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考很快结束了。
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这似乎是一条常驻的公理。回到班级以后，我继续和李湛同桌，继续讲话，班主任继续对我们批斗，好像日子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除了多出来的倒计时牌以外。
那不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高考的压力，但却是最直观的一次，那样的倒计时牌仿佛变成了心跳加速的节奏，就只是几个数字，就牢牢的印在你的脑海。
原来已经只剩下一年，时间就是这么快，班主任念叨着的“还有两年”，就这么变成了“只剩一年”了。
可是，说归说，我和李湛其实没怎么收敛。学考的时候班主任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去筹备参加物理竞赛，生物竞赛的遗憾终于有了机会去圆满，我那时候特别开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就买来了竞赛书去研究。
研究之余，李湛看手机看到一些内容，还是会拉着我一起看的，这次也不例外。
“好不好看？”
那是一张自拍，自拍里的女孩子比着经典的剪刀手，肤色白皙，眼睛很大，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可爱的女孩子。但是照片里身材也不差。
“好看。”
我客观的点评了这张照片，李湛接着说了下去。
“这是一中的。”
“我怎么没见过？”
“这是查筠徽的同班同学，好看吧？”
“是有点好看。”
我迟疑了一下，我在一中见到的人不少，但还真的没见过照片里这个女生。
“估计是高p吧。”
“有点，但不严重，不说了是同班同学吗？她说长得和这个差不多，稍微有点胖。”
“胖在我这里从来不算什么扣分点就是了......微胖哈，太胖了也还是有点影响。”
李湛看我的表情很精彩，他想说点什么，这时候林小林突然从我们前面走了过去，我瞥了一眼，她的侧颜在我的眼前快速的晃了过去。
李湛在我脑袋上来了一下。
“你妈的看什么呢？开自瞄了？”
我虽然很无语，但毕竟是理亏，就没有作声。
“诶，我问你，你要不要追一下这个？”
我甚至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湛在说什么，我错愕的看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在想什么哥们？”
我看了看林小林离去的方向，的确，我和林小林现在形同陌路，但我不愿意违背我的本心，我绝对不会就这么又去追另一个人。
真要是这么做了的话，那我和十二班女生口中“见一个爱一个”有什么区别呢？
我严词拒绝了李湛，但是他一直软磨硬泡。一开始我的意志很坚定，后来，李湛提到的一件事让我动摇了。
“查筠徽跟我说，她也想进广播台。”
“查筠徽要进？”
“是那个女的要进。”
“要进就报名啊，跟我说什么？”
“查筠徽也是要进，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借这个机会去追啊！”
“ok，嘴闭着，停，”我打断了李湛，他用一副要把我给吃了的表情看着我，“查筠徽要进广播台，简单，我给进就是了，只要能合格，然后要真心喜欢广播。我们这一届也他妈一大堆摸鱼摸进去的，效果还不如选那些声音差但是热爱的人来播音。”
他还是在看着我，我就继续讲着。
“ok，我再重复一次，我他妈不准备再追了，更何况你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
我被怼的说不出话，不再发言。
那天晚上，我疲惫的走出教室。我坐在离前门最近的位置，可是当我出去以后，却看见了早已等待着的魏赋民，我看着他，他的视线却始终在教室里，我当然知道他在看谁，苦笑一声，我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身后不乏有起哄的声音，说我被“偷家”之类，我其实很想解释我和林小林的近况，让他们逐渐淡忘掉我在追求林小林这件事，可是我实在太累了，甚至没有再提起这件事的气力。
那天，她在线，我给她发去了晚安，上面一共已经发了五次，一次都没有回复，那五句短短的晚安像是横亘在我心口的深深浅浅的疤痕，如今我亲手刻下了第六道，刺痛像是要把我的心脏贯穿。
我看着在线的状态，把脑袋深深的埋进了被子里，干涩的眼睛怎么也无法湿润。
我想到了李湛说的那句话，想到李湛说的那个女生，又想到当初一次闲聊中吴竹说的那句玩笑话。
“要我说他妈的放下最快的方法就是找个新的。”
那是句调侃，是一句玩笑，可如今我的感情和玩笑又有什么区别？
一夜无眠，我听着窗外不时传来的风声和车站的鸣笛，心里宛如刀割。
......
“怎么？改主意了？”
“再说，你先把聊天方式给我吧，我自己看着办。”
“哟哟哟，自己看着办，怎么办啊？”
“老子看情况，懂不？我认识一下，至于追不追，那是我的事。”
我的语气很强硬，但那只不过是我放弃自我的一点点伪装罢了，我动摇了，真的动摇了，但我也真的不是简单的抱着去和那个女生谈恋爱的目的去加。
我不觉得我配的上那样的女生，心里的自卑让我即使是白日做梦也总要有个限度，好多次在梦里遇见林小林时，我甚至只敢牵手。
我到底为什么加那个女生我也不知道，或许只是因为我太痛苦了。在炙热干涸的荒漠里寻找绿洲的人，总是慌不择路。
他跟查筠徽讲了这件事。一开始甚至查筠徽都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以为这是李湛对我的整蛊。在李湛的透露下查筠徽早就知道了我的感情史，她是什么看法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她确实应该为我这一行为感到意外。
很迅速的，那天晚上就加了那个女生，我也问到了她的名字，叫做黄奥忱。
聊天真难，我很少觉得聊天是他妈这么难的一件事，靠。主要是我这样加别人，别人只要不是傻逼就都知道我要搞什么，这种目的性太强的对话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展开，只好跟着感觉走，确实聊的相当尬。
最尴尬的是，黄奥忱把聊天记录发给了查筠徽，然后查筠徽跟李湛吐槽说，我的聊天很尬，李湛又跑来问我这啊那的。
“台长会不会说话啊？怪不得追不到小林。”
你还小林上了？
给我气的不轻，但我也反驳不了，因为聊天内容就摆在面前，就是尬的我几乎没力气走路。好在漫长的聊天总算是结束了，我像是从酷刑中挣脱一样，肩头瞬间一轻。
已经转点了，我的视线也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近视加上困意让我看东西变得特别不清晰，甚至连这么近的手机屏幕都看得不真切，我又看了一眼我和黄奥忱的聊天，点开了她的头像。
空间里，是她发的自拍。我翻着翻着，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喉咙里不时一阵刺痛传来，双眼都变得酸涩。
我第一次那么不相信我的眼睛，第一次，在模糊的光线里的那张照片，黄奥忱，和林小林，相貌那么相似，甚至发型，五官，微笑时候的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几乎重合。
我揉着眼睛，一次次的看着屏幕，一次次刷新着，一次次往下翻。直到我的眼睛布满血丝，我才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太像了，真的，好像好像。
我担心是我深夜的感官出了问题，本欲转发给李湛的照片停留了下来，留在了她的空间里。我退了出去，打开我和林小林的聊天框，向下翻找着她以前的照片，我害怕疏离了太久，是我记错了她的模样。
可是，依旧是那么相似。除却李湛给我一开始看的那一张照片以外，剩下的每一张，我都能找到林小林的影子。
为什么？命运好像又捉弄了我一次，为什么李湛给我看的那一组照片是例外？为什么，在我本来已经对林小林失望甚至已经绝望的时候，我的生活里却还是处处充斥着她的影子。
泪水滴落在手机屏幕，滴落在黄奥忱那张照片上，滴落在她的发梢。
林小林，我试着忘记你，试着放弃你，却从未试过不爱你。
我好像和你分离了已经很久，曾经企鹅上炙热的火苗凝结成了一地的霜花，那时候我们聊了很多，却在此刻变成了两个陌生的灵魂。
我遇见一个好像你的女孩子，真的很像很像，一点半的深夜里，我揉着眼睛在泪眼里模糊的看见你的样子，车站里车辆的悲鸣声透过落灰的窗棂，帘子上星星点点的缺口，变成了一地的繁星。
我对我自己辩解着，这不是背叛。
荒漠里快要被渴死的旅人慌不择路地寻找着，却又一次一头扑进了海市蜃楼。
我看见那张照片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和黄奥忱不会在一起，绝对不会。
我对不起李湛，更对不起我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