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雪满长安，遥遥故人
丞相府想派马车送顾长安回府。
但顾长安拒绝了，也没几步路的事情。
他也不想劳烦别人，大风大雪的跑来跑去的，哪怕只是一个奴仆马夫。
但都是人，不是吗？
他把内力卸去，他很喜欢踩在积雪上的那种“嘎吱嘎吱”的感觉。
忽然他想起，刚才跟几位老大人说起的“燕云台之战”。
其实，他在最后写战报时，并没有完全如实上报。
刻意漏掉了戎金公主真正的去向。
因为完颜明月只是一个孩子。
而与其说绑了戎金公主，不如说救了一个孩子。
所以当自己一行人进入绝境后，顾长安自然是把她放了。
在奏报中只提及，大家一起进入落日谷，然后醒来她就不见了。
其实，他和余下的几个兄弟进入了落日谷后，还能活下来的原因是——
他跟那公主做了个交易。
他仍然记得，那日的情形。
落日照向山谷，人间地狱却仿佛在他当时站立的地方分界。
他割开了绑着完颜明月的绳子。
“小丫头，你走吧！”
“你国家的人，就在山谷外，顺着就能走出去。”
听到他的话后，那张稚气的脸上终于有了个震惊的表情。
多难得，这小丫头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
戎金骑兵的铁蹄就在山谷外来回踩踏。
刀剑在不断碰撞。
声音越来越近。
他当时放完人后，便转身走向落日谷，准备与自己的兄弟往山谷深处走去，一同赴死。
落日谷虽然非常恐怖，但总比死在敌国士兵手上强。
“等等，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小丫头声音还有些稚嫩，但目光里却深邃无比。
顾长安脚步一顿，然后回过身来！
“什么？”
“我可放你和你兄弟一条生路！”
“代价呢？”
“答应我三个条件。”
“一：让我捅你一刀！”
“二：若你不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六年之内，草原与大楚止戈。”
“不想在死人了，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打了上千年了，累了！”
“三：我还没想好，但绝对不是任何违背任何道义之事！”
顾长安抬手，拦住了身后那几个兄弟“好，我答应你。希望公主言而有信，放我兄弟一条生路。”
一本万利的买卖，想想都划算。
本来全都要死，但有机会只用死一个，干嘛不搏一搏。
随即他把自己的佩刀扔给完颜明月。
谁知完颜明月看都没看地上的佩刀。
“我要你贴身带着的那把匕首！就是你偶尔会拿出来呆呆的看着的那把！”
那把匕首非常小巧精致，他救过一个老铁匠，是铁匠赠给他的。
他准备送给未来的妻子，让她削水果。
那时，每当拿起，他都会想起那个人。
最终。
他脸上多了一条疤。
山谷外的马蹄声也远去了。
最终他们活了下来。
如今。
答应那姑娘的两件事，已经办到了。
中原和草原现在已经彻底和平。
下面的巩固阶段，他也借鉴了千年之后的那个世界的做法，进行相应的微调，写成折子递了上去。
其实，完颜明月是个很可怜的小孩。
她老爹穆宗完颜宗山是个雄主，用战马与刀剑统合了各部。
但因为手段过于强硬，引起了反弹。
最终被害死了。
但穆宗在民间声望很高，于是由完颜宗山的弟弟完颜幕城继位。
结果这就是个草包，军政全甩出去，他当皇帝就一个诉求：女人。
于是把哥哥的遗孀全照顾了。
现在更是把魔爪伸向了哥哥的遗孤。
完颜明月是肃宗完颜幕城的亲侄女。
可却只是孩子。
抓到完颜幕城那天，这色棍终于找到机会，把图谋已久的完颜明月绑了，扔在马背上。
准备带到外面欢愉。
很不凑巧，这色棍死都想不到，在戎金的大后方，竟然会遇到大楚人。
刚下马，就欲行不轨之事。
顾长安看到很多畜生，但是没看到过这种畜生。
连审都没审，直接一刀送他下地狱了。
草上从此多了一具无头的尸首。
前世，直到自己死，完颜明月都没来找自己履行第三件事。
他想，她可能早死了吧。
只是，顾长安不知道。
其实，上一世，完颜明月并没有死，还来找过他。
就是顾长安大婚之日。
而后，便独自一人返回了大漠，只身前往落日谷。
风雪更大了。
顾长安看着这漫天玉花。
“下雪真好啊！”
“瑞雪兆丰年。来年庄稼长势真不错。”
突然顾长安脑海里想起一首歌。
一边走在京城孤寂的街道上，一边慢慢哼唱。
“以后遇见风雪，有新的雨伞。”
“为我留的灯盏，能不能别关。”
“不能一起白头，也别让风雪染。”
“再一个明天，下一世人间。”
这时，两辆马车从顾长安身旁缓缓驶过。
前面辆，在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
而后一辆，则是在顾长安身边停了下来。
“侯爷好雅兴啊，竟然踏雪而歌，是否需要老夫载你一程啊？”
原来是沈淮沈尚书。
“哈哈，没有了，就随便哼两句。不用了，沈大人，你先回吧，我想走走，消消食。”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嘛！”
“好，侯爷言之有理，看来我以后也要多走走。”
“老夫还有要事，今日就不能陪同侯爷了。”
“大人慢走！”
顾长安又行了一礼。
哎，顾长安都不知道自己今天行了多少礼了。
顾长安决定，今晚回去，就闭门谢客。
陛下的赏赐已经全部到了。
说要给自己重新置办一套宅院的。
但顾长安直接拒绝了，一想到那种像迷宫一样，从前门走到后门的都要个把小时的房子，他就头疼。
顾长安觉得自己这山猪，吃不了那细糠。
现在自己这房子，在古代贵族看来，是小了，但是放到后世，那都大得没边了。
实在不想折腾。
只是把匾额从“大将军府”换成了“擎天侯府”。
但陛下把那些的赏赐都折算成了银子。
厚道！
顾长安拿出其中的九成，以陛下的名义分发给四境之内，所有伤残牺牲老兵及其家属。
他决定明天以后，把大门一关，不用见外人，也不让外人见。
让家里人采买都走后门。
也是时候鼓捣一些东西，来改善一下生活了。
这几天，他吃没吃好，玩没玩好。
前世，他看过很多穿越重生的小说。
看到那些主角对穿越古代十分狂热。
他现在实在想不通为啥。
如果不是没得选，这古代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
马车上。
小花哈欠连天。
沈绾若柳眉微蹙。
她在想今日的点点滴滴。
她真的很迷恋刚才的那种感觉。
在一个风雪夜，与顾长安共处一室，室内燃起炭火，听外面风雪呼啸。
两个人哪怕就是这样静静坐着，什么话都不说。
沈绾也会觉得很满足很满足了。
没想到这些在前世看起来微不足道，厌弃不已的光景。
竟然成了今生可遇而不可求的短暂时光。
这或许就是报应吧。
她现在几乎确定了，这一世的顾长安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上一世的顾长安，据徐帧所说，是在一次上元宴后，便对自己情根深种。
后来每年回京都会悄悄打听自己婚配情况。
每次离京前远赴边关前，都会踏马从自己门前路过，只为了偶遇自己一面。
而后“图台之战”凯旋归来后第二日，便请皇上来议亲。
但这一世，全都不一样了。
看来，这一世，追夫之路道阻且长啊。
当下就是首先弄清楚，顾长卿到底对自己是怎样的一个态度。
然后才好进一步打算。
昨日，她归家后。
便跟父母亲和兄长坦白了几件事。
一，她意中人是顾长安，且她已立誓，非顾长安不嫁。
二，九皇子已经与沈千月苟合在一起。
三，九皇子并非年救她之人，救她之人是顾长安，是九皇子弄虚作假妄图挟恩图报。
四，女儿昨日寻得名师，师父说我根骨极佳，所以我想修习武道。过日子我便会把师父带回，同父母一同商议拜师之事。
当时娘亲和父亲一脸震惊疑惑之色，虽然没有反对。
他们知道反对也没用。
但忧心忡忡溢于言表。
沈绾也是没办法，当下只能告诉他们这么多了。
至少让爹娘知道了九皇子是什么货色。
至于意中人是顾长安，和要修习武道。
这两条看起来无厘头，但确实没法说明白。
不过好在，明日师父伤好，便可以练习武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