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山野绿芽
又五日
“那黄县令咋辞官回乡了？”百姓们在街道两旁议论。
“听说啊，是被灵州州府责令回乡的”，“为啥？”
“谁知道呢，不过谢州府治理灵州多年，政廉民和，若是他下令，总有他的道理”。
“是极是极”，引来周边百姓一阵附和之声。
“诶，你们说，这金美楼的姑娘都去哪了？”话锋一转，又到了风月场上。
“谁知道呢，那样的女子如何能再嫁人？估计又被转卖了”。
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自街道驶过，向崎山县外而去。
“珍珍，你在看什么呢？赶紧的，要不东家该着急了”，一个带着帏帽的女子手提着竹篮，里面有许多花色的线团。
“来了来了”，那个被叫做“珍珍”的姑娘也是戴着一顶帷帽子，望着远去的马车。
回了神，看向身旁之人：“都说了不准再叫奴家珍珍，燕燕”。
燕燕被对方的称呼吓得一惊一乍，左右看看，伸手打了下她：“要死啦，走走走，真被人认出来，下次我们就出不来了”。
“你也知道怕”，珍珍斜睨了她一眼，两人手挽着手，向远处走去。
“诶，你说到底是谁安置了我们？”听说是灵州州府插手安排的，但燕燕不信。
若是官府有心，其他那些青楼为何没被取缔，生意照样红火。
“也许是她吧”，珍珍回了一句，眼前浮现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有她，才会看到她们。
“谁？”燕燕好奇追问。
“逗你的，我也不清楚”，珍珍摇了摇头，这是个秘密，属于自己的秘密。
身后的马车驶出了城门，已消失无踪，而两个女子也向自己的“新家”走去。
灵州官道上，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内
“放过了谢霖，你可有想法？”躺在万三素的双腿上，裴见深看向她的下颚。
“水至清则无鱼，在民生大事上，他没有错”，万三素看向车窗，那帘子时不时飘动。
“那黄宗保对你这个帝师倒是尊敬有加，怎么没见你为他说句好话”，裴见深眼底浮现笑意，调侃道。
“谢霖在位的一日，他便不会有好果子吃，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是好事”。
没了一个儿子，每一次看到来州府述职的黄宗保，都是扎向谢霖心头上的刀。
车内静默了一会儿，裴见深伸手抓起万三素的一只手，两相比较，一大一小，随即将她的手完全握于自己的掌心内。
“算起来，你也只比朕大三岁，你如何知道这世间如此多的事？”医道上乘，武道更是天下无双，这怎么做得到？
“不晓得，也许”，万三素话音一顿，低眸看向俩人交叠的双手：“我多活了许多世，而轮回之路上，上天眷顾，未曾磨灭我每一世所学及所得”。
“呵～”裴见深嗤笑一声：“若真是如此，那朕可真有的要计较了”。
这一世接一世，万三素会接触多少人，里面有没有她刻骨铭心的爱人。
想到这茬，他便没来由得气不顺，连带着嘴角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察觉到车内气氛沉闷，万三素眼底划过一丝无奈，这家伙竟是一个如此爱计较又小气的人。
“你不看奏折么？”换了一个话题，万三素开口道。
“朕的脑子时好时坏，看不了奏折。比不了某人，多世积累”，回了一句，裴见深侧过身子，抱住了万三素的腰。
“……”，低眸看向正躺在自己双膝上，闭眼假寐的男子，万三素哭笑不得，拿起一旁的医书看了起来。
凭她对裴见深的了解，他在出征前必定安排好了班底，维护着大夏朝堂的正常运转。
马车内两人不再说话，日与月互相交替着出现。
“主子，前方有一个茶肆”，泽坤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等了几息，听到车内回了一句：“在那休息下”。
“是，主子”，泽坤抖动缰绳，赶着马车往茶肆靠近。
“你们可知道渤州的战事如何了？”茶肆内一老汉，问起了战事。
“老汉，可别瞎说，那是渤州边境，可不在境内，俺可听说渤州的城池已全部开放，商贸往来，络绎不绝”，一个中年男子纠正道。
“那为啥听说当今陛下还在渤州，至今没有回朝的消息？”老汉不解。
“那是你的消息闭塞”，中年男子一副淡定非常的模样。
“咋说咋说？给俺讲讲”，老汉和一旁的食客皆竖起了耳朵。
“你还是先照顾客人吧”，中年男子示意老汉看向前方，正有一男一女手牵着手，向此处茶肆而来。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不知羞”，食客中响起来一道微弱的声音。
“你婆娘跟你不好，还管起他人来了”，身旁之人调笑。
“哼！”食客放下了筷子，拿出两个铜板拍在桌上：“老汉，结账”，不等老汉回应，起身走人。
“好嘞～”老汉应了一句，将那桌上的两枚铜板收走，赶忙转身，迎向新来的客人。
“店小，都是些山里自己摘的茶叶，两位客官，莫嫌弃”，看着眼前两人非富即贵的模样，老汉将“丑话”先说在前头。
万三素已经尝过了山野之间的味道，没什么兴趣，瞥向身旁之人，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店家，给我们上两碗茶水”。
“好嘞”，店家点头，引着俩人来到一处空桌旁坐下，拿下肩头的长布，殷勤地擦着木桌。
又转身去拿了两个瓷碗，向碗中注入茶水。
看着那碗中上下浮动的绿芽，万三素伸手抬起碗，用碗挡住自己嘴角即将扬起的笑意。
等身旁之人抿了一口，万三素这才将未喝一口的茶碗移开，放回木桌上，看向身旁之人。
只见对方面色一滞，感受着口腔内的苦涩蔓延开来。
转眸看向万三素，只见她的双眸中已漾起浓浓的笑意。
裴见深摇了摇头：“这天下，也就你如此大胆了”。
竟敢如此戏弄他，心中却是随着万三素的喜悦而开心起来。
伸出一手握向她的手，看着她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