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该进膳了。”
内侍端着一碗稀粥和两碟咸菜走进来，声音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位摇摇欲坠的赵楷。
赵楷却摆了摆手，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饭……还吃得下吗？姜齐都称帝了，咱们……咱们还能活多久？”
内侍不敢接话，只能将食盘放在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寒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将赵楷吓得一个激灵。
他之前本想做个安稳逍遥王爷，不想世事无常，被朱勔李纲等大臣推到了皇位上，看着以前从来没有看过的消息，他才知道，如今的大宋朝廷，简直就是风中残烛，海中孤舟！
没过多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李纲身着破旧的官服，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御书房。
他原本是北宋的主战派大臣，如今却成了赵楷身边仅存的几个心腹之一。
只是此时的李纲，早已没了当年在太学时候的意气风发，面色憔悴，嘴唇干裂，连走路都有些踉跄。
“陛下。”李纲跪倒在地，声音沙哑地行礼。
赵楷连忙从御座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李纲身边，伸手将他扶起，语气带着哭腔：“李爱卿，你可算来了！朕……朕实在是撑不住了！”
他拉着李纲走到桌旁，指着桌上一份皱巴巴的情报，双手颤抖，“你看，姜齐在燕京称帝了，国号大乾，还制定下官制治理天下，咱们……咱们该如何自处啊？”
李纲拿起情报，逐字逐句地看着，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强装镇定地对赵楷说：“陛下，姜齐之人，臣早年与其同窗，其此举乃是僭越谋逆！背离圣人教诲，他本是草莽出身，却敢觊觎神器，违背天命，天必不佑之！自有神罚降于他身，陛下不必过于担忧！”
“神罚？”赵楷苦笑一声，泪水从眼角滑落，“李爱卿，朕知道你是在安慰朕！这天下早就不是大宋的天下了，方腊在江南割据，西夏占了关中，王庆已经发兵川蜀之地，王英占了荆襄之地，如今姜齐又在燕云称帝，咱们不过是困在洛阳这座孤城里，连粮草都快接济不上了，神罚还没到，咱们恐怕就先饿死、战死了！”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哽咽：“朕只希望，神罚之前，朕还能活着！哪怕只是苟延残喘，也好过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啊！”
李纲看着赵楷绝望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他何尝不知道眼前的困境？
洛阳城如今只有不到三万兵力，粮草根本支应不到来年夏收，周边的州县虽说还挂着大宋的旗子，可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赋税已经开始自作主张的截留，讨要粮草的天使过去，好的还能给上些，不好的，那天使根本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他作为臣子，又怎能在君主面前显露绝望？
“陛下，臣知道如今局势艰难，但咱们不能放弃！”李纲语气坚定，试图唤起赵楷的斗志，“咱们还有洛阳城，还有三万将士，只要坚守待援，或许……或许还有转机！况且姜齐刚刚称帝，内部必定还有矛盾，咱们只要撑过这段时间，说不定就能等到机会！”
“转机？机会？”赵楷摇着头，眼神更加空洞，“哪里还有转机？谁会来援救咱们？各地官员早就各自为战，谁还会管咱们的死活？姜齐的军队迟早会打过来，到时候……到时候咱们就是阶下囚啊！”
他走到窗边，望着宫外凄凉的景象，声音低沉：“朕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听朱勔的话，仓皇登基！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朕……朕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啊！”
李纲看着赵楷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他知道，赵楷说的是实情，如今的洛阳城，早已人心涣散。
就在昨日，还有两名将领带着一千多名士兵偷偷打开城门，渡河往河北方向，投降了附近归附姜齐的势力，剩下的士兵也大多士气低落，毫无斗志。
“陛下，臣恳请陛下振作起来！”李纲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洛阳城内的百姓着想！若是陛下放弃，洛阳城定会陷入混乱，百姓们又会遭受战火之苦！臣愿率军死守洛阳，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会让姜齐轻易进城！”
赵楷转过身，看着李纲，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却很快又被恐惧取代。
他扶起李纲，叹了口气：“李爱卿，朕知道你忠诚，可……可咱们真的能守住吗？姜齐连辽国都能打败，咱们这点兵力，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罢了。”
就在这时，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脸色惨白：“陛下！不好了！城外发现打着大乾旗号的军队，正在朝着洛阳城赶来！”
赵楷听到这话，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李纲及时扶住了他。
“快……快下令守城！让将士们拼死抵抗！”
赵楷声音颤抖，语无伦次。
李纲却冷静下来，他对赵楷说：“陛下，臣这就去城墙上指挥，陛下待在皇宫内，切勿惊慌。”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出御书房，脚步虽仍有些踉跄，却多了几分决绝。
赵楷独自留在御书房内，听着宫外传来的慌乱脚步声和士兵的呐喊声，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走到桌旁，拿起那碗早已凉透的稀粥，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此时的洛阳城墙上，李纲手持宝剑，站在寒风中，看着远处渐渐逼近的大乾军旗帜，眼中闪过一丝悲凉。
他知道，这场抵抗不过是徒劳，可他作为北宋的臣子，只能选择战死沙场，以尽忠节。
寒风卷着他的衣袍，他却挺直了脊梁，高声喊道：“将士们！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城墙上的守军们看着李纲坚定的身影，原本涣散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决绝，他们握紧手中的兵器，朝着远处的大乾军，发出了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