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你唤何名
“倒是个补身子的好东西”，确认蛇已经死透，裴见深评价道。
身旁之人没有回应，而是向前几步，俯身探查老妇人的手腕。
那处尚有脉搏，万三素抬头看向裴见深：“将她翻个身”。
自己现在还是个病患，手上无力，只得使唤别人。
依言将老妇人的身子翻了过来，当俩人看清她面容时，神色皆有些异样。
这一个月，本从六十岁回春至四十岁模样的冥月，此时至少老了三十岁。
“她在加速衰老”，因为内力消散，样貌已无法维持。
“还能活么？”此时昏迷的老妇嘴唇发青，面色枯黄苍白。
万三素仔细查看冥月的身体，直到看到脚腕处的污血：“中了蛇毒，又遭内力反噬，她已经废了”。
闻言，裴见深的神情有了些轻松，没了丝毫内力，也意味着她的大限将至。
此时，夕阳的余晖残留在天际
万三素站起身，抬手指着那处的灌木丛：“毒蛇咬伤，百步内必有解药。你带上树杈，去那处寻下草药”。
“若是遇到叶片围绕着茎干呈轮状生长，且有七片叶子的草，将其连根拔起”。
裴见深心生无奈，暗暗叹了口气，随即拿起树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万三素则又蹲下身子，撕开老妇人的裤脚，将其被蛇咬破的伤口仔细清理干净。
“给”，几株植物递到了眼前，只见其叶子呈七片，叶片中心抽出一根长长的花茎，顶端绽放出一朵独特的花朵。
“对，就是它，七叶一枝花”，万三素接过，一刻不停留地将草药浸在水里清洗干净。
取出后，用随手可取的石块直接将草药根部捣烂，再敷在冥月的伤口处。
“这是一味解蛇毒的良药，也被称为蛇伤圣药”，万三素解释道。
将身旁撕扯下来的布条压住草药，包向伤口，做完这一切，万三素起身看向身旁一直安静站着的裴见深。
“朕背上她，你又如何回去？”裴见深的眼中有着不赞同。
“没事，我慢慢走”，只是容易劳累，慢慢走便是。
心知她的坚持，看了眼逐渐暗沉的天空，裴见深伸手探向冥月的腰间，手微微上移，摸到一个硬物，心中了然。
他此前见过冥月处理过木碗等物，心知她身上有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将硬物取出，果不其然，就是那把有过一面之缘的宝器。
蹲在巨蟒旁边，低眸思量着蛇胆所处的位置，有了判断后，眼底厉色一闪，直接刺向那条巨蟒的腹中，将蛇胆完整地取出。
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直接将带血的蛇胆包好绑在自己的腰侧。
再将倒地的冥月抗在肩头，转头叮嘱一句：“不要逞强，朕待会儿回来”。
话落，裴见深不再停留，向远处半山腰的山洞急奔。
等再返回时，看到那抹拄着树杈慢慢走近的身影，裴见深无奈的同时，又是止不住的心疼。
曾几何时，她如此脆弱无力过。
但无论落入怎样的境地，“自立”二字已融入她的骨血，从未想过依附于旁人。
半夜时分，山洞内
“娘～”，躺在石床上的人面色泛红，开始呓语。
“她在高烧”，万三素伸手探查冥月的额头。
“倒是个命大的”，裴见深瞥了一眼榻上之人，她已面容枯槁，生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若不是习武之人，早已魂归九幽。
“娘～”，冥月无意识地喊叫。
“她的娘亲是何人？”万三素好奇询问。
按照她的岁数推算，她的娘亲应该死了许久。
这世上，除非是人瑞，否则即使到了一流境中期，也就百岁罢了。
可对有心的人来说，即使过了百年，自己也曾是有娘亲的孩子，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根据夏宫收录的江湖记载，这星云宗老祖的娘亲应是星云宗百年前的圣姑”，回忆着自己看过的书册，裴见深回道。
“圣姑？”万三素转眸看向榻上正陷入梦魇，声声呼喊的冥月。
“名唤洛姬，擅长用银针”，这也是冥月在迈入一流境巅峰期后，将“飞叶摘花”用至出神入化的缘由。
“洛姬”，万三素低语，伸手自一旁早已备好的冷水中取出布条，擦拭着冥月的脸庞。
此时冥月的脸已满是皱纹，再也看不出当初年轻时的模样。
“根据古籍记载，洛姬曾化名映山红，在灵州一带活动，不知何缘故，成了灵州山匪的头目。
后灵州山匪被朝廷收安，映山红的名字也没再使用”，裴见深细细讲述。
“而这冥月是她于灵州消失多年后收的养女，洛姬带着她返回了星云宗，便再没出宗门半步，后将一身绝学交给了她，死后也由她掌管了星云宗”。
“她与养母的感情一定很深厚”，万三素收回布条：“所以多年后，还在想着她，念着她”。
生病的时候，人最脆弱，这时心底的防线容易破碎，梦魇之中能呼唤的必是自己今生最在意的人和事。
“其他不得而知”，裴见深摇了摇头，伸手接过那已温热的布条，将其浸在冷水里，拧干后递给万三素。
“娘～有蛇咬我”，冥月无意识地低喃。
那外人无法闯进的梦里
冥月站在一处人来人往的街道，街边正跪着一个被来往的行人评头论足的小女娃。
冥月想要上前，推动人群时，却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手能轻而易举地透过旁人，随即自己的身体如影子般轻易地穿过了前方挡住了人。
而自己尝试着呼喊，那来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走至那异常熟悉的小女娃身边，冥月墩身靠近：“喂，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小女娃有了动静，转头看向身旁，眨巴着两只大眼睛，并未开口讲话。
“你唤何名？”冥月只觉得她莫名地熟悉，也非常亲切。
“你唤何名？”一个女子的声音与冥月的声音相重叠。
冥月与女娃同时抬头，只见一个漂亮的大姐姐背着包袱，推开了人群，站在自己俩人面前，低眸看向女娃。
女子并未注意到女娃身边的冥月，只看到女娃双膝跪于地上，手中紧紧握着一根谷莠子，绒绒的果实，可爱的同时又有些可怜。
“俺没有名字”，小女孩眼含惊恐，满脸泪痕，不知所措地摇头。
她的娘亲刚死，爹说没有钱下葬，也养不活自己，便要将自己卖了。
而那些奇怪的男男女女，都用挑货物的目光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