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程锐喝醉了，没察觉到什么，直接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云引川看了程锐两眼，没看到他往下说，收回视线。
他沉默地靠在椅背上，垂着视线，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沈照野自说完那句话之后也有些沉默，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可乐的卷毛。
他右手中指戴着一枚戒指，上面嵌着一颗黑色的黑曜石，衬得手指很白。
半晌之后，沈照野轻轻呼出一口气，一抬头，停住了。
云引川微垂头，脖颈弧度流畅好看，后颈正中有个小小凸起，睫毛一颤一颤地，像蝴蝶翅膀。
沈照野忽然很想伸手碰一下。
碰一下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
上回冲动那么一次，将云引川扯到腿上之后，沈照野思考过自己为什么有那种冲动。
他想亲云引川。
为什么？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又好像藏在一个很深的角落，怎么找也找不到。
但是那天的表现，根本做不了假。
他就是想亲云引川。
难不成是信息素依赖越来越严重了？
对了，连倾说这种情况只要发生不会只发生在Alpha身上，omega也会产生对Alpha信息素的依赖。
看来得再试探试探云引川了。
再问一遍云引川信息素有没有问题恐怕会被这小玫瑰翻个白眼，问是不能问了，旁敲侧击一下倒是可以。
结果他还没说话，云引川忽然抬了抬头，直视他。
沈照野猝不及防和一双漂亮的眼睛对上，心跳都稍稍慢了一拍，说不出话来。
云引川轻声喊他：“老板。”
沈照野：“？”
“你凑过来一点。”云引川说。
沈照野迟疑地放开可乐，倾身过去靠近云引川。
云引川从来没有这么热情且主动地喊过沈照野——这对沈照野来说已经算热情了。
明明每次看到他的脸都移不开视线，沈照野就想不明白云引川怎么做到这么冷淡的！
而且他有时候一有动作云引川就会躲，这简直让沈照野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不择手段的变态狂。
可乐被沈照野放下去，十分欢快地嗷一声就绕着餐桌转圈去了。
云引川一手搭在椅背上，因为喝了点酒，不知道为什么指尖也有点粉了。
他稍微歪了歪脑袋，发丝和沈照野的纠缠在一起。
“那个omega怎么样？”
沈照野顺着他的目光朝窗户外看过去，被指到的omega皮肤白皙，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虽然没看清脸，但胜在气质好。
云引川撑着下巴，说：“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你认识啊？”沈照野警惕起来，“有我好看么？”
“我这几年看到的好看的太多了。”云引川扫了沈照野一眼，平静地叙述。
沈照野不信：“我这么好看的也有？”
平心而论，沈照野的脸确实挑不出一点错漏和瑕疵。和云引川风格完全不同，但又完全不输给云引川。
云引川扫过沈照野，不答：“季流河说，我该找个人谈谈恋爱了。”
“……你又不…”沈照野说到一半，想起云引川上次说抑制剂要失效的事情，“……你想谈恋爱了？”
云引川没说是不是，问他：“你觉得刘宸怎么样？”
沈照野想到这号人，立刻接：“不怎么样。”
“是吗。”云引川笑了笑，喝了酒的原因，气息没那么冷淡了，“那就麻烦老板多帮我物色物色了。”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沈照野的肩膀，不等他说话：“去卫生间了。”
沈照野望着云引川的背影，莫名品出来一点失落。
他沉默片刻，这次没追。
云引川不想跟他聊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
文诗槐正在和程锐拼酒量，一人一杯根本不带停的。
这么一闹，时间竟是接近十二点。
两人见沈照野沉默，拉着他也喝。
这次沈照野没拒绝，二话不说灌了好几杯，文诗槐才奇怪的问：“小云呢？”
“卫生间。”
“干嘛了。把我们家小云气走了？”文诗槐在餐桌扫了一圈，“别给我把大男主气走了啊，谁气走的谁去哄。”
“……他好像，”沈照野试图描述，“不太开心。”
“想想刚才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开心的？”文诗槐拍拍程锐，“来继续喝。”
沈照野手上抓着杯子，沉默好片刻，才轻声呢喃：“……我知道了。”
但是会是那个原因吗，云引川真的会那么关注他么？
“你们先吃，我去一趟卫生间。”
*
卫生间。
暖黄灯光从侧前方头顶洒下，落在洗手台前的男人眼里。
云引川随意抹了把脸，将头发抓到脑后，就地仰起头，水滴顺着鼻尖缓缓流下，洗过他鼻尖的小痣。
他身前衣服已经打湿一小片，显然重复这个动作很多次了。
手机正放在一边，亮着，上面显示的正是云引川的微博小号私信页面。
云引川停顿片刻，又撑着洗手台低下头。
他现在有些烦躁，但又不知道在烦躁什么。
因为沈照野不愿意透露那六年间的事情？还是沈照野没主动跟他讲？
不合适。
都不太合适。
他和沈照野是什么关系？合作伙伴？前舍友？上下级？
怎么想都并不是很亲近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甚至不能用朋友来形容。
他只应该管好自己的工作和表演，没立场要知道沈照野的曾经。
沈照野六年前走的时候没有一点留恋，云引川就算再坦荡也不可能去问：“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
这太笑话了，因为沈照野或许根本不需要。
说出来对两个人都是负担。
如果云引川还是大学那会儿的性子，现在大概早就开口了。
但现在，成年人嘛，表面关系和面子太重要了。
云引川和wildVision的合同还有段时间，再怎么冲动也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捏着沈照野的下巴说我喜欢你吧，天真得可怕。
云引川出神半晌，想再洗一把脸就回桌。
刚抬头，他突然透过镜子正对上身后不远处一双漆黑的瞳仁。
沈照野站在门边，已经不知道看了他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