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贤智闻言挑眉：“苏兄，对吕家秘辛如此清楚，甚至连剑冢的隐秘都信手拈来，倒叫我好奇——这般机密，究竟从何而来？”
苏浩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他晃了晃见底的酒坛，故意拖长尾音：“郑兄，这世间有些答案，说得太透便没了趣味。”
“再者，”苏浩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剑冢深处的凶险，远超吕家那点算计。待我们从里面活着出来……”
他顿了顿，指尖划过剑匣边缘，“届时，我自会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郑贤智凝视着对方眼中转瞬即逝的阴霾，他能察觉到苏浩藏着更深的秘密，可对方既然不愿透露，强行追问也无意义。
苏浩伸手拍开另一坛酒坛，浓烈酒香四溢，“先不想这些！今夜且痛饮。”
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水顺着脖颈滑入衣襟，“来！敬未知的机缘，也敬……”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郑贤智，“可能活着回来的我们。”
郑贤智与他碰坛，酒坛相撞发出清脆声响。酒液在喉间化作滚烫的热流，郑贤智只觉眼前的烛火都晕成了重影。
两人不知何时从桌前挪到了柜台旁，空酒坛歪歪扭扭堆成小山，就连打盹的老仆都不知何时回了后堂。
待郑贤智再次睁眼时，刺目的阳光正透过雕花窗棂扎进眼底。
他猛地坐起身，却扯动了尚未完全恢复的伤口，左肩传来的刺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脑袋里像是有千万只灵蝉在鸣叫，归林剑的震颤都变得模糊不清，他下意识运转木灵之气，却发现丹田内灵力翻涌如沸，竟是被酒气冲乱了周天。
“头疼……”隔壁传来苏浩的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响。郑贤智强撑着起身，推开房门便见苏浩狼狈地趴在地上，青铜剑匣倒扣在一旁，七柄短剑东倒西歪地插在地板上。
苏浩顶着鸡窝般的头发抬起头，脸色比昨晚的伤口还要苍白：“这醉仙酿……后劲比吕云舟的断岳剑意还狠。”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苦笑出声。郑贤智运转木灵之气，翡翠色的灵纹顺着经脉游走，将体内翻涌的酒气一点点逼出体外；
苏浩则盘坐在地，引动剑匣中的蓝光，剑气在周身盘旋，将醉意绞成细碎的光点。
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丝酒气从郑贤智指尖化作青烟消散，他才发现窗外的街道早已熙熙攘攘，远处剑山方向传来的灵力波动愈发强烈。
“辰时三刻……”苏浩掏出玉简看了眼，剑匣自动将短剑收入其中，“吕云舟怕是等急了。”
他忽然狡黠一笑，指腹擦过剑柄上残留的酒渍，“不过让那位三公子多晒会儿太阳，似乎也不错？”
郑贤智与苏浩并肩而行，脚下石板路在晨光中泛着青灰色的冷意。
远处剑山方向传来的灵力波动如潮汐般一阵强过一阵，转过最后一个街角，天工阁巍峨的朱漆大门便撞入眼帘。
可本该在此等候的吕云舟却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交织的剑气与轰鸣。
“这动静……”苏浩瞳孔微缩。“竟有人能逼吕云舟动用全力？”
郑贤智和苏浩挤进围观的人群，踮脚往场中看去，只见吕云舟周身裹着暗金色的剑意，手中折扇早变成了长剑，正朝着一个黑衣人疯狂进攻。
那黑衣人一身打扮普普通通，兵器看起来是一把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剑，却把吕云舟的攻击全都轻松挡了下来。
吕云舟咬着牙，喊出一招又一招厉害的剑法。什么“断岳剑意·破天”，什么“龙渊剑阵”，剑气跟暴雨似的往黑衣人身上招呼。
可黑衣人既不躲也不闪，随手这么一抬、一挡，吕云舟那些看着吓人的攻击就跟打在棉花上，半点作用都没有。
再看黑衣人的反击，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他随手挥出一剑，既没有耀眼的光芒，也没有呼啸的风声，平平无奇的一剑，却逼得吕云舟手忙脚乱地往后退。
他轻飘飘地踢出一脚，周围连灵气波动都没有，可吕云舟的护身气盾却“砰”地一声出现了裂痕。
围观的修士们都看傻了眼，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有人说这黑衣人是哪个隐世门派的高手，也有人猜他是得到了什么上古传承。
郑贤智和苏浩对视一眼，心里都冒出一阵敬意。他们之前觉得吕云舟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这黑衣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真动起手来却这么可怕。
“这哪是什么打斗，根本就是一边倒啊。”苏浩咽了口唾沫，低声说道。
郑贤智没说话，他能感觉到，这黑衣人的实力，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郑贤智目光紧锁黑衣人看似随意却暗含玄机的招式，压低声音向身旁修士问道：“这位兄台，可知此人来历？”
被询问的修士连连摇头，眼中满是困惑：“从未见过，瞧这手段，莫不是从哪个上古秘境中走出的老怪物？”
周围众人皆是一脸茫然，议论声中尽是猜测与惊叹。
吕云舟的攻势愈发凌厉，暗金色剑气在他周身凝聚成狰狞的巨兽虚影，咆哮着扑向黑衣人。
然而黑衣人依旧神色淡然，手中普通长剑随意划出弧线，看似漫不经心的轨迹却精准切入吕云舟剑招的破绽。
刹那间，巨兽虚影崩解，剑气如烟花般溃散，吕云舟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够了！”吕云舟突然收剑，胸膛剧烈起伏，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
他死死盯着黑衣人，眼中闪过不甘与忌惮：“阁下深藏不露，吕某认输。你有资格进剑山，入剑冢。”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众人皆知吕云舟心高气傲，能让他主动认败，黑衣人的实力已远超想象。
黑衣人缓缓收剑入鞘，动作如行云流水，自始至终未显露出半点吃力之色。
吕云舟抬手抹去嘴角血迹，指尖暗金色灵气流转间，一块刻满古朴剑纹的令牌“嗖”地飞向黑衣人：“阁下既胜了我，这剑山通行令便归你。不过，吕某也想知道，究竟是何方高人，藏得如此之深？”
黑衣人伸手接过令牌，低头凝视令牌上的纹路，良久，他才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剑二。”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如重锤砸在众人耳畔。天工阁前一片死寂，唯有远处剑山传来的灵力波动声若隐若现。
这名号太过陌生，修仙界从未听闻过如此称呼，可黑衣人举手投足间展露的实力，又昭示着这绝非随意编造的假名。
“剑二？哼，藏头露尾！”吕云舟冷笑一声，折扇重重拍在掌心，暗金色灵气却在袖中翻涌，似是仍未从落败的不甘中平复，“阁下请上山！”
黑衣人不置可否，转身朝着剑山方向迈步。他的步伐看似寻常，每一步却都踏在某种玄妙的节奏上。
围观修士下意识让出一条道，看着那道黑色身影逐渐融入晨光，最终消失在剑山脚下氤氲的灵气迷雾中。
“这‘剑二’到底什么来历？”苏浩压询问道。
郑贤智听到“剑二”二字，瞳孔猛地收缩，剑二这个名字他虽未听闻，但“剑三”的名号，他可是知道的。
郑贤智喉结滚动，凑近苏浩，压低声音道：“这剑二……极有可能来自剑阁。”
“剑阁？！”苏浩手中的青铜剑匣剧烈震颤，七柄短剑发出清越的共鸣。
他猛地抓住郑贤智的手腕，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可是那个传说中只收绝世剑修的神秘门派？据说他们藏于云雾深处，连山门所在都无人知晓！”
郑贤智神色凝重地点头：“我和剑三打过交道，所以听到他说剑二，我怀疑他是剑阁之人。”
“我曾听闻，剑阁弟子每晋升一阶，便会获得新的代号。”苏浩的激动无以言表，“能以‘二’为名，这剑二的实力，恐怕已臻人剑合一。”
苏浩拉着郑贤智开，眼中闪过蓝光：“若能进入剑阁……”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向往，“就算是做个杂役，能观摩他们的剑法也是值得。”
“眼下剑冢才是关键。”郑贤智拍了拍苏浩的肩膀，将他从遐想中拉回现实，“等出了剑冢，处理完手中之事，我大概知道剑阁的位置，有机会我带你去剑阁。”
苏浩听到此话，一把揽住郑贤智的肩膀，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哽咽：“郑兄！此恩此情，苏浩记下了！若真有那一日，我这条命便是你的！”
郑贤智被这突然的举动惊得一怔，随即释然一笑：“苏兄何须如此？你我既是并肩闯剑冢的兄弟，往后自然祸福与共。”
苏浩眼眶泛红，用力拍了拍郑贤智的后背：“好！有郑兄这句话，就算剑冢里真有九死一生的险关，我苏浩也绝不皱半下眉头！”
郑贤智笑了笑道：“去看看吕道友，我等还要去剑山看看通灵之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