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用作底稿(二)
时至傍晚,贺年庚和孟伯弦领着俩孩子下衙回府,看见从老家前来的兄弟,少不得坐下吃两杯酒。
年东特意从老家带来贺年庚爱喝的几坛果酿,虽说果酿算不得烈酒,酒精的度数却不亚于寻常老白烧,贺年庚只要一沾上果酒,便自知觉得忘乎所以然。
一碗接一碗的下肚,反倒是越喝越有精神头,到最后,年东、年忠和孟伯弦几人醉得趴在桌面不省人事,他却是心情爽利得拍拍袖子,悠哉悠哉的起身回后院找媳妇。
扑鼻的浑身酒气少不得惹来锦绣的怨道,赶他到偏房洗漱才准回到正房。
静谧的夜色,房内烛心闪烁光线柔和。
锦绣把看完的信件递给他,“四哥在信上说,他同玉商行的少东家打过招呼,倘若咱家开在阳县的粮铺补给不及,就拿着这封信到肃州府城玉商行分铺,铺子的掌柜看了这信,会酌情给锦记借出部份货物。”
梳洗过的贺年庚换上宽松凉快的寝衣,迈步来到罗汉椅前,接过媳妇手中的信件,一目十行心底感慨由然而生。
他们夫妻俩怎么都没想到,老家长辈和兄弟在他们最需要的节骨眼,送尽真情温暖。
“玉商行乃大庆第一皇商,他们有自己开辟的商道,又得朝廷大力支持,锦记日后若能借助他们的商道,确实事半功倍。”贺年庚说。
锦绣默然一笑,手里拎着汤勺轻轻搅动面前的解酒汤,微微吹散沸起的热气,须臾,道:“老家送来了近十车的木薯梗,城里的门面还需时日完工,便让年东先到衙门帮忙分发种子,再教会百姓如何耕种。”
贺年庚闻言笑了笑,抬起双手将宽袖抖到胳膊肘,接过媳妇手里的汤碗,“好,都听娘子的安排。”
锦绣郁闷地瞥了眼他,“小心点烫。”
就见他吹散热气,小口小口的抿了几口,之后干脆一口气灌进肚子里,一碗热汤下肚,身上似又开始发汗。
开春过后,年东也要离开肃州,毕竟来到肃州已有半年之久,家里还有媳妇孩子爹娘老子,年庚和锦绣总不能一直把人留在身旁。
年庚特地休沐一日,亲自送兄弟出了城门,魏风也安排了两名暗卫随行。
“大哥,大嫂,你们保重。”
年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路上当心。”
年东重重点头,竟有点不舍得,却也知道他不能再留下
锦绣,“到了,记得捎来平安信。”
“好的大嫂。”
目送马车远离,夫妻俩才转身回到城里。
他们刚回到府里,叶管家便缓步上前,手里拿着封书信,禀道:“主君,娘子,镖局方才送了两封书信前来。”
锦绣意外的接过信封,看见其中一封面上熟悉的字迹,不由对年庚一笑,“是草儿。”
草丫头的字是她一笔一画教出来的,尤记得丫头小的时候情愿跑山上割草,都不爱握笔写字,还是后来跟着五嫂学记账目 ,不得已才沉稳住心性,再把字给练好。
夫妻俩回到华春院,锦绣打开书信。
田草在信里先是给他们报喜,去年顺利生下闺女,母女平安。
眼下如今,顾老爷多有扶持二房的意思,不仅在府城给二房重新置办了新宅子,二房身边伺候的人手,都由他们小两口重新挑选。
顾轩眼下打理顾家在府城的所有买卖,顾家老太太的身子骨也意外的恢复康健,听说老人家亲自发的话,日后二房一切事务,不必肖大娘子插手。
想来,这其中应是发生了什么,田草生怕他们担心,故而避之不谈。
好在顾家还有几个能为二房撑腰的长辈,现在顾轩多接触买卖,将来分家也不怕在这上头吃了亏。
而年庚手上这封信,是远在扬州城的方公子捎来,信上隐晦提及,查到了当年贺年庚生父离逝前的消息。
看完手中田草的信,回头,见男人神色略沉,“怎么了?”
年庚把手里的信递给她,“许是有父亲当年的消息。”
锦绣接过信件,一目 十行,不觉意外的看着贺年庚,“方公子在信上所说的姬家,两位先生可曾提过?”
年庚摇了摇头,又道:“不过,父亲留给我的其中一本书籍里,多次出现【姬】字,曾经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本书里的语句,出现许多问题,不像是父亲该犯的错误,想来——。”
锦绣听到这,不由担心的握了握他的手,“我觉得,你还是向两位先生打听打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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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晌,雅居院。
当年庚向两位先生提出姓【姬】的人家,可明显见得两位先生神情都为之一怔。
礼大夫端起茶盏抿了口,默然不语。
祝先生见状,似也不想接上年庚这个问题。
贺年庚默然的看着二人,说道,“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不知当年还有何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两位先生面面相觑,思索片刻,最后是祝先生叹了口气道,“倘若,你父亲当年是在扬州没了踪迹,而姬家也在扬州,这件事你若信得过我们俩老东西,便别查了。”
“为何。”
礼大夫白眼一翻,说道:“自然是为了你好,你爹亲自送上门去,为的就是保住你,不让窦家的人发现还有你。”
年庚听到这,仍是不明所以然。
祝先生喝了口茶,想了想,“罢了,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姬家可追溯到你的外祖家。”
年庚握着茶碗的手微微一抖,前不久他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姓慕容,外祖又是如何与姬姓牵扯上。
“姬姓才该是你外祖的本姓,也是为了躲避姬家,你外祖让你娘随了母姓为慕容,姬家发迹千年,更有说天下人做买卖,姬家做天下买卖。你可知是什么意思,姬家几度富可敌国,自然容易引起纷争。”
“你外祖这支,才是姬家的正统嫡系,百年前,姬家曾起过一场族内纷争,家财也随之分崩离析,但因你外祖这支分到的家财,几度让姬家旁人觊觎窍视,一度被姬家其余分支追杀。”
“所以,你外祖这支逃到了儋州一带,成了家改了姓氏,才堪堪躲过姬家追追捕。”
年庚不可置信的看着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