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莺儿捏捏他的鼻子,温柔的问:“怎么哭了?”
弘昭将努力让眼泪不落下,佯装坚强的说:“老师,为什么弘昭要当皇上?还要肩负起整个大清的未来。”
余莺儿有些怔然,好似她从未想过弘昭想要过什么日子。
“若是你不是皇帝,那么你也许不能出生。你现在已五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老师就将先帝宫中的事情告诉你。”
余莺儿将先帝宫中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没有偏袒,也没加主观判断。
听完后,弘昭疑惑的看着余莺儿,道:“为什么先皇后要堕女人的胎,而不是让先帝不能生?”
余莺儿倒是没想到弘昭会说这样,她静静的看着弘昭,道:“因为她没你聪明,治标不治本,不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也许是上天也看不过他的凉薄无情,所以他的子嗣单薄,只剩下了你与温宜和乐仪两位公主。”
余莺儿从不说是自己的错才造成了先帝孩子少的原因。
主要原因还是宜修堕胎的原因。
“老师,如果在皇额娘怀我的时候,先皇后还活蹦乱跳,那我还能出生吗?”
其实,弘昭心里已有了答案。
如果那个时候先皇后不是被关在了景仁宫中,他又怎能顺利出生?
“你看你自己已有了答案。”
余莺儿静静的看着她,弘昭什么都懂。
只是他还小,想不通而已。
弘昭低着头,低声道:“老师,如果我上面还有哥哥,皇位还会是我来坐吗?”
“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假设。弘昭,不要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苦恼。那叫庸人自扰!”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让自己成长起来,成为一国之君。”
余莺儿轻轻点了点弘昭的鼻子,语气温柔得不行。
“知道了。”
弘昭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也不会逃避。
“嗯。走吧!我们该上课了。”
余莺儿牵着弘昭的手,走向了书桌前。
*
时间飞逝,大清悄然变化着。
首先是民间,不再有女子缠足,允许女先生去家中教书。
其次,大清的军队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待百姓凶狠,有着严格的纪律,惩罚制度,再也不敢对百姓粗鲁。
军队开启了扫盲班,专门给士兵上课。
那些将士是苦不堪言,但又没办法。
现在升职,不仅要功绩,还要考文化。
最后就是文官,不管是状元,还是榜眼,直接下放了县,从基层做起。
这样的行为,反倒让那些大臣,不再盯着科举。
因为将会被发配到偏远地区。
原本被雍正囚禁的王爷也放了出来,被余莺儿打上了忠心符,派他们坐船前往了海外。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现如今,弘昭已然十六岁,前朝为选后之事闹成一团。
“皇上,已然十六岁,应当立后。”
年羹尧依旧是辅政大臣,因为他的存在,年家依旧是顶级世家。
他的孩子和侄子都被安置到了军营之中,现在个个都很有出息。
“朕不过十六岁,年大将军不必如此着急。但,皇后乃是国母,应当选容貌与品性皆优之人。不如,众位先选出人选,朕再相看?”
弘昭其实并不想成婚,但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所以只能先让他们选出人选。
“皇上说得有理。臣会与礼部相商出皇后名单。”
因着忠心符的缘故,敦亲王虽说有些小心思,却也不敢真的算计皇帝,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嗯。敦亲王可慢慢选,老师说朕可以晚点选皇后。”
弘昭笑眯眯的将老师提了出来,果然原本还想着逼迫皇帝的敦亲王,瞬间就萎靡了。
“是!”
敦亲王的脸都僵住了,他扯出了笑脸,低头应是。
“还有一事,朕要宣布。”
“老师教养朕十六年,朕决定将其牌位抬入宗庙,享受大清香火,世代供奉!”
弘昭曾问老师想要什么,老师便说以后想进大清的宗庙。
原本她也就是随便说了句,但弘昭就记在了心里。
现在,他十六岁,在朝堂上有了话语权,所以便提出了此事。
敦亲王看了眼年羹尧,年羹尧不看他,只是低着头,道:“先生大义,应当入宗庙。”
“臣以为然!”
敦亲王在心里骂年羹尧不道德,这样的事情居然不跟自己通气。
难道是想自己被主子惩罚?
“如此甚好!”
弘昭有些意外,往日与自己争辩的敦亲王与年大将军,居然如此好说话。
*
在养心殿中,余莺儿依旧穿着男装,但弘昭却知道老师是个女子。
“老师,您是不是要走了?”
弘昭忍不住心里难受了起来,自从老师的牌位进入了宗庙之后,老师说话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嗯。但,不着急。”
“至少要看着你成婚后,我才会走。”
余莺儿确实要走了,在她的牌位进入了宗庙后,她的任务就完成了。
在这个世界,她也没什么血缘牵绊。
所以,她早就该走了!
但,弘昭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相处了多年,自是有了感情。
她就准备等弘昭大婚后,便离开。
“老师,我舍不得您!”
弘昭的眼泪流了下来,他的老师是世界上最好人。
“你啊!”
余莺儿无奈的摇摇头,弘昭也忒爱哭了。
*
时间就这样过去,余莺儿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弘昭知道这是老师要走的信号,他担忧老师看不到自己大婚。
所以,在十八岁的时候,弘昭娶了皇后钮祜禄氏。
次日,弘昭带着皇后来到了养心殿的后殿之中,余莺儿便住在这里。
踏进后殿,皇后便看到在榻上倚靠着位身着蓝色旗装的少女。
皇后心中微惊,她并未听说皇上有什么红颜知己。
还养在偏殿,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老师,昭儿带着皇后来给你请安了!”
弘昭上前恭敬的行礼,余莺儿睁开了眼睛,看向了皇后。
皇后也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上座的少女,心里疑惑丛生。
她听说过皇上有老师却没想到如此年轻,这么年轻的人居然被送入了宗庙。
只能说是离谱!
“昭儿,你先出去,我有话跟皇后说。”
余莺儿看得出来,皇后是个好孩子。
只可惜,她生在了这个年代,被送到了皇宫之中。
弘昭看了眼皇后,心里不愿离开。
但,看到了老师的脸色,他只得说:“昭儿在外面等候!”
弘昭离去,余莺儿看向了皇后,道:“昭儿说你叫婉莹,对吗?”
“是!”
皇后有些无措,因为皇上对待眼前的人的态度有些诡异。
她不知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此人。
“我是昭儿的老师,在他还是婴孩的时候,便陪伴在他身边。现在,我也年纪大了。”
余莺儿说了这话,皇后跟见了鬼一样,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皮肤细嫩得跟剥皮的鸡蛋一样,你管这叫年纪大?
她也想要有这么大的年纪。
“你的品性,我也知道。你也是昭儿一眼就看中的人。我只盼望着你们能相互扶持,走完余生。”
余莺儿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这具身体已承受不住她的神魂力量,随时都会裂开。
“是!”
皇后应声道,她看得出来,皇上对这位很特别,她自然不会得罪。
“你出去吧!叫昭儿进来。”
余莺儿有气无力的说,她的身体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是!”
皇后心里的升起了诧异之色,原本看起来生气勃勃的人,怎么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死了一样。
*
弘昭进来,余莺儿倚靠在榻上,闭着眼睛。
“老师!”
弘昭哽咽的喊道,他一直都知道老师会离开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嗯。昭儿,你来了!你现在也大婚,即将亲政,也是大人了。”
余莺儿睁开眼睛,慈爱又温柔的看着弘昭。
弘昭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他伤心又委屈的跪坐在榻边。
“老师!老师,我舍不得你。你要是走了,我便没了亲人。”
在弘昭的眼里老师才是亲人,她教导自己知识,生病的时候守在自己身边,甚至连骑马练武受得伤也是老师守在身边。
“昭儿,太后也是你的额娘,她受尽了疼痛才生下了你。”
“你受伤、生病的时候,太后也很伤心,担忧,她也给你上药送药。”
“但,她明白你是皇帝,肩负着大清百姓的生死。”
“所以,不敢打扰你,你应当孝顺她。”
对于余莺儿来说,太后也是她护佑着的孩子。
所以,自然不希望两个人处于对立状态,希望两人好好相处。
“老师,我知道错了!”
弘昭也知道说错了话,连忙认错。
“昭儿,老师的时间不多了。皇后是你自己选的,你便要尊重她,爱她,知道吗?”
余莺儿不知未来是什么样。
也许弘昭会喜欢新的人。
但,也不要忘记责任和尊重别人。
“知道!我会牢记老师的话。”
弘昭点点头,他将老师的话记在心上。
“弘昭,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
余莺儿知道弘昭心里有不少疑惑,便让他问。
弘昭低着头,心里百转千回却不知该如何问起。
余莺儿见他这个样子,便出声道:“你问吧!我都会告诉你。”
闻言,弘昭深吸了口气,他仰头道:“老师,你真的是我的守护神吗?”
“不是!我叫余莺儿,是先帝的余答应。我是被先帝身边的小夏子用弓弦勒死的。”
“本来阴阳相隔,我本不能接触到人间,却没想到先帝宠爱的甄答应,她让太监假扮我闹事。”
“本想着吓疯华妃党,却没想到使我有了接触现实的机会。”
余莺儿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包括自己对先帝动手的事情。
“弘昭,先帝薄情,你与他不同。你有情意也有责任心,远比先帝好。”
余莺儿知道弘昭的性子,他比先帝更加有责任心。
“老师!”
弘昭心情复杂,他是老师教养长大的孩子。
知道老师本性纯良,却是个记仇的性子。
如果她要是不报复那些伤害她的人,倒也不像是她了。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余莺儿已快坚持不住了,她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里。
“这个世界有长生吗?”
弘昭虽说年纪小,但也好奇是否能长生。
“没有!有的只有不甘轮回的人而已!我之所以能活着这么久,不过是因为心有不甘和心有牵挂。”
“弘昭,你便是我最后的牵挂了。现在你大婚了,我也就放心离去了。”
“弘昭,我累了,想睡会儿!”
余莺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她坚持不住了。
弘昭眼泪像是不要钱般落了下来,他看了眼余莺儿闭上的眼睛,温声道:“老师,我先走了!等你睡醒了,我就来看你。”
他站起来转身离去,大步往外走去,大滴的眼泪落了下去。
等到了门口,他整理好了情绪,擦干了泪水,踏出了殿门。
皇后就等在院中,看到了弘昭,她连忙上前行礼。
弘昭将她的手握住,哽咽道:“老师说让朕对你好点。她说是朕自己选的皇后,必须爱护。”
皇后心里高兴,对这位老师也生起了感激之意。
帝后二人相携离去,皇后便提议道:“皇上,明日臣妾再来也老师请安!”
“不用了!老师喜静,你也别来打扰她。”
弘昭声音有些哑,像是哭过一样。
自此以后,皇后就再也没见过老师,也不曾听弘昭提起过。
但,每年都有一个月弘昭不会去任何妃妾的宫中,只是待在养心殿。
新进宫的妃妾也曾在这个时间勾引弘昭,却被他褫夺的封号,送到了冷宫。
听闻了此事,皇后向弘昭求情,却被弘昭无情的拒绝了。
但,他记住老师的话,要尊重皇后。
所以,他也就是将皇后请了回去了。
后来,皇后才想明白了,那是他们成婚的月份,也是她见老师的日子。
莫不是老师就是那个月去世的?
想明白了,皇后也就规束着妃嫔和阿哥,公主不要去打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