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挡住外围的迷雾，轻轻覆盖了珩城。夜幕下，整座城市像是被点燃的篝火。
珩城的夜很热闹。
许寒山置身其中，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来得太早。
又看了一眼手机才确认，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
路上依然车水马龙，车灯和两边还在营业的店铺交织，沿着路边缓缓踱步，大概是因为眼神在不自觉地四处打量原因，还有不少眼尖的出租车司机停下车来，摇下车窗询问他是否要搭车。
他当然是通通拒绝。
许寒山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还充满警惕。再者，他要去的地方并不远。
人行道上，红黄相间的地砖在路灯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许寒山路过几个刚从酒店出来的路人，他们大概是喝了不少，抱着白蜡树干一阵猛吐。
又穿过两个路口，他来到了初见珩城时，那一所李工嘴里“还不错”的大学。
【珩城师范大学】
这大概是个侧门，门口没配备保安，只有一扇可供两人并排进出的黑色铁门。
许寒山和一对牵手出校的男女擦肩而过，再一次感叹珩城治安有多优秀，完全没人站岗的大学侧门，放在自己穿越前，也不是每个学校都有。
“喂，跟你们说，我刚才在商业街看见一个小女孩。”
走了很长时间，路过栋宿舍楼时，一楼宿舍大嗓门吸引到了许寒山注意：
“长得真是太可爱了，看着也就是小学初中那样，结果竟然一个人坐在那边喝酒，老板那丧良心的竟然还卖给她！”
“接着说，然后呢？”
已经熄了灯的男生宿舍很快就被“可爱的小女孩”提起来了兴趣，许寒山也慢下脚步来。
他一阵苦笑，这描述不管怎么听都是璃书。
“然后我就回来了啊，你们还在期待什么！”
“图呢？长那么好看，你舍得不拍一个？”
“嘿嘿……我不敢，我旁边有个哥们想拍，结果下一秒……”
“下一秒手机就炸了！”
“哈？”
“真的，我都觉得我看错了，好好的手机怎么会拍个照片就爆炸，还好接下来又来了个不长眼的，他的手机也炸了你敢信？”
“我还特意凑过去看了看，我的妈呀，那手机就跟被子弹打了一样，上面一个大洞，你说我这敢拍？”
宿舍里连连传出惊叹，许寒山这才离开。
听到这，他已经可以百分百确认，那个在喝酒的“小女孩”，就是璃书本人无疑！
想来璃书和自己一样，心里不安，想从附近找点线索。能想到的第一站，就只有这所曾经和他们有一面之缘的高校。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去喝酒去了。
顺着道路，许寒山很快就来到了珩师大的商业街。
他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这学校规则：
十一点宿舍熄灯，但教学楼和商业街等与住宿无关的建筑不受影响。学生依然可以在实验室一类地方开灯工作学习，也能在那些营业较晚的商业街店铺里吃夜宵。
整体来看，这所学校给学生的环境相当松弛，几乎没什么硬性规定。
商业街是两排三层楼商铺，出于时间关系已经关了多半，只剩下几家烧烤摊还在营业。
这些烧烤摊营业到这么晚的原因，无非是能挣到钱，现在这里的学生数量还是相当的多，炭火熊熊燃烧，一串串烧烤在火上滋滋作响，香气诱人。
周围聚集着不少学生，许寒山穿过喧闹的人群，很快在一家店里锁定住了璃书的身影。
璃书面前桌子上放了一盘肉串和杂七杂八的烧烤，已经吃了一半，桌上摆着三四个空酒瓶，她的小手抓不住瓶肚，只能抓着瓶口，正打算把下一瓶酒送进胃里。
“看不出，你还是个酒鬼。”
许寒山在她身边坐下：
“这么招摇，也真不怕给我们惹麻烦。”
“谁？”
璃书很不悦地抬起头，让周围一圈向着这个方向偷瞄的大学生们，都吓得一惊！
刚才他们没少找璃书搭话，很清楚把这个看起来根本就没开始发育的小姑娘惹火了会有什么后果，手机莫名其妙碎开，那都是轻的！
接着，他们就跌了眼眶。
“……哦，是你啊。”
璃书费了点劲才晃悠着脑袋看清许寒山的脸，没有任何攻击性举动，就这么让许寒山坐在了自己对面：
“吃，我吃不完。”
许寒山拿起一串鸡心，全都吃了下去。
别说，味道还不错。
想起在班车上时，李工对着那些委员会员工们大喊“猪肉都要买不起了”，他又觉得有点违和，扭头看了下周围桌子。
好家伙，基本都是素菜！
就璃书在猛猛点肉！
“你这没问题？”
“嗯……？什么问题？”
“付得起吗，我看这些肉不便宜。”
“哎呀，没问题。”
璃书伸了个懒腰，从招待所里穿出来的粉色塑料拖鞋踢到地上：
“也就几百块，你也买得起。”
许寒山都能感觉到四周那些大学生倒吸凉气的声音。
看来这边的货币，和院长用钻石给他们下发的货币是完全相同的。真是奇怪，珩城里委员会到底在打造怎么样的一个生态系统？他想不明白。
这一顿几百块，对大部分学生来说，确实是很难承受的数字，不过别说是璃书了，许寒山自己的财务情况也完全没有问题。
“找到什么信息了吗。”
老板又端来一盘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肉，许寒山吃了两串，试探着问道。
“没。”
“不然我会在这里喝闷酒？”
璃书很不爽：
“少说点，东西都不好吃了。”
“管家和你是怎么说的，也是让我们等？按理说，你的管家权限应该比我这边的笨蛋要高才对啊。”
“你在说谁是笨蛋！”
小茉莉在许寒山口袋里小声抗议。
璃书胸前传来一阵声音，这声音声线和璃书本人很像，所以周围注意着这里的学生们根本没有察觉，只有最近天天和璃书打交道的许寒山才能听出来：
“嗯，部里回复都是统一的，不管是谁来问都是这个回复。”
“不止是茉莉，昨天我还和林宇的管家交流过，她那边得到的也是这个答案。”
“你们两个人出来我不反对，毕竟我们业绩和这些东西毫无关联，只要你们活着通过更多任务就行。但也请你们不要做的太过分了。”
“听见了？”
璃书敲了敲绿色酒瓶：
“那些人回复就和我管家一样无聊。不管怎么问都是让我们再等等。”
“再等，再等两天李工都要变成……这些蠢猪。”
这话是说到了许寒山心坎里。
他也觉得，这些委员会的高层，行事太过奇怪了，有点……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松懈感。
偏偏珩城这么大，他都不知道具体应该找谁，总不能看见一个办公楼就闯进去问问吧？
“老板，给我也拿两瓶，跟她一样的就行。”
“来嘞！”
一瓶冰凉的啤酒下肚，脑子顿时凉爽了不少。
“还没下班呢老板，还有菜吗？”
商业街外来了几个人，一看就是刚从实验室忙完出来的研究生。
“有，你们要啥都有！”
“那给我们来这个……这个，和这个。”
他们坐在两人旁边刚收拾好的桌子上，随便点了二十来串素菜，一人点了两串肉。
串还没上，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侃起来：
“我们老板最近真是疯了，以前一个月的活，现在让我们室一个周就给他做出来！”
“唉，我们那个也是，他妈的，晚了一天跟要了他的命一样，天天把不给我们毕业挂在那老嘴上，我都要听腻了。”
“不过这次好像确实有理由，我听说啊……”
那人压低了声音：
“他们那边正在开一个新工程，是近两年最大的，叫什么……九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