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熊奎的粗嗓门在门口炸响,转身就往院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喊:“余队长!波哥发话了,把人都给带出来,交给76号的兄弟!”
没多久,余海仓的吆喝声就跟着响起:“弟兄们!动手!把楼上楼下的‘贵客’都请出来!”
小楼里瞬间热闹起来,杂乱的脚步声、宪佐们粗鲁的推搡声,夹杂着肥羊们惊恐的求饶声,此起彼伏。
这些往日里养尊处优的暴发户,此刻个个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连站都站不稳,全靠宪佐们架着胳膊才勉强撑住身形。
刚才熊奎那声吆喝,楼上楼下的肥羊们听得一清二楚。
一听说要被移交给76号,所有人的身子都控制不住地发抖,眼里的侥幸瞬间被浓重的恐惧取代,有的甚至直接腿软瘫倒在地,被宪佐们拖着走。
昨天被宪兵司令部的宪佐抓来的时候,他们心里还揣着几分侥幸。
毕竟这些年靠着钻营,个个都攀附了宪兵司令部的佐官,平日里逢年过节的孝敬,宪兵司令部上下的军官从没断过,总幻想那些靠山们得知消息后,会碍于情面或者看在好处的份上,出面把自己捞出去。
就算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宪兵司令部的审讯再严,好歹还讲些“规矩”,不至于真的要了性命。
可现在,要被移交给的是76号特工总部啊!
那地方在上海滩可是凶名昭彰,谁不知道76号的监狱是人间地狱?
进去的人,要么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么就再也没了音讯,能完整走出来的寥寥无几。
那些佐官们自身都在应付宪兵司令部的内部甄别,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们的死活?
一旦进了76号的大门,可就真的生死难料了!
“别……别送我去76号!我给你们钱,我给你们很多钱!”一个胖老板哭喊着,试图挣脱束缚,却被宪佐狠狠踹了一脚,踉跄着摔倒在地。
另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商人,此刻也失了仪态,“各位长官,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跟山本大尉认识,我可以联系他……”
宪佐们手脚麻利地用麻绳把他们一个个捆得结结实实,连嘴都没堵,大概是觉得这伙人早已没了反抗的力气。
76号的特工们早已在院子里列队等候,见人被带出来,立刻上前接手,像塞猪仔一样把他们往五辆小轿车里塞。
“往里挤挤!别占地方!”
“快点!磨磨蹭蹭的找打!”
“不配合的关后备箱,特么的反了天了你!”
特工们呵斥着,硬是把一辆辆小轿车塞得满满当当,车窗都被挤得看不见里面的人影。
最后还剩下几只肥羊没地方装,余海仓眼珠一转,拍了拍自己那辆老福特车:“来来来!把人塞我这车!今儿个就当做好事,送各位老板一程!”
说着亲自上手,把几人推搡进后座,自己则钻进驾驶座,顺带还充当了一回司机。
总算把所有人都装完,张大鲁的司机才快步走进书房,低声禀报:“处长,人都齐了。”
张大鲁和金良这才站起来告辞。
两人冲李海波拱了拱手:“贤侄,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一早准把金条送上门!”
“慢走不送。”李海波笑嘻嘻地起身,象征性地还了个礼,脚下却没动,显然没打算送出门。
张大鲁和金良也不在意,转身走出书房。
刚到院子里,就听见车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哭喊:“张爷!金爷!是我呀!我是波皮!青帮的老兄弟啊!”
声音来自一辆小轿车,车窗上一个瘦高个男人被挤得脸都变了形,鼻涕眼泪胡了一脸,“看在同门的份上,求求你们救救我呀!我家里还有老小,不能就这么栽了!”
“这不来救你了吗?聒噪!”张大鲁眉头一皱,回头骂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金良也在一旁小声嘀咕:“特么的,看在同门的份上,没抄他们家就不错了。想活着出去,赎金还是要付的!”
两人的专车早就被塞得满满当当,连副驾驶都挤了两个人。
没办法,只得又回头找余海仓借车。
余海仓本就想着卖个顺水人情,立刻应道:“两位爷尽管用!我这儿还有两辆偏三轮,够你们坐的!”
说着就招呼手下把偏三轮推过来,张大鲁和金良各自坐上一辆,由宪佐驾驶。
余海仓则钻进自己的福特车,充当收尾,跟在车队后面。
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出院子,引擎声、肥羊们隐约的哭喊声响成一片,渐渐消失在巷口。
宪佐们也都骑着自行车跟了上去,院子里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唯独那辆装满金条和珠宝的卡车,被特意留了下来,静静停在院子中央。
李海波慢悠悠地从书房走了出来,看着车队消失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卡车,忍不住搓了搓手,“哈哈!发财了!
特么的都是些狠人呐,说抄家就抄家,比起磨磨唧唧收赎金,这来钱速度简直天差地别!”
话音刚落,熊奎、杨春和侯勇就凑了过来,脸上都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
杨春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不解,“波哥,你们在书房里的谈判,我们在门外隐约都听到了。
怎么总感觉,他们拿了宅子商铺那些大头,我们就分了点金条珠宝,像是吃了大亏呀?”
熊奎和侯勇立刻纷纷点头附和,熊奎摸着后脑勺道:“是啊波哥,上海的宅子商铺可值不老少钱,咱们就这么让出去了,实在可惜!”
李海波摆了摆手,“不能这么想。
我们最初的目的,不过是想从这些肥羊身上收些赎金,够给皇军交差、给弟兄们分点红利就行。
他们这一抄家,不管是我们还是小鬼子,分到手的金条珠宝,都比当初预计的赎金多了不止一倍,这就足够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卡车,“至于那些宅子和商铺,看着光鲜,我们拿了其实没用。
现在时局动荡,谁还敢轻易置办房产?短时间内根本变不了现,反而得打理,纯属累赘。
你们忘了?上次从吴四保手中搞来的那几处宅子和商铺,到现在一套都没卖出去,还得月月贴钱修修补补!”
“可不是嘛!”熊奎一拍大腿,一脸无奈,“再这么耗下去,我都快成专业包租公了,天天跟租客扯皮要房租,烦都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