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毛”苦着一张脸，突然开口打断柳肆的幻想。
“先不说这个，肆儿，你这段时间别住我那儿了。”
柳肆一怔，“怎么了？”
“你妈知道你住在我这儿，都杀到我妈那里告状了，如果我再收留你，我妈估计要跟我爸合起伙来，把我扒一层皮。”
闻言，柳肆眼皮狠狠一跳。
上次柳肆在“相亲宴”上整那么一出之后，给受害最大的柳昀都气冒烟儿了。
他狠下心直接冻结柳肆名下所有的银行卡，在几个住处堵人，势必要把柳肆抓回去，按家法处置。
但柳肆是真不想回去听他妈的说教，然后被他哥跟他爸混合双打。
在发现自己的卡被冻结的时候，他就跟逃难似的东问西问，把他那些个狐朋狗友求助了个遍，最后在“浓眉毛”那里住下。
现在听到“浓眉毛”迫于淫威，不得不把他踢出去，柳肆一下子犯了难。
虽然昨天看柳昀已经不像是要把他打死那般生气了，但他还是不想回家。
柳母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太爱操心了，操得还是没用的心。
柳肆跟他哥一样，脾气随他爸，冲得很，听不得说教。
现在回去，他妈要是不同意他跟随野在一起，又给他张罗找对象。
他绝对得再跟他妈吵一架。
柳肆思来想去，觉得他还是得等到把跟随野这事儿定下来，定死了，让他妈钻不到空子的时候，再回家，正正好。
沉吟一瞬，柳肆视线在“丹凤眼”跟清秀男生之间游移，试探性开口：
“你俩…”
二人整齐划一，异口同声地拒绝：“你别看我，我家更不行。”
柳肆横了他们一眼，怒道：“小爷我对你们这么好，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丹凤眼”耸肩，“肆儿，这一码归一码，收留你这事儿我们也爱莫能助，我家那老太婆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清秀男生不赞同地看着柳肆，“你就回去低头服个软不行吗？你爸妈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柳肆倔劲儿上来，皱着眉，“我不要。”
三人齐齐摊手。
“那你就自己想办法。”
“你们三个白眼儿狼！…等等！”
柳肆骂到半途，灵光一闪，一拍大腿，“唉，我指望你们仨干什么呢，我有对象啊！”
如果随野愿意收留他，那他们…那他们岂不是就同居了！！
既然都同居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就可以结婚了？
越想，柳肆脸上的笑意越浓。
“你们仨玩吧，我要去找我男朋友了！”
方才还湿漉漉的落水小鸟儿，腾得站起身，哗啦啦一下子把身上的羽毛抖落开，颠儿颠儿地朝着更衣室飞去了。
几人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瞧着柳肆那兴高采烈的背影。
“丹凤眼”：“不是，他凭什么啊？我也想要那种对象！”
“浓眉毛”：“那个叫什么‘随野’的，真得会收留肆儿吗？”
清秀男生：“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好半夜去他对象门口，把他捡回去的准备吧。”
“浓眉毛”：“我也觉得。”
三人齐齐叹气。
“丹凤眼”：“恋爱脑。”
“浓眉毛”：“没救了。”
清秀男生：“埋了吧。”
*
暮色浸透写字楼的玻璃幕墙，窗外霓虹初上。
随野看了眼时间，把黑框眼镜摘掉，疲惫至极地捏了捏鼻根。
同部门的小陈拿着一叠A4纸走过来，“野哥，这些文件给你…”
说着，他嗓音忽得一滞，愣怔地看着随野。
随野重新戴好眼镜，抬眼看向小陈。
被厚镜片掩去的瞳眸色泽浓郁，凉浸浸，玻璃珠子似的两团黑，叫小陈不自觉晃了神。
随野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精神，带着浓浓的倦怠与懒散，“谢谢，麻烦你跑一趟了。”
小陈把文件递过去，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说完，她连忙转身朝自己的工位走去。
猛灌一大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让她脸上的热意渐渐褪去，人也冷静下来了。
小陈透过挡板，偷偷又朝随野那里看了一眼。
对方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瞧上去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小陈疑惑地皱起眉。
真是奇怪了，刚刚是怎么回事？她居然觉得随野那个怪家伙很有魅力？
肯定是她加班加出幻觉了。
那厢，并不知道刚刚短暂摘掉眼镜的那一瞬给同事造成多大冲击的随野，步履飞快冲到打卡处。
生怕跑慢一步，就会被黑心老板抓回去加班。
打卡成功。
下班！
随野走出逢星的写字楼，如释重负地深吸一口气。
外边下了一天的雨终于停了，但路面仍旧是湿漉漉的。
迎面吹来的风，混着雨后泥土跟树木的气息，闻一下就能在脑海里想象出天高地远，山高海阔。
随野刚打开车门，手机弹出方鹤川的消息。
等系好安全带，随野才解锁手机查看。
只有简单四个字：
【川】：今晚回家。
随野盯着这四个字，突然品出一丝兴师问罪的微妙感。
想到那部故意留在家里，好让方鹤川发现端倪的备胎手机。
随野扯起嘴角，总算在被工作摧残了一天的疲惫中，碰到了点让他心情变好的事。
他摘掉黑框眼镜，对着后视镜撩起微卷的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跟刺青，左右端详一番。
很好，非常完美的一张渣男脸！
*
回去前，随野在楼下超市逛了一圈，买了点菜跟柑桔。
感应灯在脚步声中亮起又熄灭。
鉴于方鹤川感冒了，不想让他把感冒传染给自己的随野自己拿钥匙开了门。
方鹤川窝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印有打滚小猫的毯子，正在看电视。
听见开门的动静，他朝玄关望去，因为感冒的缘故，声音比平常听上去温和多了，带着浓浓的鼻音。
“怎么不按门铃？”
随野把东西放在边柜上，脱下大衣，松开领带，“你不是不舒服吗？”
方鹤川戴着口罩，闷闷地咳了一声，“我没事。”
随野走过来。
电视里正在播放经济新闻，商业精英柳昀穿得人模狗样，正在接受主持人的采访。
随野摸了摸方鹤川的额头，又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好点没，用去医院吗？”
方鹤川摇摇头。
随野收回手，站在他旁边等了一会儿。
见方鹤川没动静，又戴着口罩，随野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态度，决定先去做饭。
说不定方鹤川是打算在吃完饭的时候，再跟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