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臣服
连日来的奔袭，让萧锦羡与温念之率先抵达幽云城。
两人换下华服，穿上普通的布衣。只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还是免不了叫路人多看两眼。
萧锦羡将温念之安置在客栈里，他取出绝密的城防，趁着夜色，换上夜行衣，花了几个晚上的功夫，摸清了幽云的城防，证实了陆江临送给他的大礼。
现在，只要能收到沈宴那边的消息，他便能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们没在幽云城多做停留，反而一路北上，直入青阳城。韩宥安已经释放顾思远，萧锦羡答应他，在青阳城接到顾思远后，会尽快交割。
他答应了韩宥安，以青阳城为筹码作为交换。至于韩时衍，他还得再想想……
南山月自尽，远在定安城的陛下，只得顺着萧锦羡的意思，只为自己的小太子早些回宫。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杨运交出青阳城，带着手下的大军，包含萧锦羡一行人，退居琼州。
初夏的乌衣江上，有几只小船悠然地飘荡着。船夫们自在地划着桨，船儿在江水中缓缓前行，留下一道道水痕。
微风轻拂着江面，阳光被揉碎在粼粼波光上。江水缓缓流淌，发出潺潺的声响。
天空湛蓝如洗，岸边立着两道人影，两双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乌衣江对岸——那是曾经的西祁。
现在，已经被一身玄衣的萧锦羡握在手心。
顾思远着白衫，立在他身侧。原就瘦弱的身形，因一朝入狱，受尽磋磨。看上去，又削瘦两分。
不过君子端方，不失礼节，他开口道，“大将军，青阳城乃自古的商贸要道，您属实不该为了微臣，与庆帝交换。”
萧锦羡的目光始终落在远方，听他如是说，浅勾了唇角道，“顾大人，青阳城与那方传国玉玺一样。我怎么送给他的，自然懂得怎么让他还回来。此事，你不必操心。”
顾思远一怔，望着他的侧脸，心绪似江潮般，汹涌不息。
此人曾在桐邱将他掳于帐下，他便已经知道萧锦羡的手段。
那个时候，加之温念之的劝降。顾思远便布下一盘大棋。
他自以为瞒得很好，可是还是让萧锦羡洞悉。
萧锦羡继续道，“当初，我带了传国玉玺回定安城。是你在暗地里提醒我定安的局势，再加之告知我何小婉出宫的时辰。才叫接下来的事情，变得十分顺利。”
“差点儿忘了，通过西祁肃王‘谋反’，引起西祁内乱。想必，也有你的手笔吧？”
萧锦羡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顾思远没有说话，便算默认。
他继续道，“顾大人，你我自桐邱分别，便再未见面。此番再见，你可看清了——我究竟是谁？”
言罢，他侧头看着顾思远，目光中的深邃叫人不易看清。
顾思远是何人，曾经北宁将倾，他以一人之力在朝中苦苦支撑数年。如何不懂萧锦羡话里的意思。
顾思远微微摇头，“萧将军，你虽不愿承认自己北宁皇室的身份，可你的骨血与生你的北宁永远不可分割。你的夫人，曾经暗示我效忠于你。那个时候，我便心生动摇。昏庸的宁帝，贪腐的王朝，的确需要有人肃清。一路走来，将军也属实没有让微臣失望。”
他在暗中替萧锦羡做了不少事，只为他看清了萧锦羡的野心。顾思远要助他，扫荡四海六合。
两番回合是试探，但后来的两人心照不宣，配合无比默契。
萧锦羡沉思着看向他，良久后才道，“顾大人如何想，我没办法左右。可是，萧某也要说，自叛出东庆，我代表的，只有萧家。如此，顾大人还愿意跟着萧某吗？”
他不惜远走定安城，也要亲自与韩宥安谈判顾思远之事。
顾思远是北宁纯臣，饶是再固执，眼下境地已将他与萧锦羡捆在一条船上。若他此时因着身份上的分歧，再与萧锦羡分道扬镳。只怕不知天下读书人，该如何议论他这位曾经一身风骨的文臣。
略一思索后，顾思远道，“将军需要微臣，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得到肯定的回答，萧锦羡弯腰拾起一颗石子，抛入江中。
江面绽起小小的水花，瞬时又恢复如初。
片刻后道，“我走到如今的地步，已是退无可退。顾大人若愿做我手中之棋，我自是求之不得。”
“眼下，有胡人入了东庆。不知顾大人接下来有何良策？”
顾思远思虑一阵，看似风平浪静的乌衣江下，不知卷着什么样的暗潮。方才那颗石子落下，又会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清风袭来，灵台豁然开朗，他道，“将军，依微臣之见。韩时衍，你得握在手里。”
萧锦羡侧目看他，听他继续道，“胡人入东庆，是为报当年东庆对其的灭族之仇。眼下，将军掌着北宁、西祁。西祁南部，沈宴将军用兵如神，他与楚昊对调。只怕，楚将军用不了多久，便能将西祁残部收复。”
“咱们可效仿当年的西祁，从台东与淮源同时入手。依微臣来看，将军的动作要快。胡人如今渗透了多少，计划如何，咱们并不清楚。但将军只要打开了这两处城池，打着驱外敌的名号，天下无人敢多言。”
“此时，把韩时衍捏在手里，便尤为重要。庆帝，他不敢不从。说不定，兵不血刃，大开城门。只要将外敌赶出我中原汉人的领土，那时，将军便名满天下。自您入定安起，韩宥安已十分被动。届时，东庆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言罢，萧锦羡并未答话，他沉默着思索着顾思远所言。
与他近日的深思熟虑……如出一辙。
可惜了曾经的宁帝，这样一柄利剑，却毁在自己手里。
长睫下掩着的，是那双锐目。
萧锦羡略微弯着唇角，对岸的景色实在太过怡人。
叫人忍不住想骑着凌云，快马驰骋。
不过，这样的日子不远了。
那时的疆域，会连通曾经的北宁、西祁与东庆。三分天下，迟早会在他的手中，回归一统。
夏日的风吹起他的高束与顶的发髻，萧锦羡转身，顾思远跟在他身后。
只听他吩咐道，“顾大人，就照你的意思办。不日后，我会下令，令沈清与沈宴带着大军，破开两处城门。至于你——”
“这些日子辛苦了，你就留在琼州。如不出所料，身后有臭虫跟了来。顾大人，琼州，拜托你了。”
顾思远知他所虑，便点头应声，随他回了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