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卢妤初
萧承昭今年虚岁十五，卢氏比她大一岁，虚岁十六。
另外四人，谢书意都给了赏赐，着人好生送着出宫，卢氏就留在宫里，住上一段时日，谢书意特意指了宁寿宫后头的繁英阁给她住。
虽无明旨，但宫里上下都知晓，这位，便是日后的中宫之主了。
这日萧承昭忙完政事，到宁寿宫陪谢书意用午膳。
席间菜色丰富，瞧着自己儿子对那盘糟溜虾仁频频动筷，情有独钟的样子，谢书意含笑不语。
当然，这会儿没有什么食不过三的糟心规矩，再说就母子两个用膳，并无外人，也不怕被人瞧了去。
萧承昭抬头，就见母后笑眯眯盯着自己瞧，露出个不解神色。
谢书意用帕子压了压嘴角，“这满桌的菜，只有一道不是出自小厨房之手，你倒慧眼识珠，独独挑准了吃。”
“这糟溜虾仁确实好吃，往日宫里没有这样的，不知出自何人之手？该赏。”萧承昭也好奇起来。
谢书意道，“这可不是咱们盛京的口味，这是南边儿的做法。”
一听这话，萧承昭哪有不明白的，顾自闹了个红脸。
“如何？这赏还给不给了？”谢书意打趣。
“自然是要赏的。”
萧承昭也就不好意思了那么一小会儿，自己母后面前，这有什么。回头就吩咐丁福去私库里，选些适合年轻姑娘穿戴的送去繁英阁。
繁英阁里，卢妤初好生送着丁福出去，又封了厚厚的银钱递给人，丁福自是喜滋滋接了。
待人走远，卢妤初回到屋里坐下，奶娘开始着手整理放在桌上的赏赐之物。怕她住在宫里不习惯，谢书意特意恩准她的奶娘入宫陪伴。
“小姐，瞧这衣料，鲜艳亮色有之，高雅素色有之，想来是陛下不知您喜好，就都让挑了些送来，可见是个贴心的。”
卢妤初皱眉，“奶娘，这话以后不可再说，那是陛下，不可随意品评，入了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个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在皇家规矩面前，倒没那么重要了。再说，对于帝王来说，情爱真心是最不重要的。
奶娘闻言，自知失言，低头垂首道，“老奴知错。”
“奶娘领着她们收拾吧，我去外头走走。”外头春光正好，这样好的春光可不容辜负。
只是这一走，就遇上了萧承昭。
萧承昭在文华殿批了一晌午的折子，只觉头昏脑涨，就想说不如出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不想就瞧见了远处花丛中的女子。
初时他还一阵恍惚，没反应过来是谁，宫里怎么还有别的女子了？
卢妤初一路走一路看，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两个宫女。御花园里花木繁盛，高低错落、疏密有致，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理的样子。
又转过一个路口，就瞧见了萧承昭。嗯，没想到逛个花园也能遇到，眼下这境况，不过去见礼问安，好像也显得不合适。
萧承昭也在往这边走，两人相遇在玉带桥上。身后的人都极有眼色，站在桥底下两端，离得远远的。
“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卢妤初屈膝行礼。
“免礼。”萧承昭看向眼前的人。上身是绣着折枝桃花的浅粉对襟罗衫，随着她的动作，月白烟水细纱裙垂在地面，裙摆的花瓣铺开。
修长的柳叶眉下头一双眸子沉静如水，唇不点而红。如果说阿姐的美，是璀璨夺目的，那卢妤初就是内敛韵致的，萧承昭在心里暗自评价。
“那虾，是如何做的？”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开口问这个，但卢妤初只是在最初愣了一下，“回陛下，那虾仁得先用花雕酒腌制，而后再以猛火爆炒，烹入糟汁，软溜成菜。”
“你在家时常做菜？”
“陛下见笑，姑且算是一点口腹之欲吧，主要弟弟妹妹很是捧场，他们吃的开心，臣女做的也开心。”
萧承昭点头，“民以食为天，就算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也不全是风花雪月。读书接受礼仪教化是好，可也得先填饱肚子才是。”
卢妤初听到这话，抬头看向年轻的天子，龙章凤姿这个词原来不假。
殿选那日，按照规矩她是不能盯着看的，再说距离又远，也不大看得清，今日遇见，为免失礼，此前她也不曾盯着人看。
这会儿看清了，卢妤初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不知是因萧承昭的相貌，还是他方才的话。
“是啊，人在饿肚子的时候，也只能想着先填饱肚子，大概这才是所谓的本心。”卢妤初道。
“好一个本心，你与她们，是不同。”
卢妤初就笑了，“陛下说笑，哪里就不同了，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若非要说不同，大概臣女是俗人一个。”
萧承昭闻言，“什么是俗，什么是雅？追求平淡真实，就很好。”
“太后娘娘一定很疼爱您。”是帝王，也是被爱呵护着长大的孩子。
“嗯，母后很好，阿姐也很好，那时也是这样的春日，母后总叫人采了花瓣，给朕和阿姐做花糕吃。”
那时薛贵妃专宠，父皇是不大来栖梧宫的，所以母后总有许多时间，陪着自己和阿姐。
“花糕……”，卢妤初喃喃重复，“不知是哪一种，改日太后娘娘得空，臣女也去讨教一二好了。”
“嗯，母后喜欢你，你多去宁寿宫陪陪她，她会开心的。”
“是，陛下。”
卢妤初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被萧承昭捕捉到，笑起来，也很好看。
好像，她和陛下的距离，忽然就没那么远了。
两人挨得不远不近站着，萧承昭今日穿一身青金色暗龙纹饰常服，卢妤初挨着他的那边身子，似乎能感受到有热度传来，温暖而干燥。
玉带桥上，两人并肩，映着湖光水色，像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