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子？”杨子晴轻轻拍着他的脸，努力唤醒他，慌忙探了探他的呼吸，感觉到还有气息。
“还好……还好。”她低声喃喃，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庆幸。她想给辉子灌输些能量，然而手中的三阶晶核瞬间化为齑粉。她急忙换上最后一枚二阶晶核，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吸收到一丁点的能量。
她用尽了全力，甚至屏住了呼吸，但体内的能量依旧如同凝固般不再流动。她僵硬地停在那里，手无力地从冰面滑下，张着嘴低下了头，整个人仿佛被无力感压垮。
穷途末路，这种感觉越来越浓烈。
她看着自己全身上下的伤口，看着那化为粉末的三阶晶核，还有因为过度透支异能而不停颤抖的身体，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眼中逐渐燃起冰冷而愤恨的火焰。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牢牢锁定了那个依旧挣扎着的张老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张老板挣扎着从面朝下变成了侧躺，想要爬起来，但奇怪的是，那枚子弹不知击中了哪里，他并不疼，也没有流血，但却彻底失去了对手脚的控制。
杨子晴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你行啊，早就该杀了你，真是小瞧你了。”
张老板嘴唇颤抖着，眼里满是不甘，嘶声道：“我没做成的事……会有人接替我做……你等着……不对，你也差不多了……哈哈，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杨子晴扯了扯嘴角，突然手中多了一支针剂。
张老板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那支针剂：“空、空间系？你居然……”
杨子晴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些许怜悯：“看来，派你来的人没和你交代清楚啊……”她咳嗽了一下，声音沙哑，“这不是空间系，是一种……特殊的能力。”
“和玉镯有关？”张老板惊恐中，语气中带着些探寻。
杨子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冷冷地问：“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张老板立刻闭上了嘴巴。
杨子晴指尖夹着针剂，晃了晃，艰难而低哑地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想十有八九……是逼供药剂，正好可以拿你来试试效果。”
这种针剂是从 4S 店地下弄到的，她起初并不知道它的作用，只是依稀记得顾时叙也有类似的东西。后来，她看见盒子上的英文字，连猜带蒙才觉得应该是某种逼供药剂。
张老板显然有些慌乱：“你少唬我！要是有这种东西，你早就用了！”
杨子晴没有理他，直接将针剂扎了下去。
张老板全身一僵，随即开始剧烈地挣扎、痉挛，撕心裂肺地惨叫。
“啊啊——我说，我说！是孙耀翔！是孙耀翔让我来的！求你……快救救我！”
孙耀翔？不是诸亦泽？
“孙耀翔是谁？不是诸亦泽？”杨子晴皱着眉头问道。
“诸亦泽是谁？”张老板痛苦地哀嚎，鼻涕眼泪混着尿液一起流了下来，他用头狠狠撞着地面，叫道，“哦！我想起来了！有这个人，他是雇主的对头！雇主雇我们公司搞垮他的公司……啊啊！我受不了了！我真的不知道和他有什么关系！都是孙哥让我做的，求求你放了我！”
忽然，张老板口吐白沫，剧烈地抽搐，整个身体猛地僵硬起来，就这么瞪大眼睛断了气。
杨子晴怔愣了好一会儿，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软下来，跌坐在地上，接着无力地仰面躺倒。
她就这么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茫然地望着林子上空的夜空。
孙耀翔……孙耀翔……
这个名字她依稀听过，似乎真的是诸亦泽在末世前的对手，但怎么会是他？为什么是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忽然，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呢，居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对了，求救！
她终于想到了这件事，费力地从农场里取出了耳麦。然而，她的左手指头已经合不拢，耳麦在掌心，却怎么也够不着耳朵。
呵，真的没力气了。
就算求救，现在顾时叙还在庆阳镇吧，能来救她吗？
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嘶——嘶——”一种古怪的嘶哑声响起，伴随着某种长条物体在地面缓慢拖行的声音，空气中再次弥漫起那股特殊的腥臭味。杨子晴心头一紧，猛地睁开眼，抬头望去。
一对血红硕大的眼睛从树缝间显露出来。
辉子发出的浓雾已经散去，她的头脑昏沉，视线模糊不清，但仍能认出那条变异蛇。
这家伙怎么还没死？
她勉强扯出一丝苦笑：天要亡我吗？
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行，死也不能死在蛇肚子里，那样实在太恶心了。
她还能进入农场，可是辉子呢……
她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翻了个身，然后……真的没力气了，离辉子还有好几米远，她欲哭无泪。
蛇头从小土坡上探了出来。
巨大的头颅，腥浓的口水，嘶哑厚重的喘息，杨子晴全身僵硬，绝望地看着那张血盆大口一步步逼近。
蛇能有多快？只需一伸一缩，眨眼间就能将辉子吞下。她甚至在想着，如果辉子被吞了，自己要不要直接进入农场。
这样做似乎很不仗义……但被蛇吃掉……呕……
脑中一片昏沉，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浮现。她顺着蛇张开的巨口往里看，依稀看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人头？
蛇肚子里一团一团的鼓起，又是什么？
她胃里一阵翻腾，寒毛直竖。
就在这时，野林外忽然传来了动静。
“相关人员都不准动！”
“全面搜查！”
“他们、他们都跑进树林里去了！”这个声音，居然像是魏薇的。
接着，大量的人进入了树林。
“辉子！”
“杨小姐——”
杨子晴精神猛地一振，救援来了。她对着那变异蛇龇牙低吼：“快走！走你的！”
变异蛇似乎迟疑了一下，居然真的缓缓地转身，行动僵硬地游走了。
杨子晴冷笑一声，心里明白了，蛇一定是消化不良。看看它爬得多慢啊，就跟一条快没力气的破布似的。
她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眼前大片的黑暗慢慢侵蚀而来，意识逐渐模糊。朦胧中，她好像听到了顾时叙的声音，但她太累了，太冷了，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在她的意识深处，仿佛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了她。微风拂过她的脸庞，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她闭上眼睛，肆无忌惮地沉入了黑暗的梦乡。
她不知道，就在她昏睡的瞬间，那条“消化不良”的变异蛇被一个炽热的火球轰碎了头颅。一个人影毫不犹豫地冲进了这片林子，目光扫向倒在地上的辉子。
“辉子！辉子！”
顾时叙紧张地喊着，一手拍在冰层上，温暖的火焰迅速从他的掌心涌出，将辉子整个人裹住。只过了几个眨眼的时间，辉子身上的冰层全部融化成水，辉子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温暖。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人，嘴唇颤抖着：“队、长……杨、杨……”
他的舌头依旧僵硬，连说话都困难。
顾时叙急切地四处扫视，只看到三具尸体，却没有看到杨子晴的辉子。他的声音更是急迫：“子晴呢？她在哪里？”
辉子的目光也在四处游移，努力撑着气息站起，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就在这里，刚刚还在……”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无法判断后来发生了什么。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那条变异蛇的尸体上——它的头已经没了，但那肚子却鼓得老大，一团一团，看着就让人恶心。
顾时叙顺着辉子的目光看过去，狭长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眼眸瞬间瞪得滚圆。
“不……”
他猛地站起来，差点在湿滑的泥土上滑倒，脸上和身上满是干涸的黑色血迹，让他看起来格外骇人。他握紧了之前捡到的杨子晴的那把直刀，僵了一瞬，然后两步跨上土坡，直接跳到了变异蛇的旁边，一刀砍掉了蛇的残余头部，紧接着，手起刀落，割开了蛇的肚皮。
“噗嗤！”
粘液包裹着一个人体滚了出来，依稀能看清楚面貌，居然是那个金系的武警大队队长，但他早已死得不能再死。
顾时叙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他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也无法确定杨子晴究竟在哪里，但这一刻，心中的恐惧让他无比坚定。他只是死死盯住了蛇肚子中下一个团块。
齐明带着其他人赶到时，看到的正是顾时叙在疯狂地剖开变异蛇的画面。他看了看倒在一旁的辉子，又看看张老板等人的尸体，再看看那条蛇，瞬间明白了几分，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让手下照顾辉子，自己冲到顾时叙身边。此时，顾时叙已经剖开了第二个团块，滚出来的也是个人形，但已被蛇的胃液腐蚀得不像样，只能依稀看出是男性。
齐明强忍住胃里的酸水，心里翻滚着难受。
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有些人忍不住开始干呕。
“阿叙，够了！别再继续了……”齐明冲上前，试图制止顾时叙。
顾时叙却像是没有听见，手起刀落，继续剖开蛇皮，酸液飞溅到他身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那把直刀也渐渐被腐蚀得变了形。齐明大惊失色，急忙扑上去拦住他：“别再砍了，不是她！不会是她！问问辉子，他怎么说！”
“辉子昏迷了！”
“他吐了好多黑血！”
“他的后背都烂掉了！”
周围一片混乱，齐明见顾时叙依旧死死盯着那些大大小小的肉团，双目充血，整个人仿佛着了魔，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忧虑。他用力拖住顾时叙，强行把他向后拉了好几步：“冷静点！这片林子这么大，你找全了没有？为什么非要在蛇肚子里找？！你们几个，赶紧去找人！”
说完，他甩开顾时叙，自己朝辉子的方向跑去。
而就在外界混乱不堪的时候，杨子晴却趴在湿润的土地上，睡得无比安稳。
她在农场里，农场的黑土地上。
旁边，是被烧得像煤球一样的小动物。
长得正好的小白菜、毛豆秧随风轻轻摇摆，一片生机盎然。但忽然之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刻，继而这些作物失去了所有的光泽，迅速枯萎，化为了灰烬，飘散在风中。其他作物也接二连三地萎缩。
小溪边的牧场草地瞬间变得枯黄，仿佛被生生剥夺了所有生命力。
简陋围栏里，悠闲嬉戏的鸭子，蹲在鸡蛋上孵化的母鸡，慢条斯理梳理羽毛的大公鸡，全都安静了下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溪水中的鱼虾也惊恐地四处乱窜，最后通通躲在河底簇拥在一起。
如果从上空俯瞰，可以看到无数缕绿色的纹路正从四面八方延伸，流动着，朝杨子晴和那个煤球般的小动物体内汇聚而去。渐渐地，两者被温柔的绿光包裹起来，无法看清其中的景象。
四周的雾气慢慢收拢，农场的面积也随之缩小，天空越来越低，最后，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两团绿光，有规律地随着呼吸，随着生命的脉动，一起一伏，一涨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