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镇山收回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他看也没看那飘落的碎屑,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扫过那些面无人色的匍匐者,扫过重伤悲愤的四大元老,最后,落在了身旁因激动而浑身颤抖的阎青云身上。
“阎青云。”他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冰原。
“属下在!”阎青云如同被电击,猛地挺直身体,声音因狂喜而变形。
“上去。”常镇山抬手指向那空出来的、象征着起始议会最高权柄的王座,声音不容置疑,“从此刻起,你,就是起始议会唯一的话事人。”
“遵命!谢尸祖隆恩!”阎青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尖锐刺耳。他捧着那枚冰冷沉重的尸祖令,如同捧着通往天堂的阶梯,脚步踉跄却又无比急切地冲向那高高的王座台阶!
他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当他终于站在那巨大的、雕刻着狰狞兽首的王座之前,当他转身,俯瞰着下方匍匐的众人、重伤的对手、以及飘落的灵牌碎屑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扭曲的狂喜和权力感瞬间充斥了他的全身,让他几乎要仰天长啸!
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以最荣耀、最强大的姿态回来了!
踩在常小鱼立下的丰碑之上,坐在了这梦寐以求的位置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想要摆出威严的姿态。他缓缓地、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属于胜利者的从容,坐了下来。
原来,当年的冉凤鸣就是这样的感觉吗?上万人匍匐在地的感觉,这么过瘾吗!
下方匍匐的众人,头埋得更低,恐惧更深,四大元老眼中,则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常镇山不再看如同木偶般僵在王座前的阎青云,他冰冷的目光扫视全场,那沙哑、干涩、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响彻死寂的海崖:
“起始议会,自今日起,废除所有旧制!”
“唯奉尸祖令!”
“阎青云代行权柄,整肃议会,收拢资源,刺探情报,整训养尸大军!”
“凡有不从者,形神俱灭!”
“此令——”
“即刻执行!”
尔后,常镇山面前的空气逐渐扭曲,出现了一个内部肆意着细密雷电的圆门,他连看都不看这些养尸人一眼,径直走了进去,阿鬼紧随其后。
下一秒,圆门合拢,仿若常镇山从未来过。
在场上万个养尸人都是瞪大了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活了一辈子,哪里见过这等无上力量?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岂不是天上的仙人!
只剩下阎青云的时候,他瞥了一眼重伤的四大元老,又看了看碎了一地的韦峰的灵位,当即缓缓的登上台阶,朝着象征起始议会最高权力的王座走去。
上万人的大厅里静悄悄的,静的能听到阎青云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尔后,阎青云端坐在那冰冷而巨大的兽首王座之上,尸祖令被他刻意地摆放在右手边的扶手上,冰冷的触感源源不断地提醒着他此刻拥有的“权柄”。
他俯视着下方匍匐在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的上万养尸人,目光扫过那些重伤倒地、气息奄奄的四大元老,最后定格在诸葛蕴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上。
一股扭曲的、近乎病态的快意,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攀附而上,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
我回来了!
以最无可争议的姿态,坐回了这睥睨天下的位置!什么公理人心?什么常小鱼遗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尘埃!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指向下方重伤的四大元老,声音刻意模仿着常镇山的冰冷,却因压抑不住的亢奋而显得尖锐刺耳:
“皇甫宣杰、萧生、董天虎、陈豹!尔等四人,身为元老,不思辅佐议会,反勾结叛逆诸葛蕴,公然忤逆尸祖陛下,罪大恶极!”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在四人身上刮过:“念在尔等昔日……尚有些微苦劳……”
说到这,他刻意停顿,享受着这种掌控生死的快感,“尸祖陛下开恩,免尔等形神俱灭之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来人!”阎青云厉声喝道。
几名被尸祖威压慑服、早已等候在阴影中的魔门精锐守卫,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走出。他们穿着漆黑的甲胄,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显然已被尸祖之气彻底控制。
“将此四名叛逆,拖至殿外断脊,处以百鬼噬骨之刑!悬吊示众三日,以儆效尤!”
“百鬼噬骨”四字一出,匍匐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连那些麻木的恐惧中都增添了一丝本能的颤栗!
那是起始议会记载中最残酷、最折磨人的刑罚之一,用特制的阴毒法器刺入脊椎,引动地下阴煞之气养育尸虫,日夜啃噬受刑者的骨髓神经,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阎青云!你这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董天虎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扑起,却被无形的尸气死死压住,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皇甫宣杰艰难地抬起头,眼中只有一片死寂的悲悯,他看向那些被操控的守卫,声音虚弱却清晰:“苍天……有眼……常爷……一定会回来……”
萧生眼中怒火熊熊,死死盯着阎青云,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地狱。
陈豹则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意识似乎已有些模糊。
守卫们毫无反应,如同冰冷的机器,上前粗暴地拖拽起重伤的四人,沉重的镣铐锁住了他们的手脚,拖行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四道蜿蜒的血痕,从王座高台下,一直延伸到古堡巨大的铁门外,消失在门外更加阴沉的光线里。
很快,殿外传来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是“百鬼噬骨”开始生效的声音,那惨叫声穿透厚重的石壁,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殿内每一个人的神经上,让匍匐的身影颤抖得更加剧烈。
阎青云满意地听着那惨嚎,如同欣赏一曲美妙的乐章。他微微眯起眼,享受着权力带来的极致快感。目光再次扫过下方:
“传本座令!”他提高了音量,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即日起,起始议会废除常小鱼所立一切伪善条例!所有资源、产业、情报网络,尽数收归议会统一调配!”
“所有依附势力、家族、门派,限三日内,重新签订效忠血契!详细呈报人员、产业、秘术、物资清单!凡有隐瞒、抗拒者……”他顿了顿,目光阴冷地扫过全场,“皇甫宣杰四人,便是榜样!”
“此外,设立玄甲卫!由本座亲掌!凡入玄甲卫者,可得尸祖陛下恩赐之力!优先获取资源、秘术!享无上荣耀!”他刻意抛出诱饵,如同撒向鱼群的毒饵,“有愿效力者,即刻上前登记!”
短暂的死寂后,恐惧和贪婪开始在人群中发酵。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那双重压力,或者被“尸祖恩赐”所诱惑,颤抖着从匍匐的人群中爬起,踉踉跄跄地走向王座侧面临时设立的登记处,一个,两个……如同被驱赶的羊群,渐渐汇成一股人流。
阎青云看着那些主动投效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很好,第一步,分化瓦解,恐惧和利益,永远是最好的鞭子。
接下来的几日,海崖庄园彻底沦为阎青云的恐怖王国。
血腥的清洗如同瘟疫般蔓延。
那些曾公开支持过诸葛蕴、或与四大元老家族关系密切的中小势力首脑,被“玄甲卫”以各种罪名从藏身处揪出,拖到庄园广场公开处决。
行刑的方式千奇百怪,无一不极尽残忍之能事——有被活生生剥皮的,有被引燃体内尸气自焚的,有被投入特制的化尸池缓慢溶解的……
惨叫声日夜不绝,广场的地面被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血垢覆盖,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腥和焦糊味。
资源掠夺更是赤裸裸,依附势力的产业被强行接管,仓库被搬空,秘术典籍被收缴,稍有反抗,便是灭门之祸。
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养尸家族,因试图藏匿一本祖传的控尸秘录,全族上下七十三口,一夜之间被“玄甲卫”屠戮殆尽,尸体被吊在庄园入口的吊桥上,如同风干的腊肉,随风摇摆。
情报刺探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无数密探如同蝗虫般被撒出去,目标直指玄生科技、五岳山会等常小鱼可能的盟友,以及任何关于“黄金树”的蛛丝马迹。
阎青云亲自坐镇古堡核心的情报室,每日审阅堆积如山的密报,眼中闪烁着贪婪和阴冷的光。
他利用尸祖令赋予的便利,疯狂地汲取着尸祖常镇山偶尔“赐予”的、冰冷而驳杂的尸祖本源碎片。这些力量如同剧毒,侵蚀着他的经脉,带来刺骨的痛苦,却也让他感觉自己在飞速地“强大”。
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独自盘坐在王座之上,运转那越来越得心应手的九幽玄窍。
他背后肩胛骨的位置,那两团深邃的、如同黑洞般的漩涡愈发凝实,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扯之力。
他感觉到了,他背后的翅膀好像更强壮了。
古堡内弥漫的怨气、血气、死气,甚至那些被处决者残留的微弱魂力,都如同受到召唤,丝丝缕缕地汇入那对漩涡之中,被吞噬、炼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增长,一种冰冷、阴鸷、充满毁灭欲望的力量在他体内滋生,这种力量的膨胀感,让他沉醉,让他更加渴望掌控一切。
这一日,阎青云正在情报室翻看一份关于玄生科技欧洲分部近期人员调动的密报,突然,一名“玄甲卫”统领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单膝跪地:
“禀话事人!出事了!那陈豹……他……他好像疯了!”
“嗯?”阎青云眉头一皱,放下密报,“说清楚!”
“属下按您的吩咐,每日只给他维持最低生机的水和蚀髓散,确保他清醒承受痛苦。可刚才……刚才他突然暴起!不知用了什么邪法,竟挣脱了阴煞钉!看守他的两名兄弟瞬间被他……被他吸成了干尸!连魂魄都没逃掉!他……他冲出去了!正在庄园里大开杀戒!”
“什么?!”阎青云霍然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陈豹?那个被尸祖之气重创、只剩半条命的家伙?怎么可能挣脱“阴煞钉”?还吸食活人精血魂魄?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难道是……他体内的黑木禅杖残存力量被尸气刺激发生了异变?还是……他领悟了什么邪门的秘术?
“废物!”阎青云厉喝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青影,瞬间冲出情报室。
庄园内,一片狼藉。
陈豹的身影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在庄园的路径上疯狂冲撞,他浑身浴血,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灰黑色,双眼赤红如血,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的动作僵硬而迅猛,每一次扑击,都带着一股诡异的吸扯之力!
“啊——!”
一名试图阻拦的“玄甲卫”刚举起武器,就被陈豹枯槁如爪的手掌凌空抓住头颅,一股无形的漩涡之力从陈豹掌心爆发!
嗤嗤嗤——!
那名精锐守卫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饱满的血肉瞬间萎缩,皮肤紧贴在骨头上,眼窝深陷,头发枯白脱落,体内的精血、生机、乃至刚刚成型的魂魄,都被一股霸道阴邪的力量强行抽离,化作两道猩红与惨白交织的气流,疯狂涌入陈豹的口鼻和他背后的虚空。
短短两三个呼吸,一个活生生的、修为不弱的养尸人,就变成了一具风干了千年的木乃伊,“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摔成了几块枯骨。
而吞噬了这股力量的陈豹,身上的气息却猛地暴涨一截,皮肤下似乎有黑气涌动,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赤红的眼睛更加疯狂地扫视着下一个目标。
“拦住他,快拦住他!”周围的“玄甲卫”和庄园仆役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后退,不少人转身就跑。
“找死!”
阎青云赶到,正好看到陈豹又抓住一名吓得瘫软在地的女仆,正要故技重施,他眼中杀机爆闪,又惊又怒,这诡异的手段,竟能直接吞噬活人精魂强化自身?这绝非黑木禅杖的力量,这陈豹身上发生了什么?
绝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阎青云毫不犹豫,体内那冰冷驳杂的力量瞬间催动到极致,他右手五指成爪,对着疯狂嘶吼的陈豹,隔空狠狠一抓。
“九幽玄窍,给我吞!”
轰——!
阎青云背后肩胛骨的位置,那两团原本只是缓慢旋转的深邃黑洞漩涡,骤然爆发出恐怖的吸力,旋转速度激增百倍,一股远超陈豹那点吸扯之力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领域瞬间扩散开来,笼罩了前方数十米的范围。
正在吞噬女仆的陈豹动作猛地一僵,他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更高层次的吞噬力量,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锁定了他的灵魂和体内刚刚吞噬来的驳杂力量。
“吼——!”陈豹发出不甘的咆哮,拼命挣扎,试图抵抗那股吸力。
然而,在阎青云全力催动的九幽玄窍面前,他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
嗤嗤嗤——!
比刚才更加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陈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吞噬女仆得到的那点微弱血气瞬间被强行抽离,化作一道细小的血线没入阎青云背后的黑洞漩涡。
紧接着,陈豹自身的精血、他苦苦修炼的尸气、甚至他体内残存的黑木禅杖本源力量,都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离体而出。
一道道浓郁的黑气、带着怨毒的血光、以及点点挣扎的惨白魂火,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阎青云背后的黑洞漩涡。
“呃啊——!”陈豹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身体如同漏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枯萎,皮肤失去光泽,肌肉萎缩,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干尸形态转变。
“不……不要……”他赤红的眼中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但已经太迟了。
仅仅数息之间,刚才还凶威赫赫的陈豹,就彻底变成了一具比被他吸干的那名守卫更加干枯、更加腐朽的尸骸!一阵风吹过,那干枯的尸体竟然如同沙雕般碎裂、坍塌,化为一小堆灰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
而他所有的力量、精血、甚至残魂,都被阎青云背后的九幽玄窍贪婪地吞噬殆尽。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而驳杂的冰冷洪流,瞬间冲入阎青云的四肢百骸,这股力量充满了陈豹临死前的怨毒、黑木禅杖的阴邪、以及被吞噬者的恐惧,狂暴无比,几乎要将阎青云的经脉撑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