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文慧一剑碾成焦黑地狱的所罗门家族教堂外,雨丝冰冷地舔舐着残留的血腥气。
城市深处,一座由古老哥特教堂改造而成的庞大建筑,正沉溺在截然相反的热浪之中。
“所罗门?哈!一群废物点心罢了!”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浪几乎要掀翻教堂那高耸、绘满亵渎壁画的穹顶。
空气浑浊得如同实质,混合着顶级雪茄的浓烟、汗液的酸腐、昂贵香水的甜腻,还有一种更为原始、更为放纵的腥膻气息。
巨大的空间里,镭射光柱疯狂切割着弥漫的烟雾,映照出一张张因极度兴奋而扭曲的面孔。
这里,是“锡安会所”,太犹人在此地的核心巢穴,亦是他们力量与“荣光”的象征。
曾经肃穆的长椅被彻底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环绕着中央巨大舞池的、层层升高的环形卡座,铺着触感冰凉如蛇鳞的黑色皮革。
舞池中心,本应供奉神像的位置,如今矗立着一座完全由熔融黄金浇铸而成的粗鄙雕像——一个狞笑着的、手持天平与滴血匕首的肥胖商人形象。
底座上,古老的希伯来经文被粗暴地凿去,刻上了新的铭文:
“利润即吾神!”
音乐是狂暴的工业金属,鼓点密集如攻城锤,每一次重击都敲在灵魂最堕落的角落。
男男女女们,穿着只能用“亵渎”来形容的奇装异服,在舞池中癫狂扭动。
有人将神圣的犹太教祈祷披巾“塔利特”撕扯成布条,染成刺目的粉红与荧光绿,仅仅用来缠绕在赤裸的身体上,随着舞动,那些象征神之诫命的蓝色条纹流苏可笑地甩动着。
有人用拆解的《托拉》经卷羊皮纸,精心糊制成面具,上面用金粉和鲜血描绘出扭曲的、嘲弄神灵的图案。
面具下的眼睛,在药物和狂热的作用下,闪烁着非人的、贪婪的光芒。
更有人将象征着神圣约柜的微型模型,粗暴地改造成了盛放毒品的容器,或者干脆镶嵌在夸张的腰带扣上,随着他们腰胯的耸动而刺眼地晃动。
空气中弥漫的甜腻香气,比文慧在旧教堂遭遇的“色欲领域”更加浓烈、更加具有侵略性。
它像无数只无形的手,撩拨着每一寸神经,将理智彻底溶解在欲望的泥沼里。
穿着几乎透明的纱衣、涂抹着妖异妆容的侍者穿梭其间,托盘上不是美酒,而是各种颜色诡异的药剂和吸入器。
放纵的喘息、尖利的浪笑、意义不明的嘶吼,交织成一首献给堕落本身的赞美诗。
在最高处、视野最佳的主卡座内,锡安会所今夜的主宰,主祭以利亚·所罗门,正斜倚在铺着整张雪白北极熊皮的宽大宝座上。
他身形高大,穿着用某种稀有金属丝线织就的、闪烁着暗沉金光的华丽长袍,长袍的领口和袖口,密密麻麻地镶嵌着切割完美的黑钻石,如同深渊的凝视。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纯金打造的狼首面具,狼眼的位置是两颗鸽血红宝石,在昏暗光线下幽幽发亮,残忍而狡诈。
他手中把玩着一个酒杯。
那酒杯的造型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鹰,然而,构成鹰身的,赫然是熔融重铸的、原本用于神圣仪式上的纯金烛台碎片!
杯脚更是用一颗硕大的、被强行撬下的“大卫星”蓝宝石粗糙打磨而成。
猩红的、年份悠久的葡萄酒在里面晃荡,像粘稠的血液。
以利亚身边环绕着几名同样衣着夸张、气势逼人的太犹权贵。
其中一个胖子,脖颈上挂着一串由至少几十颗人类臼齿串成的粗大项链,正唾沫横飞地拍着桌子:
“消息绝对可靠!老所罗门和他那个废物儿子凯恩,连带整个庄园,被那个穿红袍的疯子抹得干干净净!连条看门狗都没剩下!哈!什么‘狡诈之狼’,我看是两条被踩死的臭虫!”
另一个干瘦如柴、眼窝深陷的老者,用镶嵌着祖母绿的金属指甲,慢条斯理地剔着牙缝里可能是人肉的残渣,阴恻恻地接口:
“听说是那个‘黄鸡’干的?啧啧,看来我们圈养的低等牲口里,偶尔也会蹦出个长了尖牙的耗子。可惜,耗子终究是耗子。”
“怕什么!”
一个穿着由无数细小金属环串联而成、几乎无法蔽体紧身衣的女人,尖声笑着,像条水蛇一样缠上以利亚的胳膊,
“有我们伟大的‘金狼’主祭在,有我们锡安圣所的力量在,那不知死活的黄皮杂种敢来?正好给我们的‘净化狂欢夜’加点新鲜祭品!他的骨头,我要做成新的项链!”
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以利亚·所罗门——戴着黄金狼首面具的主祭——发出一阵低沉而傲慢的笑声,那笑声透过面具,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压过了震耳的音乐,清晰地传入周围几个核心人物的耳中。
他缓缓举起那亵渎的金鹰酒杯。
“净化狂欢夜?”
他嗤笑一声,黄金狼首面具折射着迷乱的镭射光,猩红的宝石狼眼仿佛滴着血,
“你们格局太小了。”
他环视着身边这群掌握着巨大财富与隐秘力量的同类,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笃定和轻蔑,
“区区一个东方异教徒的复仇?一场小小的、发生在边缘角落的清洗?那不过是命运长河里溅起的一颗泥点子!”
他猛地将杯中的“血酒”一饮而尽,几滴猩红的液体顺着他黄金面具的下颌滴落,在他昂贵的金丝长袍上洇开,如同真正的血痕。
“听着!”
以利亚的声音陡然拔高,蕴含着一种狂热的煽动力,他站起身,黄金狼首面具在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我们流淌着的是所罗门王的血脉!是神亲自拣选的‘地上之王’!我们掌控着金钱的流向,编织着权力的网络,甚至玩弄着凡人的灵魂!那些低劣的种族,那些只配在泥土里刨食的‘黄鸡’、‘黑鬼’、‘白猪’……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作为滋养我们永恒权柄的肥料!”
他张开双臂,如同在拥抱整个堕落的殿堂,拥抱那震耳欲聋的、象征毁灭与新生的噪音。
“今夜,不是什么净化,而是宣告!宣告我们‘新圣殿’的崛起!宣告我们所罗门家族,不,是我们整个高贵的‘选民’,将彻底碾碎旧时代虚伪的枷锁!用他们的血与骨,铸就我们永恒的、黄金的王座!低劣种族也配复仇?也配阻挡历史的车轮?笑话!”
他的声音在狂暴的音乐中炸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和傲慢:
“所罗门的血脉,永不断绝!我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锡安,终将降临于我们脚下的大地!为了这永恒的权柄与荣光——干杯!”
“干杯!”
“为了永恒权柄!”
“锡安降临!”
狂热的应和声浪瞬间爆发,压过了音乐。
卡座里的权贵们纷纷举杯,脸上戴着各种亵渎面具,眼中燃烧着贪婪、傲慢与毁灭的火焰。
他们沉浸在对绝对力量和永恒统治的迷梦里,仿佛自己真的已是超越凡尘、俯瞰众生的神只。
就在这喧嚣与狂信达到最顶峰的时刻——
“轰——咔啦啦——!!!”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疯狂的喧嚣!
主祭以利亚·所罗门背后,那面高达十余米、描绘着扭曲亵渎图景的巨大彩绘玻璃幕墙,如同被无形的巨神之手狠狠攥住,猛地向内爆裂开来!
那不是简单的碎裂,是彻底的粉碎与湮灭!
亿万片色彩斑斓的玻璃碎片,在狂暴力量冲击下,瞬间被碾磨成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锋利齑粉!
它们没有四散飞溅,而是被一股沛然莫御、凶戾到极致的血色洪流裹挟着,化作一条毁灭的怒龙,咆哮着贯入这人间魔窟!
是剑气!凝练如实质、猩红刺目、蕴含着无边杀伐意志的剑气!
它不再是在旧教堂挥出的那一道斩断宿命的星河,而是凝聚了所有冰冷杀意、所有被点燃的复仇之火、所有对眼前这极致污秽的审判意志的——毁灭之潮!
血色剑龙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空气被瞬间排空、点燃,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首当其冲的是舞池边缘几个正忘情扭动、身上还缠着被亵渎的祈祷披巾的青年。
他们脸上的狂喜甚至来不及转化为惊恐,身体就在接触血色剑锋的刹那,如同被投入超高温熔炉的蜡像,瞬间汽化、消失!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只有原地爆开几团迅速被剑气蒸发的猩红血雾!
紧接着是舞池中央!
狂暴的电子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生命在瞬间被碾碎时发出的、汇聚成一片的、短促到极致的死亡悲鸣!
“噗!噗!噗!噗——!”
密集的肉体爆裂声如同地狱的鼓点!
被剑气洪流扫过的人群,像被无形巨镰收割的麦草。
肢体不是被切断,而是在那极致锋锐与狂暴的能量下,如同脆弱的瓷器般被彻底粉碎!
坚硬的骨骼在刺耳的碎裂声中化为白色粉末,混合着喷溅的血肉内脏,泼洒向四面八方!
一个戴着《托拉》经卷面具的男人,头颅连同面具被整齐地削飞,旋转着飞上高空,面具上扭曲的金色图案在血色中显得格外诡异,无头的脖颈喷出数米高的血泉。
一个穿着金属环紧身衣的女人,被剑气拦腰斩过,上半身还在因惯性向前冲,下半身却已化为一滩混合着金属环和骨渣的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