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四年(621年)正月初三,趁着唐朝主力正在与中原王世充、河北窦建德等大割据势力进行决定性的战争,无暇西顾之际,瓜州刺史贺拔行威突然发动叛乱。
贺拔行威是隋末唐初的一位边疆将领,主要活跃于河西走廊地区。他出身于代北胡族贺拔氏,这个家族在北魏至隋代时期曾显赫一时,如贺拔胜、贺拔岳、贺拔允等皆为当时的名将,但贺拔行威的具体家世谱系在史书中记载不详。隋朝末年,贺拔行威被任命为瓜州(治所在今甘肃敦煌,隋代为敦煌郡)刺史,成为镇守西北边疆的重要官员。
唐高祖李渊建立唐朝(618年)后,为了稳定局势,初期对许多隋朝旧臣和地方势力采取了安抚政策,贺拔行威因此得以继续留任瓜州刺史。然而,他并非真心归附唐朝。他趁唐朝在西北布防薄弱之时,逮捕了朝廷派来的、负有监视或分权使命的骠骑将军达奚暠,公开举兵反唐,试图割据瓜州自立。
瓜州兵变前一周,刺史府内贺拔行威摩挲着案头鎏金虎符,目光扫过心腹校尉贺拔延嗣与录事参军宇文峻,说道:“长安的诏令越来越紧了。达奚暠昨日竟要核查军仓账目,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基啊。”
宇文峻压低嗓音回应道:“使君明鉴,秦王主力正与王世充相持于洛阳,陇右府兵半数东调。此刻若举事,长安鞭长莫及。”
“西突厥的使者呢?”贺拔行威突然发问。
贺拔延嗣趋前一步答道:“已密抵锁阳城南驿。使者承诺,若控制玉门关商道,可赠战马三千匹。”
贺拔行威冷笑道:“胡虏不可信,但可借势。正月元日达奚暠必至州衙贺岁,此乃天赐之机!”他猛然攥紧虎符,“延嗣,你领两百死士伏于仪门两侧;宇文参军,以犒军为名调开达奚暠骠骑亲卫。”
武德三年腊月廿九日,敦煌戍卒营地寒风卷着砂砾击打着军帐,贺拔行威亲自将酒瓮抬上土台,大声说道:“弟兄们戍边三载未得粮饷,是本使之过!”他挥刀斩断瓮口绳索,粟酒汩汩涌出:“今日痛饮,明日必向长安讨个公道!”
戍卒群情激愤时,宇文峻悄然拉住队正张五郎,低声道:“使君已备足三年欠饷,但需尔等初三日闭锁四门。”
张五郎盯着塞入怀中的金饼,喉结滚动,颤声答道:“末将……遵命。”
正月初三拂晓,锁阳城角楼上,贺拔行威玄甲罩身,眺望东方泛白的地平线:“窦建德该该出兵援郑了吧?”
宇文峻递上羽檄,道:“最新谍报,李渊命张世让亲率军攻打洺州,意图扰乱夏军援兵计划。”
“好!”贺拔行威猛击雉堞,道“传令:依计擒虎!”
当日辰时三刻,当达奚暠的朱漆车驾刚抵州衙,伏兵骤起。贺拔延嗣的横刀已架在达奚暠颈侧,粗声粗气的喝道:“某奉贺拔使君令,请骠骑赴宴!”
达奚暠怒目圆睁,怒斥道:“尔等可知这是谋逆!”
贺拔行威此时从影壁后踱出,拾起达奚暠坠落的银龟符,冷笑道:“从今日起,瓜州只听河西虎符号令。”
不多时,瓜州城头狼烟冲天而起,河西走廊的烽燧次第燃红,唐军探马立即将兵变的消息火速传往长安。
瓜州,作为隋唐时期西北边疆的重要军政中心,其治所位于今日甘肃省酒泉市辖下的瓜州县境内。具体来说,古代瓜州的核心区域,尤其是其州治所在,被考证为坐落在今瓜州县城东南约70公里处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锁阳城遗址。这片广袤的戈壁滩上,至今仍矗立着规模宏大的古城墙、残破的佛寺塔基以及古代灌溉系统的遗迹,默默诉说着它作为丝绸之路咽喉要道和边防重镇的辉煌与沧桑,见证了如贺拔行威叛乱等重大历史事件。
而今日的瓜州县,其县城已迁移至地理环境更为适宜的渊泉镇(位于锁阳城遗址西北方向)。现代的瓜州县是河西走廊西端一个充满活力的绿洲县份,它地处疏勒河流域,依赖祁连山雪水的滋养,农业(尤其是蜜瓜、枸杞、棉花种植)和畜牧业仍是重要经济基础,享有“中国蜜瓜之乡”的美誉。同时,瓜州县也积极拥抱现代产业,依托其境内广袤的戈壁荒滩和强劲的风力资源,已成为中国乃至世界重要的大型风电基地之一,成片的风力发电机群构成了壮观的“白色森林”。
此外,因其毗邻世界文化遗产敦煌市(约110公里),瓜州也受益于丝绸之路文化旅游的热潮,锁阳城遗址、榆林窟(敦煌莫高窟的姊妹窟,拥有精美的西夏、唐代壁画)等历史遗迹吸引着众多游客和学者,使其成为连接历史与当下、探索丝路文明的重要节点。今日的瓜州,既承载着厚重的历史记忆,又在绿洲农业和新能源产业的驱动下展现出新的面貌,是古代边塞在当代延续与发展的一个生动缩影。
关于唐朝骠骑将军达奚暠的生平,史书记载极为简略,其事迹主要集中在武德四年(621年)瓜州事变中。达奚暠出身于北朝至隋唐时期着名的鲜卑勋贵家族达奚氏,这一家族自北魏以来世代为将,成员如达奚长儒、达奚震等在周隋两朝均位至显宦(达奚震为北周上柱国、隋文帝时官至金州总管)。达奚暠的具体家世支系虽已不可详考,但凭借门荫与才能,他很可能在隋末唐初的动荡时期进入军队体系,并因功绩或忠诚获得唐高祖李渊的信任。
武德初年,达奚暠被任命为骠骑将军(唐代从一品高阶武散官,地位尊崇但多为荣誉性加衔,实际职权需结合具体差遣),这一任命反映了他在新建立的唐朝军事架构中具有一定影响力。当时唐朝正致力于削平四方割据势力,为加强对西北边陲的控制,朝廷派遣达奚暠前往瓜州(今甘肃敦煌境内),其使命是监督地方、整饬防务并协调与河西诸州的关系,这使他与实权在握的瓜州刺史贺拔行威的利益产生了权力冲突。
公元620年(武德三年)元旦刚过,贺拔行威突然发难逮捕了代表中央权威的达奚暠,并以他的被囚为信号举兵反唐。达奚暠被捕后的下落史无明载,很可能在叛乱初期即遭杀害,成为贺拔行威向唐朝示威的牺牲品。作为达奚氏家族在唐初的代表人物之一,达奚暠的悲剧凸显了唐朝统一进程中中央与地方势力间的激烈博弈,其生平虽因史料湮没而模糊,却在瓜州事变的关键节点上留下了深刻的历史印记。
这次叛乱持续了约两年时间,直到武德五年(622年)五月,唐朝在初步稳定东方局势后,派遣时任瓜州地方土豪、后来成为唐朝名将的张护(一说名张达)等人率兵讨伐贺拔行威。贺拔行威最终兵败,被其部下所杀(一说被俘后伏诛),叛乱遂告平定。
贺拔行威的生平事迹主要就集中在这场叛乱上,史书对其早年经历、叛乱后的具体活动以及性格才能等均无详细记载,他作为隋唐易代之际众多试图割据的地方势力之一,因其在西北边陲的起事而被记录于史册,最终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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