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听着爷爷那些指点江山的话也忍不住开口反驳。
“就是这样，无法结束，除非等到关键的那个人。”母后大人微微一笑，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小昔，用口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小昔微微歪头，不明所以。
而母后大人背对着炕上的窗户继续笑着，没有继续解释什么，只是斜眼转了一下头作为暗示。
小昔有些迟疑，但出于信任还是看了过去。接着她便随着母后大人的视线瞥视到了一处阴影。
一眼就够了！
“！”小昔神情一凛，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就连提醒身旁的古颜她都做不到。
在激烈的争吵声中，除了母后大人和小昔，谁也没注意到窗外有一双眼睛正默默隔着玻璃看着事态发展。
…
这个人自然是李忘昔。
让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他从南屋出来的刚刚好，正正好好用敏锐的听觉接收到了争吵的声音。
他先是一愣，接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不知在酝酿什么。
而后就一直站在窗边，目睹越来越激烈的争吵，了解越来越明朗的经过。
“我就说前几年大年初一的氛围为什么那么怪……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吗……奶奶？”李忘昔若有所思。
沉吟许久，观摩许久，看过全程。
李忘昔不知该生气还是该悲哀。他已经习惯了奶奶给予自己所有的神奇之物，不久前仙家都那么急切了，他知道这是因为没法拖下去了。
看来明天必须得掰扯清楚才行。
“放心吧，奶奶你知道我的。我会处理好的。”
随着他自言自语、自我保证的结束。
卡在要继续吵的时间点，李忘昔步履坦荡，踏着骂声进门。
爷爷和大伯看到他进来，不需要旁人提醒，立即停止了争吵。
并且互相都当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但掩耳盗铃没有意义。
在场除了炉子边趴的阿猫阿狗外，所有人都知道李忘昔已经知道了所有事。
母后大人已经料到了大概会有现在的场面，低着头笑得有些苦涩同时也有些了然。
唉，在第六感感觉到结局，想改变却永远无法改变的感觉不好受。
母后大人不禁回想起最初起家的时候。
奶奶一天比一天憔悴，腿慢慢变瘸了，眼睛逐渐看不清了，嗅觉逐渐失灵了。
但奶奶始终保持着睿智的头脑，作出一次又一次让家族化险为夷的预示。
每次都是那么精确……每次过后奶奶都会元气大伤一次……而任何想要改变的办法都会因为各种“巧合”的原因无法达成。
就像知识圆圈。
知道的越多未知的就越多。
每当要突破未知界限时，总会有纷繁繁杂的事情发生，从而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唉……
虽然母后大人从来不觉得命运不可以打破。
但她仍旧颓然于奶奶的一次又一次耗费身心的预示。
这种的冲击力实在是无法形容。
因此，在面临这看似自然但却略显突兀的争吵，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为了告诉李忘昔必须要去干什么的预示。
这对旁人来说不好察觉。
但对经历过十几年的母后大人来说，光是在这期间经过了太多次的“恰好”，就有点不符合平时家里的常理了。
之后只需要给小昔一个视线暗示。
小昔瞳孔紧缩的话……好，李忘昔在看。
小昔没有反应的话……那就是小昔没注意到。
母后大人太懂了。
这种察言观色的感觉简直简单到让人发笑。
既然平时最极端也就是吵到这个步数，那在过年期间都不想提的时候又吵到现在这样就有些不对劲了。
…
没办法阻止，一切都按照冥冥之中的发展…
母后大人深深看了一眼李忘昔，接着即刻背起手置身事外了。
没人会在已有资源充盈的情况下强行挑战命运。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去随着时间发展吧。
母后大人甚至都感觉现在做出的选择都被奶奶给预测了。
不过虚无缥缈的事情不过多停留与赘述。
每件事情的进展一定是在现实的。
看吧，看吧，一切都摊开了。
已经改变不了了。
而有这想法的不仅是母后大人。
大家也知道奶奶有多厉害，自然也能理解为什么李忘昔会恰好赶回来，并像是赶着、卡着点般来确认那些虚无缥缈的预言。
这种被冥冥中提前安排或是操控的感觉无法言喻，除了接受没有其余办法。
这就像是打麻将。
麻将说白了就是在一个无序的世界来组建自己的秩序。
每一步的舍牌吃牌都是有定数的。
只不过是在牌局中每个人的吃、碰、杠以及跳过在不断改变其结局。
只是就算这样，最后和牌的人仍旧只有一位。
这是一个悖论。
如果我不改变牌局的顺序，最后的和牌者会是谁？
如果我主动干预牌局顺序，最后的和牌者又会是谁？
除非得到结果，否则可能连薛定谔都没办法说清楚。
而母后大人所无力的恰在此处。
只有看到作为把箱子打开之人———李忘昔的出现，才知道结果是什么。
其余皆为赘余。
…
让目光回到里屋。
李忘昔把每个人都扫视了一遍。
整个北屋的里屋，也就是中间的屋子。
家里所有人都聚集在此。
爷爷和老爸站在与客厅相连的门口，母后大人和大伯母则坐在炕沿。
老哥和大伯就在中间站着，小昔古颜大姐正好在与厨房连接处的门口。
李忘昔甚至都不用开口问。
只是一眼望去，就知道大家都在瞒着自己。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或冷静或谨慎，或平静或躲闪，或玩味或蒙圈。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刚进门的李忘昔身上。
将军趴在炉边微微抬眼，九月趴在将军背上也缓缓起身。
炉子上不知何时放上的红薯跟橘子已经烘烤到冒着不绝的香气。
里屋的老式挂钟也响起了午夜的钟声。
十二点啊…
新的一年。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街道上在这一刻传来了迎接新年的鞭炮声。
村里人对此无需提前预约、提前通知，早已轻车熟路。
“恰好”，刚要发作的李忘昔也被新一年起始的宣扬声暂时压下了情绪。
纵使他有复杂无比的千言万语，最终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声祝福。
“新年…快乐。”
…
稍稍愣住，小昔率先起反应过来欢呼了一声（新脑子就是好用）。
这就如同一个开关，众人纷纷响应。
连吵架的中心点：爷爷和大伯。也暂时消停，并做着像往年一样的准备。
就算吵起来该做的还是要做。
特别是跨年的这一刻。
不拜别的神，起码财神爷还是要拜一下的。
众人四散开来，各司其职。
在李忘昔审视的视线中———烧纸、放鞭、跪拜、磕头。
在院子里烧纸，在门口放鞭，接着跪拜磕头。
这套流程从小到大已经轻车熟路了。
李忘昔要做的只不过是引导两位小媳妇 罢了。
长辈们顾虑的从来不是李忘昔，而是能接收到已故奶奶伴左右的李忘昔。
自从奶奶过世，在每次过年期间，李忘昔都是继承奶奶意志的吉祥物。
如果说按辈分排列，那在这期间李忘昔就是整个家族的话事人。
经由此事，不管什么矛盾都迎刃而解。
家里再次归于过年的氛围。
等最后再出一锅饺子，吃新年的第一餐，家里每年都要过一遍的流程才算结束。
虽然大家都提心吊胆，但在过年期间话语权近乎无限的李忘昔却该吃吃该喝喝，就好像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一般。
可这并不代表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众人都知道，向李忘昔这样的性格是没有所谓的“过去”的。现在不发作，过后只会更爆炸！
……
……
……
boom！
烟花升空。
吃完饭喝完酒，很快便到了后半夜。
此时老年人都沉寂下来。
还能活跃的只有年轻人。
寒风吹过，过年期间看的寒风没有丝毫能让人敬重的点。
小昔欢呼雀跃，在原地蹦来蹦去来诠释着自己的兴奋。
新年的头半个小时，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兴奋中。
刚刚吃完水饺就算想睡也睡不着。
不知道家里现在如何了，反正李忘昔他们一众年轻人是跑出来撒欢了。
听老哥说附近有一所体育馆门口的街道是县里官方指定的烟花燃放场所。
所以就算村里没几户人家遵守，他们也还是选择跑了几百米到这边放烟花。
没有别的意思，只要是现在的年轻人怕麻烦。对这种走两步就能消除被帽子叔叔找上门的隐患的方法大家都趋之若鹜。
同样，年轻人都这么想了，自然会有一场年轻人专属的新年狂欢。
体育馆门口的氛围自然全都是洋溢着青春活力的。
在这儿，就算手头没有烟花爆竹，单纯是观看、欣赏，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像常说的：语言，文字是带有力量的。
自身的情绪，不论喜悦悲伤、痛苦绝望、烦躁安然还是狂喜惆怅，全都会随着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传递到空气中来。
此刻也是如此。
无数人的喜悦、欢颜，以及将去年全年所有的不开心在此和解的情绪，都淡化为一句祝福。
像鞭炮的响声，像烟花照耀之所及，全部全部都混杂在烟火气里，共享至每一位欣赏、享受短暂闲暇休憩时光的人们。
”这就是过年呐……”
小昔听到身边李忘昔的感慨。
没有回答，没有补充，而是伸出小手紧紧的握紧他的手。
与此同时，古颜心有灵犀，在同一时刻于另一边将他的手拉进自己宽大的袖口中。
望着天空中绚丽多彩的烟火，老哥站在路沿石下面，伸出一只手好似想触摸天空中的绚丽。
几分钟后，他迟疑许久后用大家都可以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许个愿吧。”
“许愿？”
“忘昔咱们也来许愿吧？”
“听你们的。”看着老哥左手大拇指上挂着的一串文竹，李忘昔将想要调侃老哥的话语咽下肚。
尽管他本就不想说话。
但此时此刻，他百无禁忌，双手合十轻松道：“愿奶奶在另一边不会再受累，愿家人身体健康，愿昔儿来年能更聪明一点，愿颜儿能听话让我省心一点。”
“哼～人家本来就很聪明嘛！”听着他的愿望，小昔叉腰道。
不会大家都沉浸在欢乐中，无人在意小昔的反驳。
紧接着在李忘昔之后，古颜也朗声道：“省心你就别想了，我就这样。但大过年的，给你个面子，正月里我尽量听你的话。”
看来还带一些傲娇。
如此，李忘昔许久都没变化的面庞终于露出了一记难以抑制的笑容。
与此同时，老哥也低声许完了愿望。
嗯…大抵是来年别那么忙，幺蛾子少一点吧？
不重要。
主要是开心，还有期望的寓意嘛。
接着大姐也许完了愿。
很现实。
”希望明年顺利当上法医。”
是很符合大姐风格的愿望。
他们虽有疑惑，比如：大姐怎么突然想去当法医？
但结合大姐的日常，疑惑自然而然地解开。
“法医啊…姐，你终于要去适合你的岗位了吗？明智的选择。”李忘昔半调侃半真诚道。
知道李忘昔在想些什么，李文夜补充道“老弟，这个喷不了。”
“啊？”
“咱姐之前不是去相亲了嘛…”
李文夜说到一半，大姐看不惯他们这种留悬念还有各种墨迹的语言方式，直接放开了解释道：“我相亲了八个对象，其中两个我看不上，五个接受不了我喜欢解剖的爱好，嗯…最后一个是刑警。”
“这样的话感觉还不错吧？”李忘昔往前走了几步摸了摸脚下的土地问道。
大姐很自然地在他刚摸过的土地上插了一管烟花，顺势解释道：“我不喜欢这个人。但他一直在纠缠我，所以他说不喜欢法医我就直接去考了法医。”
李忘昔：“……”
“姐，你这有必要吗？”
李忘昔刚说完这句话，立刻就感觉多嘴了，于是又补充道：“算了，我说不了。姐，你自己说了算。”
“咱们现在呢，好好过年就好了。”
烟花点燃，气氛也被立刻点燃。
……
在除夕的深夜，大年初一的开端，他们年轻人们玩的极其开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