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季慎重思考，温念之的确对萧锦羡的排兵布阵了如指掌，她不像在骗自己。
他派出去的人要查证温念之的话，需要一定的时间。可是温念之亦是说得不错，错失此等良机，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他不一定是萧锦羡的对手。
他答应温念之，夺下灵山，诛杀萧锦羡后，他会放她离开。
然后，温念之亲眼看着他给萧锦羡去了信。
萧锦羡收到信后，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把派出去打探温念之消息的人喊回来，然后开始做着一系列的准备。
灵山镇。
他会心地笑了，他的姑娘竟然这等聪明，给马季寻了这样一处坟墓。
那处依山傍水，风水不错。
倒是便宜马季了。
不用温念之多说，马季原就想着会用她威胁萧锦羡。
这无异于是最快、最便捷的做法。
千人行军山地，不宜久战。只要劫掠此人的软肋，便能速战速决。
萧锦羡一死，北宁无人，江山会自然而然落入祁、庆同盟手中。此举既替马昭报了仇，又能让自己平步青云，实乃美事一桩。
然此行竟然还有意外的重大收获。
马季立即提笔给雁京送了信，东庆假意与其结盟，被他有理有据书写在密信中。
虽还未查实温念之的话，但马季十分确定，已经八九不离十。
灵山镇的确是石云山的一处重镇，也是凉州城的一道屏障。
温念之能替他献上此处，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马季将拿下灵山、诛杀萧锦羡的时日定在三日后。
他依约将温念之带至此处，早早地候在此处。
萧锦羡是单人单骑，独自来的。
马季的这支军队，凶神恶煞驻扎在此处，黑压压的铜色铠甲，分布在整个镇子里。
马季拘着温念之，正在镇子上的一处茶水铺中悠闲地饮茶，仿佛已经看见了来人的尸体。
“不自量力。”马季轻嗤一声，十分不屑。
萧锦羡从头到尾没有下马，他骑在凌云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马季。
秋阳洒落在他肩头，将他一身银临铠甲镀上一层暖洋洋的光。他身量挺拔，仪容整洁。红色的披风压在甲胄上，更是衬出几分山川般的峥嵘。
温念之看见他的时候，竭力按捺住涌动的心潮。
她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默默将目光移至一侧。
马季从见到萧锦羡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神色。倘若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他会立即挟持她，然后带人撤离。
可他分明瞧见她只是平静地坐在一侧，并未有过多的情绪涌动。想是如她所言，她的确不太在意面前的人。
马季站起来，单手按在温念之的肩膀上，手指略微用力。像威胁，也是示威。
萧锦羡拧了眉，不满地看向马季，“马将军，你约我至此，不过是要萧某的性命。我既然依约来了，那是不是你也该放了内子。”
马季的手并未移开，似是享受般，慢慢移动至温念之的脖颈。
粗粝的手指接触到颈部的皮肤、侧脸的轮廓。此举惹得她心里直犯恶心，连肩膀也忍不住地略微颤抖。
手指继续摩挲着，他甚至倾身凑近温念之的侧脸，“萧锦羡，你多好的福气。只是可惜啊，今日便会命丧此处，你的美人儿，也已经是我的人。白活一世，你留下了什么呢？三皇子的身份你不要，东庆大将你不当，甚至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萧锦羡握着缰绳的手指越捏越紧。
他知道马季是要激怒他，现在，周围已有数只弓箭将他对准，只待马季一声令下。
强忍着心中的盛怒，萧锦羡再次强调，“现在，我人已经来了。请马将军依约，放了内子。”
“你求我。”马季并不打算放掉这个羞辱他的机会，“对了，下马。跪下来求我，我就放了她。”
温念之咬紧了唇，她艰难地看向萧锦羡，那眼神分明在说：“不要，不要理他。”
可是萧锦羡还是下了马。
他时不时瞟向不远处的山头，然后他朝马季走了两步。
马季得意地看着他，等着他下跪。
就算萧锦羡今天会死在此处，马季也要在他死前将他折辱够。
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兄长是怎么死的。
严刑拷打后，马昭没有多说一个字，最后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甚至，连全尸也没有留下。
萧锦羡深吸一口气，对着马季抱拳，“请……”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山谷里起了风。
不远的高地，有人扬起一面鲜红的旗帜。在秋风萧瑟的山谷中，尤为耀眼。
“请马将军赴死！”
电光火石间，萧锦羡一掌拍开马季，趁着马季来不及反应，他立即将温念之扯回自己怀里。
然后迅速翻身上马。
等马季回过神来，怒不可遏，他朝身后扬手，“放箭——”
可是他等了片刻，并没有一支弓箭射出。
他瞪大了双眼，惊讶地回头，努力寻找着他布下的弓箭手。
可是那些人已经纷纷倒地，淹没在枯草中。从马季的方向，根本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形。
分散在周围的祁军迅速朝他围拢。
就在他犹疑之间，凌云带着人已经奔袭至高处。
两人冷眼看着他，马季分明瞧见了萧锦羡眼底的不屑。
只见萧锦羡打了个手势，还不及马季反应。
“砰”！一声巨响，响彻山川——
这一支“奇兵”，在瞬间被炸得血肉横飞。
灵山镇，的确是凉州的一道屏障。
是以，萧锦羡入凉州时，已经安排此处的平民转移，只留了北宁军驻守。
而就在方才两人喝茶的茶水铺之下，正有一条四通八达的暗道，里面存放着大量火药。
石云山，原就是北宁的秘密火药库。
茶水铺是临时搭建的，连老板也是北宁军乔装的。
但这些，马季丝毫不知。
萧锦羡在等红色旗帜发出的信号，证明已经将暗处的弓箭手处理干净，且引线已经布好。只待他离开茶肆，驻守在山坳中的一千人，瞬间便会被火药炸死。
这是温念之替马季选的埋骨处。
这支军队，一定不能留。
火药炸毁灵山，亦是将这条重要关隘炸毁。
若再有人要入凉州，便必须绕道而行。凉州，极难再有重军攻入。
“念念，他欺负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