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屑扬支支吾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还挂着早上与“小女友”分道扬镳后残留的哀伤混乱。
“这……这件事……我、我尽量搞吧……”他声音小得像蚊子，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里的便利贴悄悄揉进口袋里，仿佛要把那段情绪也一并塞进去。
但凉皮鸭却没打算让他蒙混过关。他“咚”地一声走到讲台前，双手按着讲桌边缘，身子前倾，脸上挂着那种一旦出现就代表“你逃不掉”的职业型假笑：“屑扬同学，我不是在和你‘尽量’，我要的是——精心策划，完美执行，效果拉满！”
陈屑扬讪讪笑了笑：“哦……是是是。”
“这次运动会，不仅仅是我们校内之间的小打小闹。”他语气忽然变得郑重，甚至带了一点小型历史纪录片的气质：“根据校办文件，这次运动会是西溪郡首次面向多校交流的大型综合性展示活动。届时，紫金港一中、文渊书院，甚至ZJU大学、胜蓝学堂的学生都会派代表团来校观摩、互动。”
“说白了——这是我们学车中学第一次对外展示自己的面貌、文化、精神面貌的机会。这是西溪郡教育对外的一次——出海首秀！”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所以——开幕式节目，尤其重要，陈屑扬，我再说一次。”他一字一顿地瞪着陈屑扬，“你，不能搞砸。”
陈屑扬额头冒汗，小声问道：“……能申请帮手吗？”
“当然能。”凉皮鸭笑容可掬，“整个308班，都是你的人力资源库。你只要别让他们裸奔上台背圆周率，其它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陈屑扬嘴唇微张，最后只能低声呢喃：“……我是不是该重组班委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表面上看，是大家都低头自习——英语书摊开、数学卷写着、笔在纸上走动得井然有序。但实际上，全班的脑子早已脱离书页，在比地理考题还广袤的“开幕式宇宙”里展开了遐想。
“要不要搞个布朗·贝尔回归剧？要不要让马giao鱼扮演地球仪？要不要一人一个替身假装替身对决？”
思想风暴在每个同学脑中翻涌，只不过没人敢说出来。
这时，陈屑扬悄悄从座位上起身，来到前排班长谢bro身边。他的神情很认真，不再是那个上午还因为恋爱破裂而眼神恍惚的文艺委员。
“bro，”他低声道，“等会体锻课……咱不去操场了吧？”
谢bro抬眼看他一眼，没说话，默认他还有后续。
“我想趁那个时候，在班里把节目好好讨论一下，几个班委先碰一碰思路。太急了，凉皮那老登定的明天五点交方案……我一个人扛不住。”
谢bro点了点头：“行，等下我去和体育老师打声招呼，让他说咱班‘集体拉伤’。”
陈屑扬顿时一松气，接着说：“再把几个关键的也拉上——鳖jing1、罗敷丹、霍尔斯，那仨虽然不靠谱，但偶尔能蹦出点灵感。”
谢bro点头：“可以，鳖那家伙上次班服设计虽然把‘308’写成了‘893’，但他确实会剪视频。”
“还有张雨晨。”陈屑扬补充，“她脑子清楚、逻辑好，做方案的条理比我清楚得多，重点是她不会搞那种‘全员变形金刚舞蹈’的离谱创意。”
“行，”谢bro起身拉了拉衣领，露出那种“班级政治即将启动”的熟练神情，“我等会通知她。”
陈屑扬点点头，看着讲台前凉皮鸭悠哉批改作业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小声嘀咕：“妈的……面向世界也太快了点。”
下课铃一响，首翔第一个站起来，动作流畅得仿佛早就计算好时间点。他一边把书拍回抽屉，一边伸手“啪”地一巴掌拍在金火华屁股上，声音清脆，在教室里引发一阵“哎哟哟”的哄笑。
“走走走，去智创空间找潘逸舟——玩电脑！”首翔说这话的时候特意低了两个音调，眼角还迅速扫了一眼讲台。
凉皮鸭正趴在桌上批作业，眼神涣散、神游天外，笔尖却还在机械地写着“x”“错”“格式不对”几个字，完全没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确认安全后，首翔像逃课专业户一样飞快拉起金火华：“再晚点他电脑就要被查芝莱福占了，咱赶紧去抢位。”
金火华一边揉屁股一边说：“你能不能换个招呼方式，我快被你拍出shit了……”
首翔边走边扭头喊：“陈屑扬！来不来玩电脑？开机界面我给你用ic Sans设置个‘艺术总监’的名号！”
陈屑扬正坐在讲台下方，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摊开的笔记本，ppt模板上赫然写着《308班开幕式表演初案·v0.1》。
他听到首翔的喊声，连头都没抬，苦涩地回了一句：“算了吧……我现在是打工人啊，傻逼。打工人不能逃班委命运，只能一页一页做ppt，像陀螺一样旋转。”
首翔没忍住笑了：“你旋转我电脑上试试看，看我不把你那个表演项目改成‘高空抛物行为剧’。”
“告辞！”说完他一脚踢开门，带着金火华冲了出去，像两只即将冲进局域网的野马。
操场上，全年级集合，热浪像从地面腾起的薄雾笼罩着整个操场，学生们在广阔的橡胶跑道上排列成方阵，站得横平竖直，只有少数几个——早已在内心完成了“放飞”准备。
哨声一响，年级主任一句“开始跑操！”还没落完，陈屑扬、金火华、马giao鱼便如三枚划破纪律边界的导弹，从中排猛冲出来，嗖地窜到第一排最右边。
“光翼——展开！”
他们三人齐声大喊，接着用一种极不符合人体工学的方式张开双臂，展开“光翼造型”——金火华把两只手臂呈45度上扬摆出“战斗机状态”，马giao鱼则做出左右甩动的鸟类起飞姿态，而陈屑扬直接低头俯冲摆出“超音速滑翔前倾”姿势，表情严肃得像在冲击高空大气层。
就这样，第一排从常规的六人阵型直接被扩容到九人，后面被挤掉位置的同学一边跑一边抱怨：“你们仨又开始演出啊？这排都快超出跑道了！”
但三人全然不顾，以极其怪异、充满拧巴感但节奏统一的“光翼式跑姿”一路横扫主跑道，引来无数同学围观，甚至有人鼓起掌：“308的疯子又来了！”
当跑操结束、年级宣布“解散”时，汗还没干，金火华就一把搭住首翔的肩膀，笑得一脸肆意：“走走走，智创空间今天谁慢谁就得帮潘逸舟清缓存！”
首翔咧嘴：“今晚就让他电脑起飞。”两人一边擦汗一边溜出了操场，直奔科技狂人聚集地。
而另一边，陈屑扬跑完最后一圈，面不改色地拉正被风吹歪的衣领，谢bro早已在边上等他，两人默契对视。
“回班，讨论方案。”谢bro淡淡开口。
“ppt走起。”陈屑扬点头，眼神恢复执行者模式，“把鳖jing1、罗敷丹、霍尔斯还有张雨晨叫上——今晚不把节目定下来，凉皮那老登就得上台自弹自唱《我与开幕式的三十年》。”
“那节目就真的毁了。”谢bro严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