竟有几进深院,更不知有多少凶险埋伏其中。
公孙胜悄然掐了个法诀,双目微阖,一丝微不可察的法力波动如同水纹般探向那月洞门后的空间。
片刻,他眉头紧锁,低声道:“慕容兄,周老英雄,门后布有极强的阴煞禁制!”
“气息驳杂凶戾,隐有怨魂哀嚎之声,绝非寻常机关陷阱,而是以邪法布下的结界!”
“硬闯非但会触发警报,更可能遭受邪法侵袭,凶险异常!”
慕容复眼神沉静,果断道:“强攻无益,徒增伤亡。撤出去,从长计议。”
众人会意,不再停留,随着香客缓缓退出了阴森压抑的阴狱神宫大殿。
夕阳的余晖给兴庆府镀上了一层昏黄,街道上行人依旧熙攘。
众人刚踏出宫门,便见吴长老带着几名扮作小贩的丐帮弟子焦急地迎了上来。
“公子,周老英雄,里面如何?” 吴长老低声问道。
“戒备森严,邪法禁制,难以硬闯。” 慕容复言简意赅,“需另寻他法。”
公孙胜抚须道:“此地煞气冲天,邪法森严。贫道需寻一清净处,推演那禁制气机流转,或能找到薄弱之隙。”
周侗看了一眼身边的鲁达,担心他性情刚烈,喝酒误事,便沉声道:“鲁达,你随道长回客栈,好生护卫,莫要贪杯误事!”
鲁达虽嗜酒如命,却也知轻重,瓮声瓮气应下,陪着公孙胜先行返回。
慕容复、周侗、阿碧、阿莹则与吴长老等人散入人流,看似闲逛,实则分头打探消息。
兴庆府虽不及汴京繁华,但胡商云集,驼铃声声,店铺中售卖着西域的香料、波斯的毛毯、党项的弯刀,倒也热闹新奇。
阿碧和阿莹毕竟少女心性,被一些精巧的异域首饰和小玩意儿吸引,暂时忘却了紧张。
周侗和吴长老却是忧心忡忡,一个想着爱徒在魔窟中不知受何折磨,一个想着帮主生死未卜,眉头紧锁,毫无闲情。
二人想救的却是同一人。
慕容复一边留意周遭环境,一边思考对策。
他本意待夜深人静再探神宫,然而,就在黄昏时分,众人行至一处热闹的酒楼附近时,异变突生!
只见那洪水旗副旗主江涛,带着四五个心腹手下,吆五喝六,趾高气扬地从阴狱神宫方向走来。
他们一路大声谈笑,径直奔向城中一家颇为气派的酒楼“醉仙居”。
江涛拍着身边一个心腹的肩膀,唾沫横飞,与白日里在神宫门前那副冷硬模样判若两人。
“机会来了!” 慕容复眼中精光一闪。
“跟上去看看,或许能从此人口中撬出些东西。”
阿莹一听有热闹,立刻雀跃:“好呀好呀!去看看这狗腿子说什么!”
慕容复微微皱眉,朝阿碧使了个眼色。
阿碧心领神会,立刻亲热地挽住阿莹的胳膊,指着街边一个售卖西域琉璃盏的摊子,柔声道:“阿莹妹妹,你看那些小盏子多漂亮,晶莹剔透的,我们去瞧瞧?”
她声音温柔,带着不容拒绝的恳切。
阿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看阿碧如此热情,只得嘟着嘴,被阿碧半拉半拽地带走了。
慕容复、周侗、吴长老三人,悄然尾随江涛等人进了醉仙居。他们选了江涛雅间隔壁的位置坐下,屏息凝神,运功于耳。
只听隔壁传来推杯换盏之声,一个谄媚的声音道:“江大哥,咱们洪水旗吴旗主不幸身亡,依小弟看,这旗主之位,非大哥您莫属啊!”
另一人立刻附和:“正是!待咱们万象邪王他老人家正式登临教主大位,凭大哥您的本事和功劳,一个护教法王还不是手到擒来?”
“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兄弟们啊!”
那江涛显然已喝了不少,声音带着醺醺醉意,得意大笑:“哈哈哈!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跟着我江涛,保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待邪王神功大成,一统江湖,我等便是开教元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却依旧带着狂傲:“听说…...那武林盟主慕容复逃了?”
“哼!他若敢来兴庆府救人,正好叫他撞在咱们手里!杀了这厮,一来为前任吴旗主报仇雪恨,二来也断了中原武林的念想!”
“如今丐帮、山河帮、海沙帮、青城派、巨鲸帮……诸多掌门皆在我教掌控之中!嘿嘿,这天下武林,迟早是我明教的囊中之物!”
隔壁的吴长老听得怒火中烧,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低声骂道:“狗贼!灌了几杯黄汤,便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周侗按住他手臂,沉声道:“吴长老息怒,宵小狂言,不必当真。且听他们还说什么。”
然而江涛等人接下来只是吹嘘些风月之事和明教如何势大,再未提及有价值的情报。
几人喝得酩酊大醉,直到夜色深沉,才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酒楼。
慕容复三人悄然跟上。
待江涛等人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慕容复看准时机,身形如电,一个闪身便已欺至江涛身后!
左手如鹰爪般闪电般扣住江涛后颈要穴“大椎”,右手并指如风,瞬间又封了他胸腹间几处大穴!动作快得只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残影!
“呃!” 江涛连哼都没哼出一声,便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他身边几个心腹醉眼朦胧,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周侗和吴长老如虎入羊群,拳掌指风齐出,瞬间点倒在地,连声音都未能发出!
“谁…...谁?!” 江涛被慕容复扳过身子,看清眼前之人竟是慕容复和周侗,吓得魂飞魄散,酒意瞬间化作冷汗浸透衣衫!
他双腿一软,若非被慕容复提着,几乎要瘫倒在地,口中语无伦次地求饶:“慕容…...慕容公子!周...…周老英雄!”
“饶命!饶命啊!小的…...小的就是条狗!您大人有大量...…”
慕容复目光如冰,直刺江涛心底:“说!阴狱神宫深处,关押了多少掌门?都是哪些门派?”
江涛抖如筛糠,竹筒倒豆子般答道:“很...…很多!金刀寨的老爷子、巨鲸帮的帮主、海沙帮的老大、黄河派的‘翻江龙’、五湖帮的‘分水犀’…都在!都在!”
吴长老大手一把揪住江涛衣领,厉声喝问:“我丐帮杨帮主呢?!关在何处?!”
江涛哭丧着脸,带着哭腔:“吴…...吴长老,小的…...小的地位卑贱啊!”
“小的只负责外围巡逻看守那些次一等的帮派掌门...…像杨帮主、山河帮云帮主这等大人物,都…...都关在最核心的‘镇魔塔’里!”
“他们由元限大人和魔罗尊者亲自看守!小的…小的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啊!”
周侗冷哼一声,如同闷雷:“方才在酒楼里,不是还嚷嚷着要做明教护教法王吗?怎么,连这点事都不知道?”
江涛面如死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那是小的喝多了吹牛!过...…过嘴瘾罢了!”
“在元限大人、魔罗尊者面前,小的连个屁都不是啊!求诸位好汉饶命!”
慕容复见再问不出核心机密,不再犹豫,出手如风,将江涛及其心腹尽数打晕,拖入巷子深处阴影里。
“如何潜入那核心的镇魔塔,仍是难题。” 周侗眉头紧锁。
吴长老更是焦躁:“这厮无用!看来今夜只能强闯了!”
就在这时,巷子口突然传来一声阴冷的、带着戏谑的冷笑:“哼!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兴庆府的地界上绑人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