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终于找到你了。”那声音带着扭曲的欢愉,每个音节都像是用生锈的刀刃刮擦着林逸的神经。
黑色巨人抛下手中的起重机。几十吨的钢铁结构轰然砸在地上,掀起的气浪将周围的残骸吹飞。它迈开脚步,大地随之震颤,每步都在混凝土路面上留下龟裂的脚印。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林逸站在原地,双腿像是钉在了地面上。他想移动,想逃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恐惧,稳稳地站立着,甚至微微前倾,摆出了迎战的姿态。
“林逸,退后!”陈雨桐从装甲车后探出身,手中握着一个类似手枪的装置,“这是高能电磁脉冲发生器,也许能干扰它的能量系统——”
话音未落,黑色巨人抬手一挥。一道暗紫色的能量波呈扇形扫来,所过之处,路面被腐蚀出冒着黑烟的沟壑,废弃车辆像被强酸淋过般迅速融化。
林逸本能地张开双臂。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响应危险——星辉粒子疯狂活跃,从胸口菱形印记涌出,在身前展开一面半透明的蓝色光盾。
滋——!
暗紫能量与光盾碰撞,发出刺耳的尖啸。林逸被巨大的冲击力推得向后滑行数米,鞋底在路面上磨出两道焦黑的痕迹。光盾剧烈波动,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纹,但终究没有破碎。
“挡住了……”陈雨桐目瞪口呆。
黑色巨人停下脚步,红色眼睛眯起,似乎有些意外。“有趣。新的人间体……比预想的要坚韧。”
林逸喘着气,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刚才那面盾牌不是他主动召唤的,而是身体的自发反应。就像人遇到危险会闭眼一样,这具被星辉改造过的身体,在面对攻击时自动启动了防御机制。
“但你能挡几次呢?”黑色巨人张开双臂,胸前的黑暗能量灯开始蓄能,周围的空气扭曲起来,光线被吞噬,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黑暗旋涡。
林逸的心脏狂跳。他能感觉到那旋涡中聚集的恐怖能量——如果被击中,别说盾牌,连整片街区都可能被夷为平地。
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变身?
这个念头刚浮现,身体就给出了回应。胸口的菱形印记开始发烫,星辉粒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循环,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求释放。林逸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膨胀——不是物理上的,而是某种维度层面的扩张,仿佛他的存在正在突破三维空间的限制。
但有什么东西卡住了。
就像一台引擎已经启动,却找不到挂挡的装置。能量在体内汹涌澎湃,却找不到释放的出口。
“你还不知道怎么变身,对吧?”黑色巨人的声音里满是嘲讽,“古籍给了你力量,却没给你使用说明书。可怜的哥哥,连传承都这么敷衍。”
黑暗旋涡即将完成。林逸能看到漩涡中心开始凝聚出一道毁灭性的光束,周围的空间都在为之颤抖。
“林逸!”陈雨桐喊道,“试着集中精神!古籍选择你,一定有原因!想想萧刻——想想猎户座!”
猎户座。
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林逸闭上眼睛,屏蔽掉所有外界干扰。他在意识深处搜寻,不是寻找自己的记忆,而是寻找那些涌入的碎片——萧刻的记忆。
星海。无垠的星海。
他“看”到了:猎户座三星在黑暗中闪耀,那是萧刻诞生的地方。月神星球悬浮在星云之中,银白色的奥族都市像星辰般点缀在大地上。一个身影站在观测塔顶端,仰望着故乡的星空——那是萧刻,但又不是林逸想象中的战士形象。她(根据设定,萧刻是女性)穿着科学家长袍,手中拿着数据板,眼中是对宇宙无尽的好奇。
“守护不是为了战斗,”记忆中的萧刻轻声说,声音温柔而坚定,“守护是为了理解,为了共存,为了光明不被黑暗吞噬。”
年轻的星灭站在她身旁,同样仰望着星空。他的眼睛是明亮的蓝色,和萧刻一样。“姐姐,你说宇宙中真的有绝对的光明吗?还是说,光明只是因为我们选择去看那些发亮的东西?”
“两者都是,星灭。但更重要的是,我们选择成为光明。”
记忆碎裂。黑暗降临。星灭的眼睛从蓝色变成红色,他坠入深渊,伸手抓住的不是姐姐的手,而是涌动的黑暗能量……
“不!”林逸睁开眼睛,泪水不知何时流了满脸。
那不是他的悲伤,是萧刻的悲伤。一千九百万年的生命中,最深的痛楚不是与怪兽战斗留下的伤口,而是看着弟弟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无能为力。
黑暗旋涡完成了。黑色巨人胸前的能量灯爆发出刺目的紫黑色光芒——
“就是现在!”林逸嘶吼着,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体内那股挣扎着要破体而出的力量。
他没有去想“如何变身”,而是去想“为何要变身”。
不是为了战斗。
不是为了证明自己。
而是为了保护身后那些还在逃跑的人。
为了不让星灭——哪怕只是他的化身——犯下更多无法挽回的错误。
为了萧刻没能守护住的那份羁绊。
因为我选择成为光明。
胸口的菱形印记炸裂出炽热的光芒。不是蓝色,而是纯净的银白色,如同猎户座最亮的恒星。光芒从印记中涌出,包裹住林逸全身,他的身体在光中分解、重组、扩张——
时间似乎变慢了。
林逸能感觉到每一个细胞的重塑过程。骨骼延伸强化,肌肉纤维编织成超越人类的结构,皮肤转化为具有能量传导性的生物装甲。他的视野在拔高,一米八的人类视角迅速拉升,十米、二十米、五十米……
世界变小了。
不,是他变大了。
光芒散去时,林逸——或者说,萧刻的人间体形态——站立在废墟之中。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银白色的装甲覆盖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手掌大如卡车,指尖萦绕着淡淡的星光。胸前的能量灯是熟悉的菱形,此刻正稳定地闪烁着蓝白色的光芒。
他抬起头,正好迎上黑色巨人射出的黑暗光束。
这一次,林逸没有张开护盾。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中浮现出一个复杂的能量符文——那是星际能量融合的起手式,萧刻作为科学家最擅长的能力之一。
黑暗光束击中手掌,没有爆炸,而是被符文吸收、分解、转化。林逸能感觉到那股狂暴的黑暗能量在掌中被剥离攻击性,还原为纯粹的宇宙能量,然后被星辉粒子同化,成为自己的力量。
“什么?”黑色巨人愣住了。
林逸放下手,掌心的符文缓缓消散。“星灭,”他用萧刻的声音说——那声音沉稳、冷静,带着千年岁月沉淀出的智慧,“即使只是化身,你也该知道,黑暗永远无法吞噬真正懂得光明的人。”
黑色巨人咆哮起来,那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愤怒以外的情绪——一丝惊慌。“你不是萧刻!萧刻已经——”
“萧刻选择了我。”林逸打断它,向前迈出一步。九十米高的身躯移动时带起呼啸的风,但他每一步都异常沉稳,仿佛已经这样行走过无数岁月。“而我会完成她没能完成的事。”
“拯救我?”黑色巨人嗤笑,但笑声有些干涩,“太迟了,哥哥。我早已坠入深渊,连星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那就让我成为那颗星。”
林逸抬起双手,在胸前交叠。这个动作来自记忆深处——萧刻的必杀技起手式。星辉粒子响应召唤,从全身汇聚到双臂,沿着某种古老而精密的能量路径运转。
黑色巨人感到了威胁。它不再言语,而是全力爆发,身体分裂出三个暗影分身,从四个方向同时扑来。每个分身都散发着不弱于本体的黑暗能量,它们的手臂延长成锋利的能量刃,切割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四面受敌。初次战斗的林逸感到一阵慌乱,那些刚学会的战斗本能还没能转化为肌肉记忆。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却被一个分身抓住了脚踝。
黑暗能量侵入装甲,带来刺骨的寒冷和腐蚀的剧痛。林逸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另外三个分身抓住机会,能量刃齐齐刺向他的要害——
“重力控制!”
不是思考后的决定,而是绝境中的灵光一闪。林逸将手掌按向地面,星辉粒子转化为改变局部引力的场能。
以他为中心,半径百米内的重力骤然增加十倍。
轰!四个暗影分身同时被压趴在地,它们的能量刃刺入地面,却再也无法抬起。黑色巨人本体也身体一沉,动作变得迟缓。
“时机!”陈雨桐在远处喊道,“它的弱点在胸口的能量灯!黑暗能量的核心!”
林逸咬牙站起,脚踝处的黑暗腐蚀正在被星辉粒子净化,但疼痛依然存在。他深吸一口气——如果奥特曼需要呼吸的话——将双手举过头顶。
星辉粒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汇聚,在他双手之间形成一个旋转的光球。那不是普通的能量弹,光球内部能看到微缩的星云、旋转的星系、闪烁的恒星——那是猎户座的投影,是萧刻故乡的印记。
“奥特曼……之光!”
林逸吼出技能的名字,将光球推向黑色巨人。
光球脱手的瞬间,他感到一阵虚脱,胸前的能量灯从蓝白转为闪烁的红色——能量不足的警告。这一击几乎抽干了他刚刚获得的所有星辉能量。
黑色巨人想要躲避,但十倍重力让它动作慢了半拍。光球精准命中它胸口的黑暗能量灯。
没有爆炸。
光球融入黑暗,然后从内部绽放。
黑色的装甲上出现裂痕,银白色的光芒从裂缝中迸射而出,像黎明的阳光刺破夜幕。黑色巨人发出痛苦的嘶吼,那声音不再充满恶意,反而带着某种……解脱?
“姐姐……”化身用最后的力量说,眼睛里的红光暗淡下去,短暂地变回了记忆中的蓝色,“对不起。”
然后它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那些光点大部分是黑暗能量的残渣,但林逸捕捉到了其中一缕微弱的、纯净的蓝色星光——那是星灭本体的一丝意识碎片,被黑暗囚禁了太久太久。
林逸伸出手,让那缕星光落在掌心。星光温暖而悲伤,像是在诉说什么,然后缓缓融入他的能量灯。
两个孩子(或者说,两个年幼的奥特曼)在月神星球的草原上奔跑,姐姐教弟弟认识星座,弟弟为姐姐采集会发光的星尘花。然后画面变暗,父亲战死的噩耗传来,弟弟眼中第一次出现仇恨的阴影……
“林逸!”陈雨桐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
林逸低头,看到自己的身躯正在缩小。能量耗尽,变身无法维持。银白色的光芒包裹住他,将他恢复为人类形态,轻巧地落在地面上。
双脚触地的瞬间,他腿一软,差点摔倒。陈雨桐冲过来扶住他。
“你做到了……”她的声音颤抖着,不知是激动还是后怕。
林逸看着自己的人类手掌,那里还残留着星光融入的温暖感。“不,”他轻声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夜幕已经降临,猎户座在东方缓缓升起。三颗腰带星闪烁着,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警示。
暗影主宰的化身被消灭了,但本体还在某处。星灭还在黑暗深处挣扎。而萧刻留给他的,不仅仅是一身力量,还有一千九百万年的责任,和一个哥哥未能完成的救赎。
“送我回研究所。”林逸对陈雨桐说,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陌生的坚定,“我需要学习。关于萧刻,关于星灭,关于如何真正使用这份力量。”
陈雨桐点点头,搀扶着他走向装甲车。周围,救援队伍已经开始进入现场,警笛声、呼喊声、机械运转声重新成为主旋律。但所有人都不时抬头,望向那个银白色巨人消失的地方,眼神中混合着恐惧、敬畏和……希望。
林逸最后看了一眼猎户座。
我会找到你的,星灭。他在心中默念,无论你坠入多深的黑暗。
胸口的菱形印记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
而远在宇宙的某个角落,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望向地球的方向。
“找到你了,哥哥的新玩具。”暗影主宰——星灭的本体——低声笑着,那笑声在虚空中回荡,
林逸被搀扶回装甲车时,几乎无法保持站立。变身解除后带来的虚脱感远超预期,仿佛有人抽走了他全身的骨头,只留下一滩勉强维持人形的疲惫。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鸣,神经末梢传递着过度使用后的刺痛,视野边缘发黑,耳中持续嗡鸣。
“他的生命体征极不稳定!”陈雨桐一边将监测贴片贴在林逸胸口,一边对着通讯器急促汇报,“心率每分钟三十五次,血压60\/40,体温34.2度——这已经是濒死数值了!”
“但脑电波活跃得异常。”坐在驾驶座的特工头领——代号“鹰眼”——盯着平板上的数据流,“频率模式不属于任何已知人类脑波类型,更像是……某种能量场的共振频率。”
林逸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的意识漂浮在一种奇特的半清醒状态中,既能感知到外界的声音和触碰,又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维度。在闭上的眼睑后方,星星在旋转。
不,不是星星。是记忆。
萧刻的记忆正以非线性的方式涌入,像一本被狂风吹散的书页,碎片化的画面、声音、感觉无序地闪现:
实验室里,精密仪器发出柔和的嗡鸣。穿着银白色科研长袍的萧刻(女性形态,面容被光芒柔和地模糊)俯身观察培养皿中的星辉微生物,记录板悬浮在她手边,自动录入数据。“样本第七十三号显示出对黑暗能量的净化倾向,但转化效率只有百分之三点七……”
训练场上,年轻的星灭(那时的眼睛还是清澈的蓝色)气喘吁吁地单膝跪地,他的计时器已经开始闪烁红灯。“姐姐,我还是做不到同时维持能量盾和空间跳跃……”萧刻走过去,手掌轻轻放在他肩上,温暖的治愈能量流入。“不是做不到,是你太急于求成。能量流动就像星系的运转,需要遵循固有的轨道和节奏。”
父亲的葬礼。漫天星辰仿佛都黯淡了。星灭紧握着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黑暗的浪潮。“他们必须付出代价……”萧刻从身后抱住他,声音哽咽却坚定:“仇恨只会滋生更多仇恨,星灭。父亲守护的是光明,不是复仇。”
然后是最黑暗的那段记忆碎片,模糊、扭曲、充满痛苦的能量回响:星灭在深渊边缘,伸出双手不是拥抱姐姐,而是拥抱了涌来的黑暗本源。他的眼睛从蓝色变成血红,声音嘶哑破碎:“如果光明无法保护我们,那就让黑暗……吞噬一切。”
林逸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喘息。
“他醒了!”陈雨桐凑近,手中的扫描仪发出嘀嘀声,“等等……生命体征正在快速回升!心率每分钟八十,血压恢复正常,体温回升到36.5度——这不符合医学规律!”
林逸撑起身体,发现自己躺在移动担架上,正被推往研究所的医疗区。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微的蓝色光流,如同毛细血管般网络全身,但正迅速黯淡、隐没。
“星辉粒子的自我修复机制。”他沙哑地说,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自己的了然,“萧刻的身体结构设计……不,是进化出的生物特性。能量耗尽后的虚脱期,会触发粒子的深度重组和再生程序。”
陈雨桐和鹰眼对视一眼。
“你怎么知道这些?”鹰眼问,眼神锐利。
林逸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记忆。萧刻的记忆。她不仅是个战士,更是个科学家,她研究过奥族自身的生理构造。星辉粒子与宿主的关系是共生而非寄生,宿主的生命危机反而会激发粒子的进化潜能。”他顿了顿,自己也被这个认知震撼了,“刚才的虚脱……可能让我的身体适应性提升了。”
医疗区的门自动滑开。这里不同于普通医院,更像是科幻电影中的场景:环形的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医疗舱,周围环绕着各种发出柔和光芒的仪器,墙壁是流动的数据屏幕。
“躺进去。”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指示道,他的胸牌上写着“欧阳靖,超自然生物医学部主任”。
林逸被扶进医疗舱。舱门闭合的瞬间,淡蓝色的液体从四周注入,迅速淹没他的身体。他本能地屏住呼吸,但随即发现这液体可以呼吸——富含氧气的纳米级修复溶液。
“放松,林逸同学。”欧阳博士的声音通过舱内通讯器传来,“我们在分析你体内的星辉粒子状态。刚才的战斗数据显示,你最后一击释放的能量峰值达到了‘巨神级’标准,但转化效率只有理论值的百分之十八。能量浪费严重,而且对自身造成了极大负荷。”
液体中悬浮的微型探头开始工作,扫描林逸的全身。数据在外界屏幕上瀑布般刷新。
“粒子分布密度比战斗前提升了三倍。”
“细胞线粒体结构改变,出现了类似能量晶体的亚结构。”
“神经突触传递速度提升百分之五百,但稳定性不足。”
“最有趣的是这里——”欧阳博士放大一个三维模型,“他的基因序列中,出现了二十七段全新的编码。这些编码不属于任何已知地球生物,甚至不属于我们数据库里的一千三百种外星样本。”
“是奥特曼的基因?”陈雨桐问。
“更准确地说,是萧刻的‘生命蓝图’碎片。”林逸在液体中开口,声音通过传感器传出,带着液体的轻微嗡鸣,“奥族传承力量的方式,不是简单的能量赋予,而是生命信息的共享。我现在……正在变成人类和奥族的混合体。”
医疗舱内一片寂静。
鹰眼打破沉默:“这对地球生物圈会有什么影响?你会不会变成传染源,或者……”
“不会。”林逸肯定地说,这份肯定同样来自萧刻的记忆,“奥族的生命编码具有绝对排他性和稳定性。它们只会与我共生,不会扩散,也不会被其他地球生物兼容。这是跨越一千九百万年进化出的安全机制。”
欧阳博士若有所思地点头:“类似某种生物防火墙。那么,林逸,你现在感觉如何?除了虚弱,还有其他变化吗?”
林逸闭上眼睛,仔细感知。修复液温暖地包裹着他,但更重要的是体内那股重新汇聚的力量。星辉粒子没有像之前那样狂野地奔涌,而是以一种更有序、更沉稳的方式循环着。他能“看到”它们运行的轨迹——沿着某种复杂的能量经络,在七个主要能量节点(类似中医的“脉轮”,但结构完全不同)之间流转。
“控制力提升了。”他睁开眼睛,“第一次变身时,我像是一个被洪水冲垮的水坝,只能被动承受。现在……我开始能看见水流的路径,甚至隐约能想象闸门的形状。”
“很好。”鹰眼走上前,隔着医疗舱的透明壁看着林逸,“那么接下来,我们需要制定训练计划。暗影主宰的化身被消灭了,但根据古籍记载和你的记忆碎片,他的本体只会更加危险。而且,今天的战斗已经引起了全球关注。”
他调出一个新闻画面:世界各国媒体的头条都在报道“银色巨人现身拯救城市”,画面中萧刻(林逸变身后的形态)单手吸收黑暗光束的场景被反复播放。社交媒体上,#奥特曼真实存在#、#猎户座守护者#等标签已经爆了。
“恐慌和希望并存。”鹰眼说,“有些人将你视为救世主,有些人则恐惧未知的力量。各国政府都在施压,要求我们共享情报,甚至要求‘控制’你。”
林逸的心一沉。
“但他们做不到。”陈雨桐接话,语气坚定,“星辉粒子的量子纠缠特性意味着,任何试图强行分离或控制你的行为,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能量反噬。更何况,古籍只认你。我们尝试过让其他接触者靠近它,没有任何反应。”
欧阳博士补充道:“我们分析过古籍的材质——那根本不是地球上的任何物质。它的分子结构在不断变化,像是活着的。而它现在只对你产生反应。”
林逸看向医疗舱角落,那本古籍正静静悬浮在一个特制的能量场中。当他目光触及它时,书页无风自动,微微泛出蓝光,像是在呼应。
“所以,”鹰眼总结,“我们需要你尽快掌握力量,成为真正能守护地球的存在。但这不只是战斗训练——萧刻是科学家,她的知识库可能比她的战斗力更有价值。我们需要你学习和整理那些记忆,看看有没有能帮助人类科技飞跃,或者应对未来危机的东西。”
林逸沉默了片刻。修复液轻柔地流动,舒缓着他紧绷的神经。
“我有个条件。”他说。
“讲。”
“所有研究必须在透明和自愿的前提下进行。我不接受人体实验,不接受强制抽血或组织采样。萧刻的记忆告诉我,奥族尊重所有智慧生命的自主权,这份尊重,我也要继承。”他的声音很平静,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鹰眼盯着他看了几秒,缓缓点头:“合理。我们会拟定协议。”
“第二,”林逸继续,“我要见我的家人。不是现在,是在我确定自己完全可控、不会无意中伤害他们之后。但我需要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还安全。”
这次,鹰眼犹豫了。“你的父母和妹妹已经被我们以‘参与国家级科研项目’为由暂时安置,但他们很担心。见面可以安排,但必须在高度保密和防护的条件下。你体内的能量波动,即使是无意识的,也可能对普通人造成影响。”
林逸接受了这个妥协。“第三,关于星灭——暗影主宰。消灭他不是唯一选项。萧刻的记忆里充满了对他的不舍和救赎的希望。如果有可能……我想尝试找到让他脱离黑暗的方法。”
医疗舱外,三人表情各异。
陈雨桐眼中闪过动容,欧阳博士若有所思,鹰眼则皱起眉头:“那是个危险的目标。他刚刚摧毁了半个工业区,造成至少三十人伤亡。”
“那是他的黑暗化身,被纯粹的恶意驱动。”林逸反驳,声音里带着萧刻的悲伤,“但我接触到了化身消散时残留的一缕意识——星灭的本体意识,还被囚禁在黑暗深处。他在求救,只是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鹰眼正要说什么,刺耳的警报突然响彻整个研究所。
“警告!检测到高维能量波动!”人工智能的合成音急促汇报,“坐标:东经118.78°,北纬32.04°,距地表三百公里近地轨道。能量特征与‘暗影主宰化身’相似度92%,但强度高出三个数量级!”
屏幕切换,太空望远镜传来的画面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地球的弧形边缘之外,漆黑的太空背景中,一个旋涡正在形成。不是物质的旋涡,而是空间的扭曲——光线在那里弯曲、断裂,仿佛现实本身被撕开了一道伤口。从那伤口中,暗紫色的能量像脓液般渗出,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巨大无比的轮廓。
轮廓缓缓睁开六只血红色的眼睛,同时望向地球的方向。
不是化身。
是本体的一瞥。
仅仅是这一瞥带来的能量辐射,就导致全球范围内的电子设备短暂失灵,地磁场出现剧烈扰动,极光在赤道地区异常出现。
漩涡中央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智慧生命的意识深处响起,用的是某种超越语言的意念交流:
“找到你了……哥哥的继承者。”
“玩偶戏结束了。现在,让我们开始真正的……重逢。”
话音刚落,旋涡中射出一道细如发丝的黑暗能量束。它无视大气层的阻碍,精准地朝着研究所——朝着林逸所在的位置——坠落。
速度,光速。
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在能量束即将穿透研究所穹顶的瞬间,医疗舱中的古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书页疯狂翻动,古老符文从纸面跃出,在空气中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研究所的立体星图护盾。
黑暗能量束撞击在护盾上。
无声的爆炸。能量对抗产生的不是声音和火光,而是空间的震颤。研究所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恶心的失重感,仿佛脚下的地面变成了软泥,墙壁和天花板在视觉上扭曲、拉伸。
护盾挡住了这一击,但古籍的光芒急剧黯淡,书页边缘开始焦黑、碳化。
林逸在医疗舱中猛地坐起,修复液四溅。他胸口的菱形印记灼热得像是要燃烧,星辉粒子在体内疯狂奔涌,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出于某种更深层的本能——守护的本能。
“他来了。”林逸的声音低沉,萧刻的记忆和力量在这一刻从未如此清晰,“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测试。测试我有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屏幕上的空间旋涡缓缓闭合,六只红眼最后看了地球一眼,然后消失在扭曲的光线中。
但留下的能量余波仍在全球范围内引发混乱:通讯中断、电力瘫痪、动物迁徙异常、敏感人群出现集体幻觉。
鹰眼脸色铁青:“他是在宣告存在。也是在施压。”
“不。”林逸从医疗舱中站起,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蓝色的光流在他皮肤下隐约可见,眼中闪烁着不属于二十岁大学生的深邃星光,“他是在邀请。”
“邀请什么?”
“邀请我,去猎户座。”林逸望向窗外夜空,那里,猎户座的三颗腰带星正在闪烁,频率异常急促,像是在传递某种讯息,“萧刻的记忆正在整合……星灭的本体无法长时间离开黑暗领域,但他在地球轨道上撕开的那个空间裂缝,是一个坐标。一个通往猎户座星域,通往奥族故乡,也通往黑暗深渊边缘的……传送点。”
陈雨桐震惊:“你要去外太空?以人类之躯?”
“以萧刻的人间体之躯。”林逸纠正,“而且,星辉粒子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适应。刚才的虚脱和复苏,是身体在为星际旅行做准备。欧阳博士,我的基因编码里,是不是出现了耐辐射、真空生存和能量循环供能的序列?”
欧阳博士迅速调取数据,眼睛睁大:“……是的。就在刚才,七段新编码被激活。它们的功能正是……”
“宇宙生存。”林逸接话,语气平静得可怕,“萧刻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传承不只是给力量,更是给旅程的‘船票’。”
他走向悬浮的古籍。古籍感应到他的靠近,最后一点光芒温柔地洒落,然后彻底黯淡,化作一堆灰烬。它的使命完成了——将守护者唤醒,并指引他踏上归途(或者说,征途)。
灰烬中,一枚深蓝色的戒指静静躺着。戒指表面镶嵌着一颗闪烁着星光的宝石,金属部分刻满古老的宇宙符文。
萧刻之戒。
“他给了我们时间准备。”林逸拾起戒指,戒指自动调整尺寸,套在他的右手中指上,完美契合,“下一次空间旋涡打开,可能是一天后,可能是一个月后。但不会更久。星灭的耐心……从来都不多。”
戒指上的符文微微发亮,与林逸胸口的菱形印记共鸣。
鹰眼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召开全球紧急会议。这不是一个国家的事了。”
“在那之前,”林逸转身,目光扫过医疗舱内所所有人,“请先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教我战斗。”这个年轻的天文系学生,此刻眼中承载着一千九百万年的重量,“不是蛮力对抗,而是萧刻的战斗方式——以科学理解能量,以策略驾驭力量,以最小的代价守护最多的生命。”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也请告诉我,今天战斗中伤亡者的名字和故事。萧刻的记忆告诉我,每一个被守护的生命,都有被记住的意义。”
“我不想只成为力量的使用者。”
“我想成为,真正的守护者。”
窗外,猎户座星光大盛,仿佛在回应他的誓言。
而戒指上的宝石深处,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轻轻响起,只有林逸能听见:
“你会的,孩子。你已经开始理解,守护的本质。”
“现在,让我们开始上课吧。”
戒指中的声音消失后,研究所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林逸低头看着手指上那枚深蓝色的戒指,宝石内部仿佛有银河旋转,符文在特定角度下会流过微弱的光泽。
“刚才那是……”陈雨桐试探着问。
“萧刻的意识残留。”林逸轻声回答,“很微弱,就像一段录音,但拥有基础的交互能力。她说要开始上课了。”
鹰眼立刻下令:“启动‘方舟协议’。把地下七层整个清空,改造成训练场。调用所有资源,我需要他在最短时间内掌握基本战斗能力。”
欧阳博士补充:“医疗组全程待命。我们需要实时监测他的生理变化,建立完整的成长数据库。这种‘人间体转化过程’是前所未有的研究机会。”
林逸没有反对。他知道自己需要训练,迫切地需要。与黑色巨人化身的战斗暴露了太多问题:能量控制粗糙、战斗直觉缺乏、对自身能力认知模糊。如果不是危机时刻的本能爆发和古籍的最后保护,他可能已经死在那道黑暗光束下。
三小时后,地下七层。
原本存放重型设备的仓库被清空,改造成一个边长百米的立方体空间。墙壁、天花板、地板都覆盖着银灰色的能量吸收材料,可以承受高强度冲击。四面墙壁上布满了传感器阵列,中央悬浮着全息投影设备。
林逸站在场地中央,只穿着简单的训练服。陈雨桐、欧阳博士和另外三名研究员在二层观察室,透过单向玻璃监控全场。鹰眼则站在场地边缘,手中拿着战术平板。
“第一项测试:基础能量控制。”鹰眼说,“根据萧刻的记忆,奥族的能量运用遵循‘星轨原理’,你需要展示最基本的能量外放和塑形。”
林逸闭上眼睛,深呼吸。戒指微微发烫,萧刻残留意识的声音在脑海中温和地指导:
“感受星辉粒子的流动,它们在你体内有自己的路径。不要强行推动,而是成为路径的一部分。”
林逸集中精神,将意识沉入体内。很快,他“看”到了——无数微小的蓝色光点沿着复杂的网络流动,那网络有七个主要节点,分别对应头部、胸口、双手、双脚和腹部。能量从胸口的菱形印记(能量核心)流出,分流到其他节点,再循环返回,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
他尝试引导一小股能量向右臂流动。起初很生涩,像用意识去推动沉重的水流。但当他改变思路,不再“推”而是“邀请”时,能量流动突然变得顺畅。星辉粒子仿佛拥有基础智能,响应着他的意图。
林逸睁开眼,抬起右手。掌心上方,一团拳头大小的蓝色光球缓缓浮现,稳定地旋转着。
观察室内,数据疯狂刷新。
“能量输出稳定在三级,波动率仅0.7%!”
“塑形精度达到微观级,光球表面的能量分布完全均匀!”
“这学习速度……他只用了十七分钟就掌握了基础外放!”
鹰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表情依旧严肃:“很好。现在,改变塑形。将光球变为盾牌。”
林逸点头,开始想象。但这次遇到了麻烦。光球颤动起来,边缘变得模糊,他想把它拉平成盾牌形状,能量却开始失控逸散。
“不要想象‘盾牌’这个物体,”萧刻的声音及时响起,“想象‘阻挡’这个概念。能量会自己找到实现概念的最佳形态。”
林逸愣了下,然后尝试。他不再想着一面具体的盾牌,而是集中意念于“阻挡前方的冲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光球自动拉伸、展开,变成一面半透明的菱形光盾,悬浮在掌心前方。盾面隐约有星辰图案流转。
“成功了!”陈雨桐在观察室轻呼。
“继续。”鹰眼不为所动,“移动盾牌,环绕全身。”
这又是新的挑战。林逸需要同时维持塑形和控制移动。第一次尝试,盾牌飞出三米就溃散了。第二次,他勉强让盾牌绕身体半圈。第三次、第四次……
汗水浸湿了训练服。能量控制对精神力的消耗远超体力。林逸感到太阳穴阵阵抽痛,胸口能量核心的输出开始不稳定。
“他的能量储备在快速下降。”欧阳博士盯着数据,“只剩42%了。按照这个速度,最多还能训练二十分钟。”
“足够了。”鹰眼说,“接下来测试战斗技能。启动模拟战斗程序,等级一。”
场地四周的投影设备启动,在空气中生成四个模糊的黑色人形轮廓。它们没有细节,只是最基本的靶子,但会按照预设模式移动和攻击。
“用能量弹攻击移动靶。不需要威力,只要命中。”
林逸深吸一口气,散去盾牌,重新凝聚能量。这次他需要快速释放、准确瞄准。第一个能量弹偏了三米,打在墙上被吸收材料吞没。第二个近了点,但还是擦边而过。
“不要用眼睛瞄准,”萧刻指导,“用能量感应。你的星辉粒子与宇宙背景辐射有微弱的共振,可以感知空间中的质量分布和移动轨迹。”
林逸闭上眼睛,屏蔽视觉干扰。果然,当他不依赖眼睛时,另一种感知浮现在意识中——他能“感觉”到四个靶子的位置,就像黑暗中四个微热的点。甚至能模糊感知它们的移动趋势。
他抬手,发射。
砰!第一个靶子被击中,化作数据碎片消散。
砰!砰!连续两发,又解决两个。
第四个靶子开始不规则移动,速度加快。林逸锁定它的运动轨迹,预判位置,最后一发能量弹精准命中。
观察室内响起掌声。
“不可思议。”一位年轻研究员喃喃道,“他从完全脱靶到百发百中,只用了……八次尝试。”
“不仅仅是天赋。”欧阳博士推了推眼镜,“是记忆传承。萧刻的战斗经验正在通过星辉粒子与他融合。他在重复她一千九百万年来已经做过无数遍的动作。”
林逸喘息着,单膝跪地。能量只剩18%了,精神力也接近枯竭。但他的眼睛异常明亮——那是一种掌握新能力的兴奋感。
“休息十分钟。”鹰眼说,“然后我们测试防御和机动。”
十分钟的休息,医疗组送来特制能量补充剂——一种富含稀有元素和有机能量的凝胶。林逸勉强吃了半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但很快被体内活跃的星辉粒子化解。能量读数开始缓慢回升。
接下来的训练更加艰苦。
能量盾的多角度防御测试中,林逸需要同时应对来自三个方向的模拟攻击。第一次测试,他被两道能量束击中,虚拟系统判定“重伤”。第二次,他挡住了所有攻击,但盾牌面积过大,能量消耗急剧增加,只坚持了二十秒就崩溃。
“防御不是硬挡,”萧刻的声音始终耐心,“是引导和偏转。看攻击的轨迹,找到最省力的干涉点。”
第三次测试,林逸改变了策略。当模拟能量束射来时,他不展开大面积的盾牌,而是在命中点瞬间生成小面积的高密度护盾,同时用另一只手发射微弱能量束,轻轻推偏攻击轨迹。能量消耗降低了60%,防御效果反而更好。
“聪明!”陈雨桐忍不住赞叹。
机动训练则聚焦于短距离瞬移和重力控制的基础应用。瞬移最初几次完全失败——林逸要么原地不动,要么只移动了几厘米。重力控制更是难以把握尺度,一次失误让他把自己“钉”在地板上五秒钟。
“空间跳跃不是‘消失再出现’,而是折叠两点之间的路径。”
“重力是温柔的编织,不是粗暴的按压。”
在萧刻比喻式的指导下,林逸逐渐找到感觉。第七次尝试瞬移时,他成功从场地一端移动到另一端,距离十五米。虽然落地时踉跄了几步,但确实完成了。重力控制也终于能稳定地将训练用的悬浮靶“轻轻”按在地面,而不是砸碎。
第一天的训练结束时,林逸几乎是被抬回医疗区的。能量储备只剩3%,精神力透支,肌肉因高强度能量运转而酸痛不已。但医疗扫描显示,他的身体正在发生惊人变化:细胞代谢率提升,神经传导速度加快,肌肉纤维密度增加。
更重要的是,基因监测显示,又有四段新的奥族编码被激活——这些编码与能量利用效率、神经适应性和细胞修复有关。
“适应性进化在加速。”欧阳博士记录着,“照这个速度,七天后他的身体基础能力可能达到人类顶尖运动员的两到三倍,而且这还不算奥特曼形态。”
第二天,训练升级。
鹰眼引入了战术模拟——不再是简单的打靶,而是复杂场景:保护虚拟平民撤离,在限制区域与多个敌人周旋,应对突发能量爆发等等。林逸第一次面对这种多维任务时手忙脚乱,保护了平民就漏掉了敌人,专注战斗就忽略了环境危险。
失败。再失败。连续失败。
挫败感开始累积。林逸咬紧牙关,眼睛布满血丝。休息时,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第一次产生了怀疑:我真的能承担起这一切吗?
“鹰眼长官,”陈雨桐在通讯频道中说,“训练强度是否太大了?他才第二天……”
“我们没有时间温柔。”鹰眼面无表情,“暗影主宰随时可能再次出现。下一次,可能就不是一个化身,而是本体的一部分。他必须快速成长。”
“但这样可能会压垮他!”
就在这时,林逸站了起来。他没有走向休息区,而是重新走回训练场中央。
“继续。”他的声音沙哑但坚定。
陈雨桐愣住了。
林逸闭上眼睛,意识沉入深处。这一次,他主动呼唤萧刻的记忆,不是零散的碎片,而是寻找与当前困境相关的经验。
记忆之海响应了他。
那是三万年前的某个战场。年轻的萧刻还不是成熟的守护者,她面对三只宇宙怪兽的围攻,手忙脚乱。她的导师——一位年长的奥族战士——在远处看着,没有插手。萧刻一次又一次被击倒,能量灯疯狂闪烁,但她每次都爬起来,调整策略,重新战斗。
“守护者要学会的第一课,”导师的声音在回忆中响起,“不是如何胜利,而是如何在不倒下中学习。”
萧刻最终没有击败所有怪兽——导师在最后一刻出手了。但她在战斗中学到了多线应对、优先级判断和能量分配。那场失败,反而成了她战士之路的真正起点。
林逸睁开眼睛,眼中多了一份沉淀。
接下来的训练,他改变了心态。不再追求一次性完美完成任务,而是把每次尝试都当作学习机会。第一次模拟,他专注于保护所有平民,结果被“敌人”从背后偷袭,“阵亡”。但他记下了敌人的出现位置和攻击模式。
第二次,他分出部分注意力警戒后方,平民保护率90%,击退了一个敌人,但漏掉了另一个。
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都有进步,每一次都更接近完整目标。
到第六次尝试时,林逸完成了任务。平民全数保护,两个模拟敌人都被击退,还提前预判了一次环境危机,引导平民避开了能量泄漏点。
观察室内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欢呼。
鹰眼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学习能力优秀。更重要的是,韧性超乎预期。”
第三天到第五天,训练内容持续升级。林逸开始学习组合技能:能量盾与瞬移的结合,形成“移动防御”;重力控制与能量弹的配合,制造“迟缓领域”再精准打击;甚至尝试最简单的“星际能量融合”——将环境中的微量辐射能转化为攻击能量。
每一天都是极限挑战,每一天都筋疲力尽。但每一天醒来,林逸都能感觉到自己变强了一分。星辉粒子与他的融合度持续提升,现在他即使不变身,也能在体表生成薄弱的能量防护,徒手举起三百公斤的重物,奔跑速度接近专业短跑运动员。
更奇妙的是,他开始做一些“梦”。那不是普通的梦,而是萧刻记忆的更深层整合。在梦中,他经历着萧刻的生活片段:在月神星球的科学院做实验,与星灭一起观测超新星爆发,第一次学会星际穿梭时的兴奋,父亲战死时的悲痛……
这些梦境没有让他疲惫,反而让他在醒来后对奥族、对萧刻、对这份力量有了更本质的理解。力量不是工具,而是生命的一部分。战斗不是目的,守护才是意义。
第六天,鹰眼带来了新的训练项目。
“今天不练技能。”他说,示意林逸跟上。
他们来到研究所的另一区域,这里像是个战术指挥中心,大屏幕上显示着全球地图和各种数据流。
“这些是过去七十二小时内,全球范围内的异常能量事件。”鹰眼调出列表,“总共三十七起。大部分是自然现象或仪器误差,但有五起,能量特征与暗影主宰有微弱相似。”
林逸心中一紧:“他已经在行动了?”
“不一定是本体。可能是他散布的黑暗能量残余在特定条件下被激活,也可能……是追随者。”
“追随者?”
鹰眼调出几份档案:“暗影主宰在宇宙中活动了数千万年,他征服或腐蚀过不少文明。虽然大部分已经毁灭,但总有些残留势力。地球突然出现奥特曼的能量波动,可能会吸引这些残留势力的注意。”
屏幕上出现几张模糊的图像:某个沙漠中出现的诡异图腾,深海探测到的异常声波,极地冰层下发现的非地球生物残骸……
“你的训练需要加入新的维度。”鹰眼严肃地说,“不只是战斗技能,还有情报分析、威胁判断、行动决策。作为地球上唯一的奥特曼人间体,你不可能每次出事都第一时间赶到。你需要学会判断优先级,学会与人类力量配合,学会在信息不全时做出最佳选择。”
林逸沉默地看着屏幕。他意识到,这份责任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这不只是变身打怪兽那么简单,这是一场涉及全球安全、需要智慧、判断和领导力的长期战争。
第七天,最后的综合测试。
模拟场景:一座虚拟城市同时出现三处危机——化工厂爆炸(有毒气体泄漏)、银行劫持(匪徒有能量武器)、地铁隧道坍塌(百人被困)。林逸需要在有限时间内制定方案、协调救援力量、亲自处理最高危的部分。
他站在指挥台前,深吸一口气。七天特训的所有内容在脑海中流淌:能量控制、战术移动、多线应对、情报分析、优先级判断……
“开始。”鹰眼按下计时器。
林逸的眼睛瞬间变得专注。他快速浏览三处危机的详细数据,大脑飞速运转。
“化工厂优先级最高,有毒气体扩散速度每秒五米,十五分钟将覆盖居民区。但处理需要专业防化部队,我无法直接进入高浓度毒气环境。”他一边说一边操作控制台,“调派最近的防化部队前往,同时我需要在外围制造能量屏障,延缓扩散速度。”
“银行劫持,匪徒的能量武器威胁大,但范围有限。警方已经包围,我需要做的是快速突入,解除威胁。地铁坍塌被困人数多,但结构相对稳定,救援时间窗口较长。”
他抬起头:“我的行动计划:第一步,瞬移到化工厂外围,建立能量屏障,为防化部队争取时间。第二步,前往银行,快速制伏匪徒。第三步,前往地铁站,用重力控制稳定结构,配合救援队。全程预计时间:二十二分钟。”
鹰眼点头:“执行。”
训练开始。
林逸第一次在非战斗状态下主动变身——不是为了对抗敌人,而是为了赶路和救援。银白色的巨人出现在研究所外的荒野,他看了一眼天空,然后胸口的能量灯微闪,身体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化工厂外围,他双手按地,星辉能量渗入土壤,在工厂周围升起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屏障。毒气撞上屏障后扩散速度减缓了70%。
银行大楼,他从天而降,直接穿透天窗进入内部。匪徒还没来得及抬起能量武器,就被精准的能量束击中手腕,无器脱手。紧接着重力场展开,所有匪徒被压倒在地无法动弹,全程用时四十七秒。
地铁站最困难。坍塌的结构错综复杂,强行提升可能会引发二次坍塌。林逸先用能量感知扫描了内部结构,找到关键支撑点,然后用最精细的重力操控,一点点抬起坍塌的混凝土板,同时用能量束融化扭曲的钢筋,为救援通道开路。
当他协助救出最后一名受困者时,计时器停在二十一分钟四十七秒。
训练结束。
林逸解除变身,落回地面时已经汗流浃背,但眼睛亮得惊人。他做到了。不仅仅是战斗,而是完整的危机处理。
鹰眼走过来,难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七天前,你是个被迫接受力量的学生。现在,你有了守护者的雏形。”
陈雨桐和欧阳博士也从观察室下来,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但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再次响彻整个研究所。
“警告!猎户座方向检测到超大规模能量波动!空间曲率异常度达到临界值!预计七十二小时内,地球轨道附近将出现稳定空间通道!”
所有人脸色一变。
林逸抬起头,仿佛能透过层层建筑看到夜空中的猎户座。戒指在他手指上微微震动,萧刻残留意识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温柔而坚定:
“时间到了,孩子。”
“记住,你不是独自一人。”
“猎户座的星光,永远与你同在。”
星光在戒指宝石深处亮起,然后缓缓熄灭。残留意识完成了最后的指引,彻底消散了。
林逸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星辉能量,感受着七天特训积累的经验,感受着那份越来越清晰的使命感。
“我准备好了。”他轻声说,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其中的重量。
窗外,猎户座的三颗腰带星异常明亮,在夜空中连成一道锐利的箭头,直指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