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凛冽的寒风在殿外发出呜呜的嘶吼——
殿内地龙烧得正旺，暖融融的热气却驱不散牧星驰眉宇间的寒霜。
他刚结束一场长达三个时辰的朝会，北疆各部族的异动如同一根根尖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心疾近日也发作的越发频繁，只能靠着加大药量勉强压制那蚀骨的痛苦。
“大王，此药已经对您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荷，不能再加大药量了。”蒋萧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忧心忡忡，“不妨我们答应那丫头的提议，与她在雍城会面，先让她替您治病，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先生，您是亲眼见过顾念雪的。”牧星驰捂着胸口轻咳几声，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依你之见，顾念雪会那么容易答应替我解生死羯、治心疾吗？”
“那丫头要什么，我们给她便是，北疆幅员辽阔，珍宝不计其数，没有什么比大王的性命更加重要！”
“只怕，她要的可不止是什么奇珍异宝。”
“那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是疆土，是城池，是为了帮萧璟煜不费一兵一卒开疆拓土。”
牧星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甚至有些嫉妒 —— 为何自己没有遇上这样一个能全心全意为他的女子？
“她的确与别的女子不同。”蒋萧不得不承认，那丫头医毒之术在他之上，更有辅佐君王的治世之才，绝非寻常内宅妇人可比。
“何止不同。”牧星驰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抵御着心底的寒意，
“此女子心怀天下冷暖，目光穿透宫墙望向千里沃野。她能用才智辅佐储君兴农桑、安流民。她的小爱里藏着风骨，大爱里裹着柔情，让她在红墙深处活得既炽热又通透。”
“倒少见你对哪个女子有这么高的评价。”蒋萧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可惜，她不属于朕，不属于北疆。” 牧星驰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否则，我也可以 —— 以天下为聘。”
蒋萧蹙眉正色道：
“大王，此话可不兴说。”
牧星驰只是淡淡一笑，他不傻，当然知道自己与顾念雪之间永无可能，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
“陛下。”卓旻薇娇柔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刻意拿捏的妩媚。
蒋萧见状，随即找了个巡查防务的由头退了出去。
卓旻薇满意地勾起嘴角 —— 如今满宫上下都对她毕恭毕敬，谁也不敢招惹，让她不禁后悔没有早些给牧星驰下生死羯，那样就能更早掌控这一切。
“妾身刚炖好的鹿骨汤，特意加了雪山老参，您趁热喝些暖暖身子。”
她端着汤盅缓步走入，一身紫色宫装衬得肌肤胜雪，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鸾鸟纹样，随着步伐流转生辉。
炭火映照在她精心描画的眉眼间，却掩不住眼底深处那抹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牧星驰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目光死死盯着案上摊开的舆图。
羊皮纸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部族的驻地方位，其中几处用朱砂圈出的标记格外刺眼，正是近日频频传来异动的部族。
卓旻薇见他不理不睬，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地挨着他的膝头坐下。
温热的身躯贴上手臂的瞬间，牧星驰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仿佛有无数只毒虫在皮肤下游走，让他阵阵作呕。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腹在舆图边缘划出浅浅的印痕。
“大王今日朝会定是累着了，臣妾为您按按肩吧。”
她纤细的手指带着蔻丹的艳红，试探着搭上他的肩膀，语气里的殷勤几乎要溢出来。
牧星驰猛地侧过身避开她的触碰，案几上的青铜烛台被撞得轻颤，烛火摇曳间，将他冷硬的侧脸切割得愈发凌厉。
“滚。”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卓旻薇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反而变本加厉地往他怀里钻。
她柔软的腰肢灵活地扭动着，紫色裙摆扫过牧星驰的龙纹锦袍，带着浓郁的脂粉气。
“大王何必对妾身如此冷淡？”
她仰起脖颈，露出优美的天鹅颈，眼底闪烁着病态的痴迷，“我们已立下生死羯，您我便已是生死相随的一体。臣妾对陛下的心意，天地可鉴。”
“闭嘴！”
牧星驰猛地攥紧拳头，生死羯三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时刻提醒着他这个残酷的事实 —— 只要卓旻薇断气，他也会顷刻毙命。
这种被人拿捏住命脉的感觉，比死更让他窒息。
卓旻薇见他如往日一般，只有言语上的责备，竟愈发得寸进尺，指尖轻轻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
“大王，臣妾答应您，会永远陪着您，看雪落草原，看花开大漠，再也不会有人能拆散咱们。”
她说话时吐气如兰，带着甜腻的香气，却让牧星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
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轻响，一步一顿，敲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牧星驰眼中寒光一闪，正欲推开怀中的女人，却见卓旻薇突然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像只无骨的藤蔓缠了上来，姿态亲昵得刺眼。
“参见大王。”
九皇子牧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见到这一幕时依旧平静无波。
他双膝跪地，腰间悬着一枚狼牙玉佩，将头埋得低低的，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露出紧抿的唇线。
牧星驰顺着声音望去，正撞进九皇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起来吧。”
“谢大王。”
卓旻薇感受到两道目光的交汇，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
她身为牧敦的皇妃，此刻却躺在他皇兄的怀里，是个男人也容不下这等耻辱！
可她非但没有从牧星驰怀里退开，反而故意将脸颊贴在他的颈窝处，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喉结，动作大胆而露骨。
牧星驰浑身一僵，一股难以遏制的嫌恶涌上心头，顺势一把将女人从怀中扯开。
卓旻薇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眼中却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
“何事？” 牧星驰的声音冷得像殿外的寒冰。
“臣弟有军报要向大王禀告。”
牧星驰冷眼扫向一旁的卓旻薇，
“出去。”
卓旻薇却看向下方的牧敦，语气带着挑衅：
“九殿下，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不应该有秘密才是，对吧？”
牧敦抬眼望向卓旻薇的瞬间，眼神冷得似要将她生吞活剥、食骨剜心，却又在触及牧星驰的目光时迅速敛去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