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里面终于安静下来。
霍青数着声音，差不多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后，才道：“李传信，通传吧。”
赵凛白他一眼。
哼，私藏八卦的对象，冷战两分钟。
殿门打开，一行人刚走到院子里，紧闭的房门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小五！”
巫太医最先反应过来，“不好，定是蛊虫在索命了。”
说罢便几步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霍青紧跟在巫太医身后，当看清自己兄弟衣着整齐后，才偷偷松了口气。
挺好，至少面子暂时保住了。
赵凛和李传信最后进去，小五似清醒又似昏迷的坐在床上，衣襟上落满黑红色的污血，而他的口鼻之处还在不断的往外溢出。
着急的季星海已经被霍青先一步拉住。
而凌虚子和巫太医则面色严肃的站在小五两侧。
凌虚子先是点住了小五的周身大穴，而巫太医则在认真把脉。
房间内众人屏息凝神，谁都不敢出声打扰。
似乎过了许久之后，巫太医才松开了小五的手腕，季星海忙挣开霍青，上前照顾小五。
霍青无奈的叹口气。
赵凛道：“巫太医，如何？您照实说，需要什么，朕会尽全力去取。”
巫太医摇摇头，“皇上，现在说神仙难救有点夸张，但其实也差不多了，蛊虫解不解已是其次，因为他的内腑快要被啃噬干净了。”
季星海不敢置信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明明刚才他......”
季星海及时住了嘴，可刚刚的小五明明跟健康人无异啊。
巫太医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小季吧，老夫记得见过小时候的你，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跟你父亲一样英武不凡。”
季星海眼眶微红，“巫太医，您再仔细看看，他肯定还能救回来的。”
巫太医叹息一声，“小季啊，你仔细看他的眼睛，他其实一直处在虚幻中。”
赵凛等人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这才发现小五的眼神看似清醒其实一直没有聚焦。
他的神情也好似处在一种梦幻中的迷醉感，即便已经不断吐污血了，可嘴角居然还挂着一丝温暖的笑意。
巫太医又道：“这是我们巫门才能养出来的梦蛊，名字听起来很无害，但其实是当之无愧的蛊王，其威力想必你们已经体会过了，他杀人的过程残忍，但在结束宿主生命之前，会给予其最后的慈悲。”
巫太医的目光落在季星海身上，“他会让宿主死在一生最美好的记忆中。”
季星海神色大震。
长年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军，居然沁出泪来。
“所以正如你们看到的，小五的意识其实一直处于幻梦中，等这一梦结束，蛊虫会毫不犹豫的噬穿他的心脏，结束他的生命。”
“老夫刚刚给他把过脉，大约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了，你们若是不舍，老夫可以让他清醒过来，跟你们道别。”
满室沉寂。
真正面对离别时，赵凛忽然觉得，无论怎么选择都是遗憾。
让小五结束梦境是遗憾，让他醒来面对死亡也是遗憾。
季星海哪里会甘心，着急之下，他想到了六王爷。
他猛地站起身，冲着赵凛直直跪下，“皇上，您给六王爷吃的，可以起死回生的神药，求求您，也给小五一颗吧。”
赵凛目露难过，他如何不想，可他的积分，花光了。
他上前，抬手想要扶起季星海。
季星海却躲开他，重重磕头，“皇上，求求您了，看在咱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看在臣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臣不要论功行赏了，臣什么都不要了，求求您，给小五一颗药吧。”
赵凛的眼眶因此通红起来。
生死之际，他太理解季星海了。
“星海，不是我不想给，你了解我的，只要有，我会第一时间送进小五口中的。”
君臣二人一跪一站，一个悲痛绝望，一个伤心愧疚。
而另一边的凌虚子和巫太医却因为他们两个的话大眼瞪小眼。
什么起死回生的药？
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难道是风清子那个狗东西又复活了？
而还算冷静的霍青走过提醒道：“赵凛，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最开始遇到小五的时候，我明明在水下给了他致命一击的，他为何还能活着出来，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救命的东西？你跟他相处的多，你知不知道？”
赵凛仿若当头一击，他怎么能忘了这件事。
当即便绕开季星海，往小五身边而去，然后伸手在小五的腰间和胸口处来回触摸，但怎么都是空空的？
而此时季星海已经被霍青扶了起来，见赵凛在找东西，忙反应过来，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荷包。
“皇上，这是小五贴身带着的。”
赵凛也顾不得想为什么小五替身带着的东西会在枕头下面，以及季星海还能准确的找出来这件事了。
他打开荷包，看到里面果然有个葫芦小瓷瓶，然后打开塞子，倒出最后一颗褐色的药丸，掰开小五的嘴正打算塞进去。
巫太医忙慌慌的上前，“哎呦，小皇帝啊，还有时间，你倒是先给老夫看看，药不能乱吃啊。”
赵凛手腕转了个向，先把药丸递到了巫太医面前，“朕之前听小五提过，好像是他师父留给他的。”
巫太医神色微妙一闪，“哦，老夫听凌虚子说过，是任道求那个老东西的小徒弟。”
他接过药丸仔细嗅闻过后，肯定道：“可以吃，但想要痊愈恐怕还有困难。”
赵凛面露惊喜，“无妨，只要给朕时间，朕就能把他拖回来。”
说罢不再犹豫，又扒开他的嘴，送了进去。
季星海往他后背一拍，药丸顺着食道滑了进去。
之后便是艰难的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