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的逃,剩下的一部分人被吓破了胆,乖乖待在家里,任凭官兵出入打砸。
只有一小部分人依旧坚持着,同官兵们在街巷胡同里躲猫猫,对骂着,扔砸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让官府气得跳脚却无可奈何,只能不停加派人手,势要将这些低贱之人拿下。
楚禾带着人一路畅通,不用亲自动手,骑在墙头,趴在屋顶,躲在树干中男女老少便将闻着味过来的兵卒一一压在屁股下。
“猴儿哥 ,都妥了!”
离齐家不远处的小胡同里,马哐哐和瘦猴儿一露面,头顶便嗖嗖嗖蹿下两道人影。
一人语气是止不住的兴奋,一人就稳重许多,望向几乎将整个巷子堵严实的马车,严重闪过担忧,
“曹家霸占田地,勾结官府。齐家仗势凌人,鱼肉百姓,本该有此报应。
只是……季家乃累世大族,家产虽丰,季家主却不算恶人。当初城里粮价贵如金,还是季家几位老爷顶着压力,让名下所有米铺维持之前价格,甚至每隔几日还会设粥棚。实属不该遭此对待,还请猴儿哥三思。”
面虽朝着瘦猴,眼睛却看向马哐哐,话又分明是说给楚禾听的。
倒有几分意思。
“兵分两路,同时行动。有情况放火警示,事成北街会合,别给曹家和齐家留一粒米。走!”
都是聪明人,楚禾不欲弯弯绕绕,直接发话点明。
话毕偏头冲陶雅雯示意,率先朝胡同南端深进。
“得嘞!前面的都跟我来!”早就等着呢,终于听到音儿,陶雅雯当即拔刀,振臂高呼。
车马和兵卒散众瞬间动了起来,呼啦啦向前涌去。
“咦咦咦,这俩小子,我喜欢~”双手交错捂着心口,瘦猴一脸痴相,不禁娇嗔出声。
掐着嗓子摇头晃脑,难为胡子拉碴的胖头汉子扭得像条水蛇。
让身后的众人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干正事,去曹府。”见怪不怪,马哐哐极为淡定。
齐府果然气派,楚禾虽不甚了解官员府宅规矩,只看这金光闪烁的门钉,逾制过了头。
雪色晶莹,相较瓦釉流漆还是显得黯然。
正值深夜,大门和角门严实关闭,忙着驱散府中的无用仆从粗使,累了一天的门子和护院方将歇下,此时睡得迷糊。
似是明白楚禾一众人的目的,奔逃在大街小巷的平头百姓也极为默契的停了脚步,敛声屏气,不发一丝动静。
马车停在府门不远处,特制铁片在门缝里左右上下挑拨,没过多时,听的啪嗒一声。
大门徐徐打开,露出黑洞洞的外院。
根本不用劳动楚禾,朱治的人互相打着手势,配合得当。矮身贴墙而行,已然制住了门房和十来个杂役。
转眼间,外厅,厢房,小厨房已是空荡。
如法炮制,垂花门闩落。又是兵分两路,从两侧游廊同时行进,直奔东西院落。
“来人啊!进歹人了!”
到底是惊动了守夜丫鬟,一声惊呼,火光瞬间荡漾开来,又如热锅煎水,整个齐府喧沸不止。
内院交给朱治的人,楚禾此时正往后院赶去。
前头的嘈乱更方便行事,孤身一人,混在惊慌失措的下人里,丝毫不违和。不用费吹灰之力,楚禾精准找到了库房。
毕竟荨子湾里可是有个微小型齐宅。
明面上的收了大半,着重探寻暗室地道。宗祠翻了个底朝天,假山水榭塌的塌倒的倒,好好一早冬雪夜图被歪七扭八的爬虫线条毁去。
如同霜打娇花,更像是疯牛啃麦苗,当齐家大老爷齐钧隐带着十数家丁护院赶至时,看到的就是被糟蹋后的心爱后花园。
以及拱着屁股从暗道口往出退的楚禾。
“是谁干的!是你,给我杀了……”
怒不可遏,冲着手持棍棒的下人大喝,不担心暗道里的宝贝,眼下只想将人灭口。
却不想,话还夹在喉咙里,整个人突然僵立原地。
“老爷?老爷!”发觉不对,管家疑惑上前,下一刻同身前的主人齐齐倒地,哆嗦难言。
血气蔓延开来,楚禾漫不经心跺着鞋底的湿泥,缓步走向气绝的齐家家主。
行走间,手臂高抬。
好似又回到了雨灾降临那天,咻咻声灌而,如冰雹,如飞箭,让人灵魂震颤。
“啊!”
“啊!”
“救……”
幽芒漫天,直袭命脉。求饶已是来不及,满目惊骇,胆破而亡。
照例清点战场,无一活口。轻叹一声,裹紧衣袍,楚禾吸着鼻涕从后往前清理扫荡而去。
挡路的,杀。
“他来了他来了,快逃啊!”
“大侠饶命,我只是个下人,别杀我别杀我……”
所过之处,鬼哭狼嚎,屁滚尿流,泣涕涟涟。
面无表情,楚禾跨过吓得瘫倒在地的一堆堆人,当着床榻上抱成一团的几口子,旁若无人地翻箱倒柜,抄起银票就往怀里揣。
“还……还有这些……”
只着中衣的人,排着队,战战兢兢地捧着金银送到楚禾面前。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是齐家的老爷夫人,嫡庶子女。
来者不拒,楚禾一一笑纳。手臂酸了,怀里也装不下了,索性就坐在椅子上歇息。
不得不说,这齐府的下人就是有眼力见儿。这不,好茶好酒,瓜果点心一应俱全,只差歌舞助兴。
当陶雅雯带着人从前院杀过来时,就看到楚禾跟个地主老大爷一般品茶论酒。
地上是成山的金银财宝,还源源不断增加着。
那他们冒着风雪,累死累活打打杀杀,又算得了什么呢?
“叛离”马哐哐在齐府逛游的瘦猴儿泪奔,瘪着嘴,哇地哭出声,伏在旁边士兵的胸膛上不能自抑。
放下二郎腿,最后享受了下烧得正旺的火盆,楚禾起身,“带上东西,走吧。”又似记起了什么,转身低头看向地面,“哦,对了,哪位是齐五爷啊?”
抽泣不止的房间突的安静,半晌无人开口,只是那道道明晃晃的视线直聚屏风后头。
知道避无可避,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硬着头皮爬了进来,“我,我是。不知大侠有何,啊!”
刚说三个字,利刃闪过,尸首分离。
“走吧。”
看向气息不稳的陶雅雯,楚禾轻轻出声。
狠狠擦去溅在脸上的温热,颤栗着身体,陶雅雯收回鲜血淋漓的大刀。含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