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滴下来,将沼泽裹在其中。突然,平静的沼泽水面剧烈翻涌,泥水四溅。众人神经紧绷,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水面。只见沼泽里缓缓冒出一个庞大的身影,水波一圈圈荡漾开去。那身影渐渐显露全貌,竟是一条金鳞巨蟒!其身躯比先前追击众人的那两条大得多,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而耀眼的金光,仿佛镀了一层流动的黄金。它头上有个微微隆起的小鼓包,像是孕育着某种神秘的力量,那双眼睛更是令人不寒而栗,闪烁着雷电般的光泽,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力。
胖子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嘴巴张得老大,惊呼道:“难道这是一只蛟!”那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在寂静的沼泽上空回荡。
“不是。”张起灵语气平淡而笃定,声音低沉而冷静,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巨蟒,然后补充解释道,“它腹部没有四肢。”简短的话语,却像是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让原本紧张到极点的众人稍微缓了口气。
吴邪眉头紧皱,脑海中迅速回忆起在秦岭的那段惊险经历,转头看向一旁的陈墨,说道:“陈姐,你看它像不像虺?”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和疑惑。
“是快化蛟的虺,虺五百年化蛟,千年化龙。”陈墨目光凝重,若有所思地盯着黄金虺,缓缓说道。她的声音沉稳,却难掩心中的疑惑:传说中虺只有黑白二色,这金色的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呢?是不是和厍族人有关呢?它会不会也能像传说中的那样,在兽形和人形之间随意转换?这东西难不成也是个人?种种疑问在陈墨脑海中不断盘旋。
解雨臣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似乎陷入了回忆。他想起闯在十八层通天路时,与九天玄女真身绿色大蟒战斗的惊险情景,不禁说道:“这东西很像九天玄女的真身,难道九天玄女是厍族人?”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猜测和不安,让众人原本就紧张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没有去过十八层通天路的人,根本听不懂几人的对话,只能紧张地盯着那条黄金虺,大气都不敢出。然而,就在众人提心吊胆之际,那黄金虺竟发出一声类似龙吟的“哞”声,声音低沉而威严,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随着这声吼叫,那些原本围着众人的野鸡脖子迅速潜入沼泽,纷纷退走。黄金虺那充满人性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张起灵,随后一个摆尾,迅速潜入沼泽不见了,只留下一抹若有若无的香气穿透了结界。
“禁婆香!”瞎子神色大变,急忙提醒众人捂住口鼻。就在这时,霍秀秀突然尖叫出声,声音尖锐而惊恐。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沼泽的边缘之地,有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的黑影。从身形上来看,那是个女人。众人纷纷将手里的手电照向那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只见那人脸上身上都是泥巴,一时之间竟认不出是谁。张起灵眼神一凛,突然说了一句:“陈文锦!”话音未落,便毫不犹豫地跳下沼泽,奋力向那黑影游去。
吴邪见状,立刻坐上黑崽崽化成的云朵,跟了过去。他心中暗暗想道,果然她又出现了,这次一定要想法留住她,不能让她把小哥引走,看看会发生什么?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和期待。与此同时,陈墨打开空间领域,带着所有人跟在吴邪身后。陈文锦不经意间隐晦地向石台上瞟了一眼,在她的眼里,石台上的那群人突然消失不见了,这让她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疑惑。
当吴邪等人赶到时,张起灵和陈文锦正在激烈缠斗。陈文锦身手敏捷,像泥鳅一样滑溜,在张起灵的攻击下左躲右闪,总在张起灵快要抓到她时,险险躲过。吴邪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那股倔劲儿一上来,坐在云朵上用天机伞,一次又一次地把想要溜走的陈文锦挡回去。陈墨看出了吴邪的打算,在陈文锦潜入水中时,她迅速出了领域,甩出九重锦,精准地捆住陈文锦的脚踝,刚想把她拉出水面,就听到张起灵传音:“放她走!”陈墨眉头微皱,看向张起灵,只见他的目光中带着隐晦的焦急和祈求。无奈之下,陈墨只好假装失手放走了陈文锦,而张起灵毫不犹豫地追着陈文锦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吴邪看向陈墨,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中满是失落和无奈,却什么也没说。陈墨心里却像被刀割了一样难受,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放走了陈文锦。明明知道吴邪想要打破宿命,可还是顺从了张起灵的意愿。张起灵究竟要做什么?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陈墨心中满是疑惑和担忧。
张起灵追着陈文锦,穿过茂密的树林,越过泥泞的沼泽,终于来到了一座破庙前。这座破庙矗立在一片荒芜之地,四周杂草丛生,断壁残垣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庙门早已破败不堪,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它吹倒。屋檐上的瓦片七零八落,露出里面腐朽的木梁,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和裂痕,显得阴森而诡异。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洒下,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给这座破庙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陈文锦停在庙前,缓缓转过身来,她脸上的泥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神色。张起灵站在她对面,眼神复杂,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微妙的气氛,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爆发一场激烈的战斗,又仿佛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即将被揭开……
暮色如浓稠的墨汁般在沼泽上空漫开,腐木与青苔混杂的腥气裹着潮湿的风扑面而来。张起灵喉间像卡着砂砾,干涩的声音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你还好吗?\"他苍白的指节因用力攥紧衣角而微微发颤,在昏暗的光线里泛着冷白。
陈文锦的呼吸急促得像濒死的鱼,她攥住张起灵的袖口,腕骨上的青铜铃铛随着动作发出细碎声响:\"我没有时间了!\"月光掠过她眼底疯狂生长的墨绿色纹路,如同爬满枯枝的藤蔓,昭示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异变正在吞噬她的生命。
张起灵淡漠如古井的瞳孔骤然收缩,罕见地泛起涟漪:\"他来了,你不等他了吗?\"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震颤,惊起成片磷火在沼泽上空盘旋,宛如无数双诡谲的眼睛。
陈文锦望着破庙中那尊人面蛇尾的神像,斑驳的壁画上,无数先民被献祭的场景仿佛在眼前重现。她深吸一口气,将冻得发紫的嘴唇抿成苍白的直线:\"不等了。你们队伍里有'它'的人,务必小心。告诉三省...别再等我了。\"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黑紫色的血珠。
\"你送我进去吧,我只信你。\"陈文锦指着神像背后幽深的洞口,那里仿佛蛰伏着吞噬一切的巨兽。张起灵沉默片刻,喉结艰难滚动:\"好。\"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古老的誓约,却藏不住尾音里那丝若有若无的颤抖。
陈文锦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暗,眼底闪过一丝释然与悲悯:\"计划一开始,谁都没有回头路。我们付出太多,死了那么多人...就剩最后一步了。\"她顿了顿,目光穿过重重迷雾,仿佛看到某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身影,\"希望我是最后一个祭品,希望吴邪...\"
\"我替吴邪不行吗?\"张起灵突然打断,墨色瞳孔中燃烧着近乎执拗的火焰。陈文锦苦笑摇头,指尖抚过岩壁上古老的蛇形图腾:\"吴邪就是为此而生!我们目标太大了...\"她转身走向黑暗,单薄的身影很快被吞噬,只留下回音在洞窟中回荡:\"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
张起灵最后看了眼空无一人的洞口,身形如鬼魅般没入密林。
石台上的众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沼泽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嘶鸣,上百条野鸡脖子吐着信子在泥沼中翻涌,猩红的蛇信如同燃烧的火焰。
\"不能再待了!\"陈墨踏出一步,周身泛起幽蓝的光晕。她的空间领域如涟漪般扩散,将众人笼罩其中。面对众人警惕的目光,她轻笑一声,发丝无风自动:\"尽管盯着我,凭你们的手段,还不够格把我切片研究。\"话音落下,众人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对岸。
潘子弓着腰在岸边忙碌,枯枝与腐叶在他布满老茧的手中迅速堆成锥形。\"三爷该到峡谷了。\"他喃喃自语,从贴身口袋掏出颗浑圆的黄丸。火苗舔舐的瞬间,浓烈的黄色烟雾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扭曲的云团。
吴邪望着熟悉的烟雾,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潘子也是这样,一边往火堆里扔信号丸,一边拍着他肩膀说:\"小三爷,这黄色啊,就代表前面有危险。\"而今问出信号弹颜色是代表什么的?这个问题的是霍秀秀时光的轮转,让一切有了些许的错位,或许这就是那一线生机。
\"有了!有回音了!\"胖子突然指着天际大喊。一道猩红的烟柱刺破夜幕,宛如燃烧的鸡冠蛇直冲云霄。解雨臣脸色骤变:\"不对,这烟的方向...是盆地中央!\"黑瞎子架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镜片反光映出他凝重的神色:\"确实,离预定地点偏差至少十里。\"
马凤英不经意间瞥向吴邪,呼吸突然停滞——青年望着那道红烟,嘴角竟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月光洒在他的侧脸,将那抹笑意晕染得神秘莫测,仿佛知晓所有的秘密,却永远不会言说。
胖子的手重重将望远镜砸在膝盖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浑浊的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在沾满泥污的衣襟上。“这是我们的相反方向!”他扯着嗓子嘶吼,粗粝的声线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耳,“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一头扎进盆地腹地了,这……这分明是先我们一步闯进龙潭虎穴了!”话音未落,他的喉结剧烈滚动,浑浊的瞳孔里翻涌着不安与慌乱。
潘子几乎是扑过去夺过望远镜,骨节突出的手指死死攥着镜筒,镜片在他微微发颤的手中折射出扭曲的光影。“不可能!”他的声音带着破风箱般的沙哑,“三爷明明说过,必须等我的信号烟才能进来……”突然,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片刻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冲破喉咙:“我靠!不好了,出事儿了!红色信号代表着不要靠近,赶紧撤退啊!”他的额角青筋暴起,脖颈上的血管像一条条扭曲的青蛇,脸上血色尽褪。
马凤英拧紧眉头,眉心挤出深深的沟壑,眼神中满是怀疑:“你会不会记错了?这种关键时候,可容不得半点差错!”她下意识攥紧腰间的短刀,指腹摩挲着冰冷的刀柄,似乎想借此平复内心的不安。
“我怎么可能记错!”潘子急得原地跺脚,古铜色的脸庞涨得通红,“这种军用信号弹,我在当伞兵的时候天天摸,烧成灰都认得!”他猛地抄起地上的猎枪,子弹上膛的金属撞击声清脆而决绝,“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得去看看三爷到底怎么样了!”话音未落,他已经迈开大步准备往前冲。
吴邪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潘子的背包带:“说什么胡话!这么危险的地方,哪能让你一个人去!”众人对视一眼,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短暂的沉默后,众人默契地握紧武器,决定一同前往盆地中央——哪怕前方是九死一生的绝境,他们也绝不抛下任何一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