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不停地冲刷着陆晨的裤腿，他把背包往上提了提，低声道：“小声点，水声能遮住气味。”
林浩没说话，脸色阴沉，左右打量了一圈。赵悦在后头挪动着步子，鞋底被水和石头磨得咯吱直响。
三个人尽量贴着溪流的边沿慢慢往下游走，脚底下泥巴和碎石交错。
陆晨看了眼表，心里琢磨离约定的山洞还差多少路程。
他刚想说继续加快速度，赵悦突然停下来了。
她盯着对岸，声音压得很低：“等一下，有人，三点钟方向。”
林浩立刻把身子压低半蹲在一块大石背阴处，手指划了一下溪流对面。
陆晨眯起眼，顺着赵悦指的方向看过去。青草丛后头，有几个黑衣人一字排开，短枪长刀挂满身。
河岸下沉低了一截，他们正慢慢朝上游摸着走。
栓带、护膝都和杜将军的官兵不一样，行军姿态很轻也很散，时不时互相低声交流一句。
陆晨往后退半步，给林浩和赵悦比了个手势。
赵悦低着身子藏到石头后面，小声问：“不是杜将军的人。”
林浩把背包移了下靠在膝盖上，眯着眼盯了几秒，小心地说：“黑市猎人，装备和配枪不一样。
他们找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陆晨用指节敲了敲岩石，没有表情地咬了下下唇。
“他们也在找病毒样本，”他说。他左手一直捏着手枪扣，后背紧贴着湿透的崖面，盯着那些猎人的动静。
猎人们没开灯，走得格外安静，其中有一个戴着耳麦的老大模样，带队循着石头往上游爬。
他们脚下有些轮胎印，像是曾经有车辆来过。
林浩低声道：“不能和他们碰上，这帮人下手比杜的人还狠。”
赵悦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手指紧紧握住急救包带子，看了陆晨一眼。
一股不易察觉的焦躁在人群间蔓延，陆晨用手背挡着嘴：“退后，往下游，再绕回去。”
赵悦刚往后挪，脚下踩到一块青苔湿滑的卵石，身子一歪，急急把手往旁边撑。
下一秒，“扑通”一声响，她半个身子栽进溪水，白沫溅起一圈倒影。
对岸有猎人动作一滞，有人举枪扫过这边，嘴里低声吼了句什么。
带队的黑市猎人立马下令：“那边有动静，看着点！”
两名黑衣人立刻提着枪朝上游，边走边观察四周的水面和石壁。
林浩手臂伸出去，一把薅住赵悦的手臂，赵悦脚下踢着泥石，刚喊一声“对不起”，林浩已经把她拉回石后。
他蹲下，沉着把左手按在湿泥里。泥土忽然像活了似的，沿着坡面塌滑，一下子把最前头朝这边摸的那名猎人膝盖往下扯。
那人扑倒，枪落进水里。他刚想再站起来，林浩手指微微一曲，河滩边的泥土像绳索一样缠上了猎人的脚腕，把他整个往水里拽。
水中传来“咕咚”一声闷响，那猎人脑袋扎进水底，冲着水面乱扑。
林浩收紧手势，把对方整个人绊住，不肯松手。
猎人的同伴反应极快。身后两个举枪就冲过去，嘴里喊道：“快，杀掉他，别让动静传得更远！”
水面上沫花四溅，后面的人左右警惕，已经开始警觉地扫描周围。
一名猎人朝林浩他们藏着的石头扫了一梭子，子弹“噼噼啪啪”打在石头和水面之间，飞起一片碎水。
陆晨一把按低林浩和赵悦，示意两人弓腰贴地：“快，从乱石隙里钻过去，他们增援很快就到！”
林浩收回注意，把手指在裤缝擦了擦，拉着赵悦就往石头山那边缩。
湿漉漉的石头上苔藓很多，脚一踏就打滑。赵悦这次不敢再出声，只把背死死贴着石缝，双眼亮得像夜里小猫。
陆晨最后一个快速绕过石块，他一边跑还一边不时回头。
河岸那边猎人吆喝成一片，有人对着对讲机喊：“敌人可能藏在河滩，他们有控土的异能者！”
后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更多黑市猎人分三拨向溪流各点逼近。
还有个队长模样的朝丛林里打了手势，有两人火速爬到上游试图堵截。
林浩回头望了一眼，低着头骂了句：“他们人太多，我们快点，别跟他们硬拼。”
陆晨也没多说，一手攥着枪，一只手拉赵悦的袖子，身体尽量和水面齐平。
三个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贴着乱石往前破开一条窄路，林浩手指轻轻一动，偶尔点在泥地上制造一点陷阱。
枪声越来越近。有一颗子弹从头顶飞过，砸进乱石堆。
赵悦咬着牙一声不吭，头都没抬。水漫到腰间，冻得人浑身都有点僵，可现在谁也顾不上。
后面的猎人吵成一团，间或夹杂着抗议：“谁叫你下手这么重，淹死兄弟了！”
林浩心里盘算着，边走边和陆晨低语：“我们得绕个弯再折上岸，不然肯定被抄后路。”
陆晨没什么表情，只快速点头，弓着腰穿过一大片杂草区。
他盯着对岸那些黑市猎人在林间来回搜，手里始终扣着扳机。
赵悦手脚并用地爬着前行，泥水往袖口灌进。
她每爬一段就喘一口气，小声说:“我的腿有点麻，但还能走。”
林浩瞥了她一眼，声音很淡：“等安全了再换绷带。
别松劲。”
忽然有猎人发现水里有漩涡，正要走近，林浩又催动小股泥流，把水搅成一片浑浊，混淆那些人的视线。
那几个猎人拍了拍下水裤，咒骂着往回撤，口中还嘀咕着什么。
林浩趁机带着陆晨和赵悦，从乱草堆里硬钻出来。
溪流这片分了两岔，陆晨朝更窄的一条敏捷爬进。
前面有倒下的老树横断在溪面上，他挥手让赵悦先钻过去自己随后跟进。
赵悦刚跨过树根，忽然后面又响起枪声，有碎石被子弹削掉崩进水里。
猛地一拍树干，推动两边泥墙往里合，把两名追击的猎人隔离在外。
河滩那头又响起猎人的叫嚷：“快，这边有他们的气味！”
有人跳下水，踩得溅起无数水花。
陆晨没回头，只低声催促：“快，趁他们乱，再往前多走三十米。”
林浩再次催促赵悦迈腿，三人倒也没有耽搁，一路猫着腰拐进灌木底下。
赵悦脚步踉跄，一屁股坐在水洼里，又“扑通”一声，幸好被林浩一把捞住，没闹出太大动静。
周围一片乱响，呼喊声、脚步声、泥水溅落声不断。
陆晨压低声音：“猎人的增援快到了，我们得甩掉他们，不能再折回去。”
林浩点点头，再不废话，带着赵悦摸着溪石的边沿顺势斜走。
赵悦回头喘气：“黑市猎人的武器比杜将军的兵还新，我们不能被夹在中间。”
林浩摆了摆手：“再往下走，等会儿我可以在分岔路挡他们一阵。”
前后不过几分钟，三个人已经顺着河道走出一里多。
陆晨悄悄停下，侧耳听周围没有脚步，才道：“这里安全点，休息一下，检查装备。”
林浩立马蹲下，拍了拍泥点，把靴底的碎石子剔掉。
赵悦揉了揉酸麻的腿，一直盯着后头黑市猎人那块方向。
没人说话，只有喘息声混在水流里。陆晨掏出水壶，喝了一小口。
突然右上方远处有猎人咆哮起来：“他们往下游去了！
堵住川右的出口！”又有一梭子子弹打进溪中央，把泥水搅起来。
陆晨二话不说，带着林浩、赵悦继续往前钻。
他们尽量缩着身子，从坑坑洼洼、乱石和残垣中前行，几乎没有浪费一点力气。
林浩不再说话，只捏紧拳头，不时提醒赵悦往左转避让高石。
赵悦咬着牙，额头都是水珠和泥点。陆晨精神紧绷，时刻注意有没有新的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