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其他人听到顾今樾这番话,或许早就被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可禾煦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更没往深了琢磨。
毕竟他顾大善人是圈内出了名的“活菩萨”,公司里数不清多少艺人都是被他大发善心带回去的,不缺他一个。
禾煦回了个淡淡的微笑。
两人点到为止的互动,落在众人眼里就差直说勾搭上了。
而另一层面就是宣战!
靳则初白天才在朋友圈撂下封杀宁禾煦的通知,晚上顾今樾就带着当事人高调现身宴会上。
就差摆明了给人撑腰了。
宴会现场悄然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公司的新艺人,禾煦。”顾今樾站在人群中,声音不高不低,却特意让周围人都能听清。
如果刚才大家只是怀疑猜测。
那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就成了赤裸裸的宣战了。
禾煦心头讶异,抬眸朝他看了一眼。
顾今樾端起香槟,漫不经心地抬手朝人群遥遥一举。他自带风流气的桃花眼弯着,笑意里藏着锋芒,朗声道:“往后禾煦由我亲自带,还请诸位多照看些我家这位新人。”
禾煦不傻,瞬间听懂了话里的深意。
他是真的要捧自己。
可为什么?
明明下车前都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带他来的。
期间发生了什么?
让顾今樾短时间内转变了态度?
禾煦不认为自己魅力大到让只认识两天的人如此为他出头,那只能证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挑起了这股置气的势头。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思索,脸上配合地挂着浅笑。
顾今樾带他见了一圈曾经见过的人。
事实上,从前跟靳则初虽然是地下恋,但有关他的商务与工作向来都是靳则初亲自盯着对接。
这件事在圈里不是秘密。
重新面对这些人,禾煦看着他们脸上挂着的客套笑容,几乎能猜到背后会怎么嚼舌根骂他。
不过他不在乎。
目光随意扫过宴会厅。
这场地很气派,分为三层,水晶吊灯从顶层垂落,映得满室流光。听说这里本就是顶级富豪专门用来办大型宴会的私人酒店场地,奢华得近乎张扬。
宴会厅里除了刚在门口看见的施衡,暂时没见到其他人。
禾煦稍微有点小失落。
“我去趟洗手间。”他凑近顾今樾耳畔,声音压得很低。
距离一近。
身上那股清浅的香气就若有似无飘过来。
顾今樾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色泽红润的唇上,喉结轻滚,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低“嗯”了一声。
禾煦独自去了一楼洗手间。
刚推开隔间门迈进去,就听见外面传来两道难掩恶意的议论声。
“还以为他不敢露面了,没想到转头就勾上了新靠山,啧,果然是人尽可夫的货色。”
“勾上又怎么样?靳则初都放话封杀他了,还想复出?做梦!他那些没澄清的黑料堆成山,想复出可没那么容易,真当观众那么好糊弄啊。”
这声音……有点耳熟。
禾煦脚步停在门后。
他仔细回忆,辨认出两人是原身之前选秀限定团的队友,倒也不意外了。
原身之所以塌房后还是众人心头的“黑月光”,被各大公司严防死守复出,甚至就连他自己都笃定只要露脸就能翻身,凭得就是他这张无可替代的脸——
好看得极具冲击力,又带着旁人学不来的灵气。
从出道十年内娱都没代餐。
就能看出他这款艺人的稀缺程度了。
在团里时,他就没少遭其他成员暗中排挤,尤其是那个靠爹铺路出道的资本小少爷王宇,更是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
不过此刻,禾煦更在意的是他们话里的信息——
靳则初封杀了他?
他勾起唇角,眼底却没半分暖意。
“真想把我彻底毁掉啊……”
分手这么久还念念不忘,非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就想看他摔进泥潭爬不起来吗?
禾煦手指蜷起,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好啊。
那就,如他所愿。
禾煦从卫生间出来,迎面撞上两个熟人。
不巧。
就是刚在隔间外议论他的前队友们。
“呦,这不是beta宁禾煦吗?怎么从omega卫生间出来了?我看有些人撒谎撒久了,别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说话的是王宇。
他一双吊梢眼硬生生拉垮了本还算周正的五官,让面相都显得刻薄起来。
他就是王总的儿子。
禾煦淡淡扫他一眼,语气凉凉:“不跟在你爹身后摇尾巴,蹲在厕所门口堵人,什么时候改当老鼠了?”
他是不是omega,当过队友的人最清楚。
原身以前在宿舍时,信息素偶尔会无意识外泄,好在他住的是beta宿舍,没人对信息素敏感。
只有集合练舞时,其他队友们会说闻到他身上有股好闻的淡香,当时都以为是他喷了香水,直到后来原身“二次分化”成omega,真相才慢慢传开——
也正因如此,当初没人怀疑过他二次分化性别的真实性。
至于说他假扮omega的事,不过是墙倒众人推。在真正的黑料里混杂几个无中生有的黑料,就是仗着原身没法站出来澄清。
“你!”
王宇刚想说你都被封杀了还拽什么。
他眼角余光突然扫到禾煦身后的人影,到嘴边的话猛地噎住,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小煦,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王宇刻意拔高了音量,活脱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的一片好心呢?”
“我听说,你现在都沦落到去陪酒的地步了?你好歹是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为什么非要走这种歪门邪道,不能靠正经工作养活自己呢!”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恨铁不成钢。
不知情的人听了,保准得在心里骂他一句自甘堕落想走捷径。
禾煦脸上笑意不减,眼角弯得更深。
他压根没掉进对方的自证陷阱,反而笑着把话头往回绕,“哦?我什么时候陪酒了,王少爷哪只眼睛看见了?难不成你当时也在现场……”
顿了顿,语气变得疑惑:
“可陪酒不都在酒吧那种地方吗?你现在还是个现役爱豆吧,老往那种地方跑,合适吗?”
圈内人谁不知道他俩早就不对付。
一番争论后,王宇的话可信度一下降低许多。
周围窃窃私语声传来。
王宇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猛地指向禾煦身后,“我没说谎!这话是我爸亲口跟我说的,不信你们问靳总,他可以作证!”
禾煦故作茫然回头,眼里恰到好处浮现一丝惊讶。
他们站的位置恰好在走廊拐角。
光线半明半暗。
只有站在不远处的靳则初,能清晰看见他脸上那一瞬间的无措慌乱,紧接着抿紧唇瓣强装镇定的模样。
他生性要强好面子。
否则也不会在第一次鼓足勇气勾引靳则初时,不过被对方冷淡瞥了一眼,就后悔落荒而逃。
换作从前。
靳则初会无条件护着他,哪怕是天大的黑锅也会替他扛下。
可现在。
靳则初目光冷冷掠过禾煦,没有半分停留,只从喉间溢出一声极淡的“嗯”。
随意得像在回应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直接侧面坐实了王宇的话。
一瞬间,周遭鄙夷讥讽的目光密密麻麻扎过来——
将禾煦牢牢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