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缠。
她今天就算把灵力挥霍一空，可能也只能伤个表层，眼前的铁齿兽却实叠叠的。
不过一分钟不到，她就已经放弃了。
洛桑不是那种死磕的人，此行不通，那便另寻它路。
但李长空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洛桑在虫潮中如入无人之境，进或退皆不受约束。
这种战斗力实在是令人艳羡，更多的是欣喜，有一个强势的人加入，能减少很多的牺牲。
他只不过是出神了一刹，就被一只铁齿虫找到了破绽，那双甲翅片，像是锋利的刀片一般，直直朝着李长空而来。
破风声呼啸，他的精神力还是慢上了一步。
完了，这个时候受重伤的话，很难说他能幸运的在这场战役中存活下来。
从他身后，一袭与那甲翅相抗的能量陡然挡在了他身后。
耳边听到了近在咫尺的能量相撞声，沉闷而又不可忽视。
转身，巨大的龟壳牢牢挡住了将要落在他身上的能量，下一瞬，就恢复成了一掌大小的尺寸，看起来袖珍迷你的龟。
李长空捡回了一条命，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他眼神掠过那龟身一眼，又全身心投入了战场。
余军缓了口气，他第一次没想着怎么去杀更多的虫，而是在这辽阔的土地，拯救自己的同胞。
这一片土地上的人，各有各的职责，各有各的行动。
洛桑已经出了虫潮的包围圈，她抬眼望向黑压压的，数不清的虫兽，这竟然还只是中等，那么，高等呢，那该是何等毁天灭地的场景。
余军的身影在形形色色的人里穿梭，此刻，他背着一个中年男人，朝着医护区的担架走去，瞳瞳和火火一个在断后，一个在虫潮里厮杀。
而她，却在此时此刻，听到了英魂碑深处的悲鸣。
洛桑挥剑的手，顿住了。
感应吗？
下一刻，她的手便被周禾南握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禾南的战斗力并不高，他的精神力也不是偏攻击的，按理说他不应该身处在燎原的战场之内。
“我们出去说！”
周禾南确实没被分配到战场，他的能力特殊，一早就被安排到了最合适的地方。
而他，习惯性展开了领域，本来就是旁观的他，没有人关注，也没人听他说话，没办法只能找了个时机便溜了出来。
“这场战争，我们赢不了。”周禾南将她拉到一个人不多的角落，开口的第一句，就像是个对于人类的恶毒诅咒。
“按照目前的情况看，人类还是能抑制住战事的扩大，你见到了什么？”
周禾南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刚刚才从中出来，那里没有一个活人，只有浓重的压迫，他连最终造成这一幕的罪魁祸首都没有看到。
死寂的战场上，残留着他一人的呼吸，四周都是浓重的压迫。
仅仅是压迫，他都没有顶住，狼狈地退场。
洛桑听着他的描述，有些难以置信，她难道会失手在这些虫子身上？这是她万万也没有料到的。
“所有人都死了？”
“不知道，但是，指挥部好似启用了毁灭武器，有没有人逃出去我不清楚。”
周禾南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他的能力确实是能避祸，但是根源却有时模糊不清，他看到了结局，但却推不回前因。
指挥部既然放弃了这一片的人类，也要与这些虫类同归于尽，只能有一个猜测，这里发生了他们不可控的事情，甚至不惜做到了这种地步。
“你最后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周禾南仔细回想了当时的场景，他除了灰和残骸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一股威压源源不断朝着他袭来，好似是有人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甚至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领域瞬间就坍塌了。
“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领域，像是领域，又似乎有些区别，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世上的领域千奇百怪，连人类都没有完全收集全资料，甚至每年觉醒的都有些许不一样的。
他不敢确定。
洛桑知道，周禾南不必费劲编这么大的弥天大谎，但事情确实很是蹊跷。
“指挥部你通知了吗？”
“他们很排外。”
洛桑清楚，周禾南的这种能力，有的时候很逆天，有的时候很鸡肋，而且还需要靠一部分感觉，军事作战，并不是靠感觉就可以的。
领域的觉醒者在这群军校生中并非凤毛麟角，而各个人的领域特点，一点是不会详细汇报给导师的，毕竟导师在各自的领域方面教不了，除非是一对一的导师，而导师也恰好是同种领域。
就像洛桑，领域的能力提升，根本不受自身灵力等级的影响，反而是依靠小煤球汲取能量，达到如今这个境界，洛桑已经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再给它升一升了，它所需的能量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堆积，而且，领域并不是百分百受她掌控的。
若是周禾南描述的地方，确实是领域，但却是人死后未曾全部消散的领域呢，谁也说不准。
他自己都不能肯定不是吗？
甚至洛桑觉得，他所看到的现象，可能只是结果的一部分，而他未曾看到的结果，拼凑起来才是全部的真相。
画面中无一人生还，黑压压的尸体被碳化成灰，他连人都辨认不出来。
余军从临时搭建的医疗处急匆匆出来，就看到了角落的俩人。
“桑桑，周禾南，你们怎么在这里？”
要是平时，他还能凑趣八卦下俩人，但现在战场情况危急，时间就是生命这个词，完美地具象化了。
洛桑招招手，这里死的人太多了，就算多了余军一个也于事无补，洛桑从前也经历过战争，甚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排兵布阵也不是没有用过，人命，在上位者的眼里，是一种消耗品。
洛桑也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她简要的讲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余军是她的亲人，但他首先是一个自由人，无论是什么选择，她都能确保，自己能护住他的命。
至于其他，洛桑不在乎。
“还要继续吗？”
继续去救人，即便是救了，最终也可能留不下这条命。
毁灭性武器不是说说而已，涉及的范围之广，谁都没办法预料。
他好似那撑着的一口气泄了，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极了。
他能救助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我想试试。”沉默了一分钟左右，余军的回答，洛桑并不意外。
周禾南拉住了他：“太危险了。”
俩人的交情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中，已经能称兄道弟了，无论是被说自私也好，冷血也罢，身边朋友的命总归比那些素不相识的人重要的多。
人的内心，对于人命，也有一个自己的量级。
“放心，我会没事的，第一时间也会首先保住自己，我的亲人还在等着呢，不敢死的。”他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坚毅又无畏。
余军的父亲在巡逻队工作，耳濡目染的，他内心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准则，古道热肠是他的底色，冷眼看着这么多人死在面前却无动于衷，他做不到。
洛桑其实早就知道，所以并没有阻止，人总要自己学会成长和面对，这是必经之路。
现在的他，已经比起刚来上星域时果决的多。
周禾南最终放了手，担心却也能理解。
既然余军留下，洛桑必然没有离开的道理，周禾南不用问也知道。
前途茫茫，到处是见不开理还乱，没有丝毫头绪的注定结局。
一个必死的局。
“你回去吧，和指挥部讲清楚，若是他们实在不听，那就算了。”有些事情，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了。
但往往，这一次付出的代价，却是很多人承受不起的。
周禾南承受的起吗？他所承受的比余军、洛桑更为不易。
这一切都是基于其他人对于他这种能力的认定，指挥部有的是比他强势、比他厉害的人。
而他却要承受这件事可能带来的灾祸和不幸，只不过是提前知道了这一起事故。
结局导向好，是指挥部下的决策正确；结局导向不好，那便是他为何不能再多劝一回那些下指令的人，好似他前头无数次保证，都像是废话，只有那无数次不知何时结束的一次，才能让傲慢者装作听到。
“这事情你单独找指挥部的领导谈，别把自己搭进去。”洛桑说话很直，这里的指挥部鱼龙混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没有哪个地方是一派安详无人争斗的。
周禾南深深望了她一眼，应了下来。
余军已经去了一会儿了，洛桑也没耽搁太多时间，很快就回到了战场。
这些浴血奋战的士兵，连知晓的权力都不会拥有。
指挥部总要留存薪火，那么前方的敌人，必定要有人拼尽全力抵挡，而这些毫不知情的军校生和教官士兵等，脸上沾染着赃污，还是相信苦难总会过去，他们能战胜一次次的不易。
洛桑还没踏进战圈，才发现瞳瞳在圈子内发疯。
怎么说呢，洛桑这几天确实没怎么关注它，这货一直跟着余军修炼、吃饭、睡觉，余军虽然实力不行，但是他话多呀，正是个夜聊好搭子。
一人一猫已经从哪个班的教练实力有点东西，聊到了哪个年级谁谁谁的机甲有点好看，再到教官和军校生二三事，没有他们聊不起来的。
火火孤坐在一旁修炼，心里不时念叨，让它的蠢蛋主人多多吸引瞳瞳的火力，它就能挤出时间修炼，为以后打架胜利做准备。
当然，有的时候八卦太过劲爆，一双狐狸耳也会顺势凑过去，有八怪不听是王八。
确实，这些契约兽，只有玄龟一个受喜好安静，性子慢，毕竟它的属性摆在那里，就算有点不合群，也实属正常。
这会儿，瞳瞳的身子踩在了一只铁齿虫上，那虫的甲翅一开，忽而闪过一抹绿色。
很鲜艳的颜色，要不是周围的铁齿虫身上不是白的就是黑的，再不济就是灰的，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瞳瞳一个千斤坠落在甲翅上，铁齿虫的身子不过是抖了抖，丝毫没有展开甲翅迎敌的打算。
很不同寻常，见瞳瞳和那只不一般的铁齿虫僵持住了。
“怎么回事？”
瞳瞳一见到她，想也没想就要扑过来，带着一身脏污的毛发。
“喵~”这只臭虫它想让我自杀。
自杀？瞳瞳这样的性格跟这两个字根本扯不上丁点关系。
这难道就是一直没有现身的樘虫？善伪装，有致幻效用。
洛桑眼里带着探究。
瞳瞳对幻术系的技能都有一定的抗性，这只樘虫的精神力不及它，被它抓了个现行。
这只樘虫也很狗，躲在铁齿虫的甲翅下，就是不冒头。
瞳瞳想要抓个活得，但铁齿虫与它像是粘在了一起，它试了各种方法都分不开，才有了洛桑刚刚看见的那一幕。
她突然想到了刚刚遗漏的信息，这里还藏着一只高阶樘虫，至今还没现出影子。
她环顾一周，连她都没有发现丝毫踪迹，好一个藏匿手段。
这样的战斗力却偏偏不出战，那只高级樘虫究竟在干什么呢？
难道仅仅是作为伴生虫给这些带头冲锋的铁齿虫打打鸡血？下意识地，她觉得哪里不对。
她才转头去寻余军的身影。
他在那虫潮堆里扒拉着尸体，也会靠着火火的特殊火焰，路上清除障碍，眼里闪烁的是一股向上的生命力。
不对。
她知道火狐的火焰具有特殊性，余军却没有用普通的火，那火焰只要黏上一点，别说救人了，甚至会杀人。
是假的！
她什么时候也中招了？能让她都陷入幻境的东西，应该已经达到了SSS级。
灵气附于眼，下一刻，天地间的场景，换了一个模样。
原先尸山尸海的场景不见了，这里的尸体是很多，但远没有达到刚刚幻境中看到的那样。
瞳瞳倒是没变样，还在和那只虫较劲。
她目之所及的人，战斗力显得很是虚浮，一只铁齿虫就能压制住四五人，人类这方阵营明显的处于弱势。
余军背着一个死了的铁齿虫，像是背上长了个虫，看得人浑身发麻。
她二话没说，提剑将余军身上的脏东西挑出去了几米远。
余军倒是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的视线里，那还是个人，带着点微弱的呼吸，能救。
洛桑第一时间打破了余军的幻想，那只死去的虫尸他一时间无语凝噎。
虽然不怕，但还是感觉受到了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