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觅古力之源，御终极之危
岩壁崩裂的轰鸣声里，卜凡嗅到青铜碎片间逸出的松烟墨气息。
这种掺着星砂的墨香让后槽牙泛起铁锈味——二十年前刑部大火那夜，父亲书房飘散的正是这般腥甜。
"；坎位结阵！"；他扬手将量天尺残片钉入岩缝，苏瑶抛出的雄黄粉在符纸牵引下凝成八卦光幕。
雾隐巨兽的利爪擦着甄婉鬓角划过，带起的罡风掀开她腰间香囊，半枚残缺的云雷纹玉佩撞在岩壁上，竟与巨兽瞳孔倒影严丝合缝。
郝柔突然按住自己腕间银镯。
当星宿图在火光照耀下投射到潮湿的岩壁，她看见父亲临终前塞给自己的那枚玉蝉正在掌心发烫。
那些原本以为是装饰的阴刻纹路，此刻竟与巨兽鳞片缝隙流淌的墨汁轨迹完全重合。
"；西南七步！"；薄萱突然扯断颈间红绳，铜钱落地成卦。
卦象所指处，雾隐巨兽方才撞击造成的裂缝里渗出暗青色液体，将苏瑶用朱砂画的防御阵腐蚀出缺口。
卜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注意到每当巨兽尾巴扫过东北角的钟乳石柱，那些墨汁就会在石壁上勾勒出半幅星宿图。
而苏瑶的雄黄箭矢所指的青铜罗盘，此刻正在吸收月光凝结成实质的银线。
"；带她们退到镜湖。"；他撕下染血的衣襟缠住右手，指节拂过量天尺残片时，暗红血迹竟在青铜表面沁出卦辞。
当雾隐巨兽再次俯冲时，他突然纵身跃向布满青苔的暗河，靴底踏碎的水花在半空凝成二十八宿的倒影。
湖水泛起的涟漪突然静止。
卜凡踩着星图虚影腾挪，耳畔传来薄萱急促的呼喊："；它每次攻击镜湖西北角的玄武岩，尾鳍都会出现三息僵直！"；话音未落，巨兽的咆哮震碎水面，尾鳍拍击处果然泛起诡异的紫色光晕。
当卜凡逼近那块布满藤壶的玄武岩时，水面突然升起七盏青铜灯。
雾隐守护者从灯阵中显形，玄色斗篷下伸出的不是手掌，而是缠绕着符咒的桃木枝。
那些朱砂写就的符纸遇水不化，反而在湖面燃起幽蓝火焰。
"；退！"；苏瑶甩出的雄黄粉撞上符火，炸开的火星竟在半空凝成刑部大牢的刑具图样。
郝柔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玉蝉表面的卦象投射到雾隐守护者的斗篷上，显现出与父亲绝笔信相同的云雷纹封印。
卜凡的右肩被桃木枝洞穿。
鲜血滴入镜湖的刹那，整个山谷的迷雾突然沸腾。
他看见自己伤口渗出的血珠没有下沉，反而沿着水面星图轨迹游向玄武岩。
当第七滴血没入岩石缝隙，雾隐巨兽的嘶吼突然转为悲鸣。
"；松烟墨里掺的不是星砂！"；甄婉突然举起香囊。
玉佩残片在月光下投射出的虚影里，分明是刑部当年特供的墨锭标记。
她颤抖着扯开香囊，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墨锭，此刻正与湖面漂浮的墨汁产生共鸣。
雾隐守护者的攻击突然停滞。
那些燃烧的符咒纷纷坠向湖面，在触及星图的瞬间化作灰白纸人。
卜凡趁机将量天尺插入玄武岩裂缝，青铜残片与岩石摩擦迸出的火星，竟将湖水照得如同白昼。
在刺目的强光中，众人看见玄武岩内部嵌着半截青铜鼎。
鼎身铭文与郝柔玉蝉的纹路完全契合，而鼎内凝固的墨块表面，赫然印着二十年前刑部失窃案卷宗上的火漆印记。
当雾隐巨兽的虚影从鼎中升腾时，卜凡突然发现那些墨汁流淌的轨迹，竟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幅未完成的星宿图一模一样。
"；阵眼不在巨兽体内..."；他咳着血沫抓住漂浮的纸人残片，发现灰烬里藏着半片龟甲。
当苏瑶的雄黄粉洒在上面，显现的卦辞竟与薄萱方才的铜钱卦象互为表里。
镜湖西北角突然隆起水柱，雾隐守护者的斗篷在狂风中碎裂，露出布满咒文的白骨身躯。
郝柔的玉蝉在此刻裂成两半。
其中掉出的金丝薄片上，父亲的字迹在月光下显现："；墨中藏星，阵外生阵。"；她突然明白什么似的扑向玄武岩，腕间银镯与青铜鼎碰撞的刹那，整个山谷的迷雾开始倒流。
卜凡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看见自己的血珠在星图轨迹中凝结成锁链形状，而那些泛着星光的墨汁正顺着伤口渗入经脉。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到岩洞深处传来埙声——这次吹奏的曲调，竟与二十年前母亲哄睡时哼的童谣完全重合。
卜凡的指尖在岩壁沟壑间擦出火星，那些渗入经脉的墨汁忽然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冰洞幻影——三年前在漠北冰川深处，他正是用冰棱折射的月光破解了突厥祭司的连环杀局。
此刻雾隐守护者斗篷翻卷带起的符咒轨迹，竟与当年冰壁上霜花凝结的星图如出一辙。
"；坎三兑七！"；他嘶吼着将量天尺残片刺入水面，青铜与玄武岩摩擦迸出的火星突然定格。
苏瑶抛来的雄黄粉穿过静止的墨汁，在符火中炸开成十二时辰方位图。
郝柔的银镯应声碎裂，玉蝉里掉出的金丝薄片被罡风卷起，竟与雾隐巨兽鳞片缝隙的墨痕拼成完整卦象。
雾隐守护者的桃木枝洞穿水幕时，卜凡突然发现那些缠绕的符咒每隔七息就会泛起微不可察的紫光。
当第三道紫光亮起的刹那，他拽着郝柔滚向镜湖东南角的礁石群。
桃木枝擦着耳际刺入水中，激起的浪花里浮起二十八个青铜铃铛——正是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幅星宿图缺失的角宿方位。
"；七曜轮转！"；薄萱突然将铜钱抛向半空。
落水成卦的铜钱在星图倒影中组成北斗形状，甄婉香囊里飞出的墨锭碎屑突然吸附在青铜铃铛表面。
当雾隐巨兽的尾鳍第七次拍击玄武岩时，卜凡看见自己伤口渗出的血珠沿着星宿轨迹，在湖面绘出与冰洞幻影完全重合的阵图。
郝柔的指尖突然嵌入卜凡掌心。
她腕间渗出的血与卜凡的融合，在触及金丝薄片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那些火焰沿着雾隐守护者的桃木枝逆流而上，烧焦的符咒灰烬里显露出刑部特供墨锭的"；玄"；字暗记——正是二十年前父亲负责督造的那批官墨。
"；阵眼在巨兽逆鳞！"；苏瑶的雄黄箭矢突然转向，射穿正在凝结的墨汁旋涡。
箭镞上镶嵌的星砂与青铜鼎铭文产生共鸣，整个镜湖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
卜凡借着水流推力腾空而起，量天尺残片精准刺入雾隐巨兽下颌那片泛着青光的鳞甲。
山谷间响起琉璃破碎的脆响。
雾隐巨兽的悲鸣声中，那些流淌的墨汁突然凝成无数细针，朝着守护者斗篷下的白骨身躯激射而去。
郝柔扑过去接住坠落的卜凡时，发现他染血的衣襟内侧不知何时用墨汁画着半幅阵图——正是三日前途经驿站时，自己替他包扎伤口留下的药渍痕迹。
当最后一片符咒灰烬沉入湖底，玄武岩裂缝中的青铜鼎突然迸射紫光。
甄婉捡起的墨锭碎片在强光中悬浮，拼合成刻有刑部火漆的完整方碑。
碑文阴刻的云雷纹路里，薄萱用铜钱刮开青苔，露出半行小楷："；墨阵通幽处，星砂映血途"；——字迹与郝柔父亲绝笔信的运笔走势分毫不差。
雾隐守护者的白骨身躯开始风化。
玄色斗篷碎裂的刹那，卜凡看见他胸腔位置嵌着半枚官印——正是刑部卷宗记载中，二十年前与父亲同期失踪的江南道监察御史印信。
那些缠绕在桃木枝上的符咒碎片飘落水面，竟拼凑出半张酷似郝柔母亲的面容。
"；快走！"；苏瑶突然扯断腰间丝绦。
雄黄粉混合星砂在鼎口燃起青烟，整个山谷的岩壁开始渗出黑色墨汁。
卜凡将青铜残片按在石碑缺口，鼎内突然升起三十六盏青铜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与众人血脉相连的幽蓝火焰。
当最后一人冲出迷雾结界时，身后山谷传来地动山摇的崩塌声。
甄婉香囊里残留的墨屑突然悬浮，在夕阳下拼成箭头指向东方。
郝柔低头看向掌心愈合的伤口，发现皮下隐隐有星砂流动的痕迹——与卜凡肩头那道被桃木枝洞穿的伤痕里闪烁的微光，正以相同的频率明灭。
暮色中传来埙声渐远，吹的仍是母亲那首童谣。
卜凡摩挲着青铜残片上新浮现的卦辞，忽然发现其中两个卦象的方位，恰好对应着郝柔腕间淡去的伤痕，以及苏瑶发梢沾着的墨渍形状。
当薄萱的铜钱再次落地成卦时，东北方天际突然亮起三颗赤色星辰——正是昨夜星图中被墨云遮蔽的危宿三星。
山风卷着潮湿的墨香掠过耳际，甄婉忽然抓紧残破的香囊。
布料缝隙间，半片未被墨汁浸染的绢帕上，隐约露出半枚朱砂绘制的官印轮廓——与雾隐守护者胸腔里嵌着的那枚御史印信，在暮色中泛着相同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