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醒来时，公司的微信工作群小红点已经显示到99+。
出了什么事？
李墨曜这段时间被意外搞得有点儿神经紧张了，他连忙打开微信群，手指飞快地向上翻公司的聊天记录，从头向下翻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公司的员工在庆祝这次网络攻防战的胜利，岳扬一连在群里发了好几个大红包，惹得这帮年轻人夜里都不睡觉了，期间没人@自己，大概是都知道自己睡觉了，不过这次胜利的确值得庆祝，想了想后也发了一个红包出去。
“感谢老板的大红包，今晚夜宵钱有了。”
“感谢老板……”
“感谢老板！”
“5555……错亿……”
一条条表情包跟着发了出来，李墨曜苦笑，都快两点了，公司群还这么热闹，说来也是，这些技术人员熬夜都成习惯了。
下午睡得太早，这个时间自己也睡不着了，窗外刮起了冷风，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中国智造2025的元年，2025啊……
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憧憬？还是期待？自己和自己的公司在这个元年里会跃升到什么位置？
一切可以预料，又难以预测。
本想着整理一下高融合社区的资料一早带给程新雪看，但他的手指下意识地翻弄了一下朋友圈。
咦？
Lisa居然在1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图片是一杯精致的鸡尾酒，配文是：夜色的霓虹，每日与酒精相伴的日子，端起杯仿佛一切仍在过去，转眼幕布已悄然拉开……
李墨曜清楚这样隐瞒的配文指的是什么，新的一年里，LISA会所将不复存在，这几天她正在筹划一个跨年晚会，届时她的很多老客户都会前往，也许李英勋也位列其中，但Lisa没给自己邀请函。
说来也是，自己始终没有交过会费，帮助Lisa开发线上会所的服务费却打进了公司的账户，自己的收费刚好和一年的会费相等。Lisa不想变相地交换，她有她的商业准则。
李墨曜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朋友圈下试探着问：还没睡?
几秒钟后，对话框响了。
“在家。”
“刚回来？”
“醉了。”
“少喝一点。”
“以后不会这样了……”
本以为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放下手机没几分钟，Lisa突然又发来一条信息。
“要来我家吗？”
……
……
要来我家吗？
那本是李墨曜再也不敢奢望的一句话，但在后半夜静谧的空气里，这句话含有浓浓的荷尔蒙味道。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但一股压抑在心底的热情被激荡了出来。
“我马上过去。”
屋内灯光昏暗，Lisa故意把亮度调节到勉强能看清的程度，本以为Lisa会醉酒在床，但打开房门后，却见客厅一片狼藉，满地的纸飞机。
Lisa醉酒后会玩儿这个？李墨曜不知，也从未见她醉成这个样子，她似乎还没玩够，在把李墨曜引进客厅后，她弯腰去捡丢在地上的一架纸飞机。李墨曜也捡起了一架，他发现每架飞机的样式都不同，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小伙伴们曾经聚在一起折叠各式各样的纸飞机，比试谁的能飞高，谁的能飞远，谁的滞空时间最长。
那段日子是快乐的啊……
Lisa丢出手中的纸飞机，小小的飞机在客厅内盘旋，很轻，很缓，看得出来Lisa精于此道，折出来的飞机质量很高，能轻易地在空中做出盘旋动作，而且久久不落地，即使在狭小的屋内也没有触碰到障碍。
Lisa就这样看着纸飞机，她的目光跟随着，醉酒的迷茫中透着孩童般的天真，她在笑，无声的笑，仿佛已经沉浸在很久远的时光里。
纸飞机又盘了一圈，眼看着即将落地，Lisa下意识地跟着转圈，结果脚下不稳。
“小心。”
李墨曜连忙伸手，Lisa柔软的腰肢结结实实地被李墨曜的臂弯揽住，长发如梳般撩过李墨曜的脸颊，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对在一起。
“湘瑶，我现在可以叫你湘瑶了吗？”
Lisa的眼神忽的变得迷离，她轻轻闭上眼睛，也许她已经有了妥协的意味，但仍然倔强地摇了摇头。李墨曜默默地将她扶起，手臂片刻不敢多加停留地抽了回来。Lisa沉默地理顺着散乱的秀发，在这沉默间，李墨曜感觉到指尖有什么东西停留在那上面。
那是触觉，肌肤相亲的触觉……
“三年了……”
Lisa喃喃自语：“我盘下那家会所已经三年了，我所有的人脉资源和心血都投在了那里面，如今就要和它说告别了，我希望告别的宴会精彩一些。”
“像繁花？”
“繁花？你把剧里人与剧外人联系在一起了……呵……”
Lisa故作坚强，但肢体软弱无力，她也终于认清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踉跄着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四肢瘫软地靠在了沙发扶手旁。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工先锋，我也会一样的。”
“你不理解，对于你这种从小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你不理解我们的生活。”
李墨曜靠近了几步，但仍然站着，他凝视着Lisa在昏暗灯光下被头发遮住半边的脸，那是怎样的面容啊，难以形容，但异常美丽。她把身体完全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抱着双腿，两只赤脚搭在沙发软垫的边缘，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儿。
从来，李墨曜甚至敢肯定从来没有人看见过Lisa的这副样子，如果她肯把任何软弱的一面暴露出来，那她绝对撑不起这家会所。即使乏力的她仍然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这一点像极了疲倦到极点却仍然保持警惕的猫科动物。或许她在试图用身体保护那颗被隐藏在坚强外表后面的心脏，或许她需要安慰。
这样一个年纪的女人，说成小姑娘也不为过。她却极力地用自己的方式在丛林法则般的商场中生存，她不暴露任何弱点给别人看，她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但……为什么自己如此心疼？
那一瞬间，李墨曜把自己来之前所有可耻的想法都抛之脑后，他只想守护着她，看着梦呓中的她那副娇小的模样。
“说什么不在一个世界里，可我们明明近在咫尺，我想伸手触摸，但你却把自己保护得死死的，我知道我的想法或许不现实，但我能说有些事根本就无法做到理智吗？”
Lisa的眼睑微闭着，那把泪水噙住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似乎在听，又似乎下一秒娇俏的嘴唇里就会发出梦呓。
“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只有在这个时候，你的梦里才敢说出口……我……我的生活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