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只顾着看着她思念旧人,全然不顾臣妾的感受么?!”
一声悲愤的哭诉,瞬间让皇帝的眼神沉了沉。
他并没有动怒,只是有些不快,兰妃已经看得胆战心惊,恨不得给方才的自己两巴掌,好让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疯了不成,竟一时情切当着陛下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兰妃咚的一下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臣妾失言,求陛下降罪……”
此时,皇帝已经没有了用午膳的心情。
横竖吃得差不多了,他起身要走。
安妃见状,忙上前伺候着,直到皇帝经过兰妃身边,才轻飘飘地丢下一句:“你也不年轻了,往后多在自己的宫中歇着即可,少出来四处晃悠;你若对衍之的婚事不满意,那就暂时不成婚好了。”
安妃福了福:“恭送陛下。”
直到皇帝的銮驾彻底离开视线,安妃才缓缓回眸,视线落在了兰妃身上,一声轻叹:“我说兰妃姐姐你又是何苦,我的来历,阖宫上下但凡有眼睛的谁瞧不出来?你非要当面打陛下的脸,这不是给自己平添不快么?”
“你还有脸说?你为何要插手我儿子的婚事?!”
兰妃怒极,起身质问。
“陛下方才说了,我是无意间撞见,所以才提了一嘴;况且,景王殿下已成亲王,亲王完婚,有入玉牒之正妃才合乎规矩;早些年原配的景王妃已与他斩断尘缘,你们母子仗着元后与废太子还在,所以忽略了这一点,也没旁人与你们说,我在陛下跟前提这事,是帮了景王殿下,你怎么……还倒打一耙了?”
安妃掩口嗤笑,“这下可好,陛下要暂缓景王殿下的婚事,指不定厌恶了你这母妃,还要牵连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亲王之位搞不好就要拱手让人了,我若是景王殿下,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母妃。”
“罢了,兰妃姐姐请回吧,我这荣华宫地方小,容不下您这样一尊大佛。”
兰妃被好一番奚落,气得浑身颤抖。
但心底隐隐约约浮现的后怕更为折磨。
她顾不上与安妃磨嘴皮子,心思难定地回了流华宫。
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说暂缓景王的婚事立马就放出了消息。
给的理由也很充分。
左都御史府的千金刚刚寻回,人家想要多留在父母身边以尽孝道,赐婚仍在,但婚期延后。
这下本该尘埃落定的事情,又成了悬而未决。
换成从前,魏衍之定然是等得起的。
不就一年半载,顶多两年,只要赐婚的旨意没有收回,那他迟早会有一个门当户对、足以匹配的名门闺秀做正妃。
皇帝延后婚期的口谕来的突然。
魏衍之不查不放心。
查出来的结果更让他背后一寒。
竟然是自己的母妃在安妃宫中闹了一场,触怒龙颜,这才让他的婚事延后。
魏衍之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坐稳亲王之位,方能更进一步。
左都御史是他唾手可得的新势力,如何能放?
没想到母妃不但没能帮上忙,甚至还拖了后腿……甚至还去安妃的宫中闹了一场,魏衍之很怕安妃就此记恨,从此不帮自己。
思来想去,翌日他亲自入宫一趟,劝说兰妃去给安妃赔不是,还要去紫云殿跪求皇帝的原谅。
兰妃汹涌翻腾的情绪才刚刚缓解,听了儿子的话,她诧异地猛抬眼:“你说什么?”
“儿臣的婚事确实来得仓促了些,但也不是毫无说法,左都御史官职不低,且潘府也是名门,郭夫人更是簪缨世家的千金,他们所出的女儿自然足以与儿臣匹配,安娘娘的建议并无不妥,母妃实在是冲动莽撞了。”
“我冲动莽撞?你的婚事我这个母妃都不能知晓了么?要等到你父皇赐婚,我才知晓是哪家的姑娘做儿媳妇,是么?”
兰妃又激动起来。
魏衍之只好顺着她安抚了两句。
说到最后,他也嫌烦了。
从前没觉得,只认为母妃在宫中备受宠爱,他地位也稳固。
更不要说那时候还有盛娇为他筹谋划策,做他的左膀右臂,自然处处顺心如意。
今日见到兰妃真正的一面,魏衍之除了失望就是失望。
“既如此,为何母妃不提前向父皇提起儿臣婚配一事?主动出击,早日决定,不就不用旁人开口了么?”他脱口而出。
兰妃惊呆了。
她木木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魏衍之轻叹:“儿臣如今能重为亲王,实属不易,若母妃觉得咱们母子俩的日子太好过了,那……不去也罢,指不定哪一日父皇忘记了,儿臣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亲王什么的,还不是说撤就撤。”
说完这句,他满脸灰败地请辞离去。
兰妃独独坐在窗前,沉思良久。
观复学堂。
盛娇正在摘录文稿,她将这些书中的内容进行统一编撰修改润色,又翻阅名家名篇,无数书稿,最终编成一卷卷的内容,整整齐齐摆在手边。
江舟过来时,她正低头伏案,忙得入神,根本没注意到男人也在看她整理出来的书稿。
看到精彩处,他忍不住高声赞和。
盛娇这才恍然惊醒:“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时辰前。”
“怎么轻手轻脚的,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谁说的,分明是你太认真,根本没注意到周遭罢了。”他轻快一笑,“我也不想打扰你,顺便看看夫人的成果。”
“如何?”
“若能以此为读书人的教材,那可真是大功德了。”
“一为启蒙,二为明理,第三册便是经世之道,每样共分三卷,启蒙那三本我选了更为通俗易懂的文字,读起来并不晦涩拗口,更适合孩童。”
盛娇温温一笑,“目前才刚刚编到明理这一册的上卷。”
“你辛苦了,惠及天下,夫人能干是我远远不及的。”江舟看她的眼神直放光,满是炙热,“你晚上想吃什么,为夫替你办来。”
“有点想吃胭脂糟鹅了。”
“好,再来一份牡丹酥,怎么样?”
“那便再好不过。”
夫妻俩正有商有量地说着,平川公主来了。
“宫里的消息,大笑话!兰妃竟不知自己的儿子婚事已定,与父皇闹了一场,这会子正跪在紫云殿外求父皇宽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