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路67号,李海波带着熊奎、杨春、侯勇三人,外加一群宪佐守在院子里晒太阳,从早上一直等到日上中天,山本口中的新名单依旧杳无音信。
众人心里都犯着嘀咕,就连打牌的兴致也消散殆尽。
余海仓把手里的扑克牌往桌上狠狠一扔,满脸焦躁地嘟囔:“这山本太君不会是把这事忘了吧?都这时候了,怎么还不把名单送过来?”
不由得他不急,今早一上班,他就把这两天捞到的好处一股脑全孝敬给了李海波。
李海波见他识趣,便答应今天的抓捕工作依旧由他带队。
他早就摩拳擦掌,盼着早点拿到新名单,好大展拳脚,把送出去的亏空给找补回来呢!
李海波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神色依旧平静:“先吃饭吧,要是吃完饭还没消息,你就亲自去司令部问一趟。”
众人闻言,只得围坐在院里的饭桌旁吃午饭。
午饭还没吃完,院外就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一名宪兵骑着偏三轮突突地开进院子,车刚停稳,就跳下来对着李海波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李队长!宪兵司令部的通知到了!”
李海波立刻站起身,“什么通知?”
“山本大尉让我转告您,司令部的内部甄别已经全部结束了。”宪兵语速飞快地说道,“不会再出台后续的清查名单,之前的清查行动就此收尾。”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熊奎和杨春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余海仓更是眉头紧蹙,如丧考妣——内部甄别突然结束,没了新名单,意味着他借着抓捕行动捞外快的路子彻底断了,前几天孝敬出去的好处,这下全打了水漂,简直白干了。
李海波对宪兵摆了摆手,语气平淡:“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宪兵应声敬了个礼,骑着偏三轮匆匆离开。
余海仓立刻凑上来,急声问道:“李长官,山本太君怎么突然说不查就不查了呢?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呐?”
李海波放下手里的茶杯,“这有什么奇怪的,司令部内部的甄别总有结束的时候。
既然任务结束了,也没必要待在这里耗着了。
你们先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就回司令部报到听候调遣。”
余海仓心里纵使万般不甘,却也不敢违抗李海波的命令,只得悻悻地招呼着手下的宪佐,七手八脚收拾完院里的桌椅和杂物后,便无精打采地领着人离开了大西路67号。
侯勇揉了揉熬红的眼睛,凑到李海波身边问道:“波哥,那我们呢?连着值了几天夜班,要不锁上门回家休息一天?”
“锁上门,先去趟76号还钥匙,顺便把卡车送回去。”李海波说着,拉着侯勇坐上了杨春的卡弟拉客,熊奎则跳上那辆装过金条的卡车,一行人朝着76号特工总部的方向驶去。
车子很快开到76号门口,往日里喧嚣嘈杂的院落此刻竟静悄悄的,内院外院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就连被炸后正在施工的主楼也停了工,干活的囚犯们不见踪迹。
要不是大门口还架着两挺机枪,门口站着两名守卫,李海波都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推开车门走下去,冲门口的守卫招了招手,“人呢?都死哪去了?偌大的76号,怎么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守卫连忙躬身回话,“李队,您还不知道吗?从前天晚上开始,76号上下所有能动的兄弟,都被张处长带着去日租界的和平饭店了。”
李海波闻言,这才猛然想起——今天是九月十日,正是汪鸡卫组织的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的日子。
原本这场大会定在八月二十八日,地点就设在76号特工总部。
可随着76号总部屡次被红党杀穿,主楼更是被炸成废墟,无奈之下,不仅把大会时间改到了今日,连地点也换成了日租界的和平饭店,毕竟那里的日占区安保更严密。
难怪今早移交金条这么大的事情,张大鲁都没有亲自来,敢情是去和平饭店负责安保了。
今天摊上这么重要的会议,前面两天还连夜带着人去抄家,也真难为他了。
李海波站在76号处院思索片刻,当即拍板,“走,我们也去和平饭店。”
侯勇闻言,忍不住小声嘟囔,“我们去和平饭店干嘛?又没叫我们过去帮忙,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李海波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没好气道:“别老想着偷懒,现在全总部的兄弟都在和平饭店忙活,我们哪能躲清闲!
赶紧走,别搞得自己好像不是76号的一样。”
侯勇捂着后脑勺不敢再多说,几人连忙坐上卡弟拉客,杨春一脚油门,车子朝着日租界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海波几人拿着76号的证件,没费什么功夫就进了日租界,可离和平饭店还有一条街的距离,车子就被岗哨远远拦了下来。
和平饭店周边早已被层层戒严,街口的卡口处搭着岗亭,堆着沙堡,还横上了拒马,几名黑衣特工守在路中央,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车辆。
见卡弟拉客驶来,为首的特工上前一步,一脸严肃地摆手:“前方戒严,请立刻绕道!”
杨春当即把头伸出车窗,怒声骂道:“你特么瞎呀?不认识老子的车啊?”
“对不起,没有代表证,一律不得放行!”特工面无表情,重复着同一句话。
杨春火了,掏出76号的工作证“啪”地拍在对方脸上,“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76号的,自己人!”
“对不起,没有代表证,一律不得放行!”那特工依旧油盐不进,语气没有丝毫松动。
“你~”杨春气得就要推门下车。
李海波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板鸭,他们不是不认识你,只是不想让我们进去。”
说罢,李海波推开车门走下来,站在那名特工面前,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那特工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眼神不自觉地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