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阮氏初次登门,说起来锦绣和阮氏拢共见过两回,而且都是在皇后的凤禧宫遇见,据悉太子这位媳妇比皇后的性子还要清冷孤僻。
不过,阮氏到底是贵女出身,为人处事有章法,替太子将整个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储妃。
锦绣知道是好大侄的心意,不好多做推托,故而领着丫鬟来到语风斋院门与其相见。
“多谢太子和太子妃的惦记,府上近来多有不便招待贵客,还请太子妃见谅。”
相貌俊秀庄端的阮氏,礼貌地给锦绣福了一礼,“姑姑言重。”
锦绣示意她免礼,便听阮氏继而道,“殿下得知姑姑府上昨夜之事,如今姑父不在京中,我们做晚辈的务必前来看上一眼方能安心,听说姑姑昨夜也因此受伤,不知伤势可是严重。”
“承蒙太子妃挂念,也替我向殿下转达谢意,不过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阮氏知道郡主家大公子身染疫症,郡主日夜守在房中看护,确实是多有不便,体谅地泛起微笑,“想来姑姑近日操累,侄媳今日见着姑姑身子安好,殿下也就放心,我便不好叨扰姑姑您歇息,还望姑姑定要仔细养伤。”
先前她从踏进贺府便隐隐闻到股火油味儿,可想而知昨夜贺府经历了何种凶险,好在永安郡主和府里的主子都完好,了却太子的担忧。
“好。”锦绣微笑点头,示意院门外的扶桑,“好生送太子妃出府。”
“是。”
阮氏再次向锦绣福了一礼,领着身旁的心腹丫鬟随扶桑转身离去。
目送人离开后,锦绣把手搭在丫鬟手心,转身缓步回到院里,饶有意味地看了眼身旁的丫鬟,“不知晨早,京城里可有什么趣事儿。”
丫鬟柔声回道,“回郡主,先前叶管家的特意来传了话,奴婢没来得及与您说起,听闻昨夜那把大火烧没了大半吕家,天没亮吕家将半个京城有名望的郎中都请进府里,不多会,府里的家丁又将这些郎中一个个撵了出来,让路过的老百姓都看了笑话。说是怪罪那些郎中无用,想来菜芽啃去大块肉的断臂,郎中是没法子再给吕尚书接上。”
锦绣稍稍弯起嘴角,“这件不算趣事儿。”
丫鬟讶然地眨眨眼,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叶管家的还说,吕家二爷带了一群侍卫上裴家讨要说法,嚷嚷裴大人贵为西城司指挥使,昨夜吕家生起灾祸,西城司没一个人发现帮忙的。不想,裴家的看门小厮连门都没让吕二爷碰着,倒是放出两条狼犬,可把吕二爷气得当街捡着难听的来骂,闹了好大的笑话。”
锦绣闻言失笑,嗔了眼丫鬟,“这件倒是有点趣儿,走吧,回房里看着大公子。”
得了主子夸赞的丫鬟,满脸堆笑,小心地扶好主子,“哎~。”
对于吕家这种偷鸡摸狗后的下场,锦绣心感满意,若非给五皇子留几分脸面,吕家岂能断一根手臂便能了了此事。
吕家老爷子如今已成废人,刑部尚书的位置总算可以让贤,跳梁小丑终归要学会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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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计划落空的邢如则,勃然大怒地扫落桌面茶盏,茶水四溅碎瓷满地。
面前的心腹侍卫和苏大人俨然吓得大气不敢出,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明明身中剧毒的太子,今早怎会出现在朝会。
苏大人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拱手道,“邢相,依下官看,萧承体内的毒性许是未完全发作,不如我们再仔细观察数日,此毒来自南疆,哪怕是从江湖请来见多识广的郎中,也未必能妙手回春。”
邢如则目光阴鸷地横扫面前二人,压着怒火低声道,“听闻,昨日萧承身边的侍卫从贺府接了个孩子进宫。”
心腹侍卫,“正是,卑职瞧着那孩子是贺府的大公子。”
邢如则冷哼一记,双手背身,“传闻,贺家老二自幼随神医前往儋州。”
心腹侍卫闻言怔了怔神,一时间没悟透主子话里的意思。
倒是苏尚书眼珠微转,诧异开口道,“您的意思是,贺府出了对双生子?”
苏尚书此话一出,心腹侍卫瞬间恍然大悟,难怪昨日他瞧见那孩子干干净净,半点不像染了痘症的模样,当时他还心底存疑,以为贺府的神医短短时日内便将这孩子从里到外给治好。
苏尚书接收到邢如则眼底的笑意,暗暗地倒抽口凉气,“昨日进宫的是贺家老二,这孩子自幼习医,所以太子身上的毒……。”
答案如此明显,已然不必再一个个去猜想。
“好一个贺府,竟没想到是个孩子替太子破了此局!”苏尚书气急败坏地一拂衣袖。
按原计划,只待萧承也倒下,病重的帝后彻底醒不过来,幽禁多年的祺王在他带领的党羽推举下,不再费吹灰之力顺理成章的登顶龙椅。
本该算无遗漏,偏偏又败在了贺家手里,昨日他们就该加派人马,彻底的将贺家人了结在这世上。
邢如则微微仰起下巴,悠悠说道,“恐怕我们安插在宫里的人,已经被发现,萧承的毒是那小子给解,萧烨和邢氏的天花——,”
他话到此处,睥睨地看着二人。
苏尚书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激动道,“绝无可能,天花乃是这天底下的不治之症。”
回应他的是邢如则的冷笑,“有何不可,萧承的毒不也是那小子给解的吗!”
苏尚书无比肯定的话,因此而梗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憋屈得脸色难看至极。
“那可如何是好,难道邢相筹谋多年,便败在一个孩童手里?”
邢如则已然平复了心境,缓声道,“在本君的眼里何时有过[败]字,吩咐下去,所有人按兵不动。”
“是。”心腹侍卫领命退下。
苏尚书还想说什么,终究是咽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