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的后背还在发烫,丫丫贴上去的雏菊花瓣正一点点化作金雾,把那些钻心的黑气往伤口外逼。他咬着牙站起身,断矛在手里晃了晃,血珠顺着矛尖滴在枯萎的玫瑰藤上,那些发黑的藤蔓竟“滋滋”冒起烟来。
“我去暖房。”藏哑着嗓子说,后背的疼让他说话都发颤,“你们护住丫丫,别让影主的黑气靠近。”
盖刚想拦,就被他眼神里的倔劲堵了回去。藏的伤口还在渗血,可脚步却稳得很,每一步踩在花田的泥土里,都留下个带血的脚印,那些残留在土里的玫瑰根须碰到血印,立刻蜷缩成一团,像被烫着似的。
“拿着这个。”盖把桃木牌塞进他手里,牌面的“守”字被汗水浸得发亮,“阿芷的日记说暖房的门是用雏菊藤编的,这牌子能让藤蔓让开。”
藏握紧桃木牌,后背的灼痛感好像轻了些。他没回头,顺着花田边缘的小径往深处走,月光透过残破的棚顶洒下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倔强的伤蛇。暖房藏在花田最里头,远远看着像个被藤蔓包起来的草垛。藏走到近前才发现,所谓的“门”,竟是个活生生的藤圈——无数根细藤缠成圆拱形,藤上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正是雏菊。
他举起桃木牌往前递,藤圈上的雏菊突然“唰”地张开,花瓣像小手似的把藤条往两边扒,露出里面黑黢黢的入口。藏刚要迈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咔嗒”声,回头一看,是丫丫举着夜视石跟了上来,盖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正用断剑劈砍那些从土里钻出来的白骨手指。
“你怎么跟来了?”藏皱眉,想赶她回去,可看着小姑娘把夜视石往他身前凑了凑,照亮他后背的伤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阿芷姐姐的日记说,暖房里有会咬人的陶罐。”丫丫小声说,另一只手攥着块碎骨片——是刚才从花田里捡的,边缘还沾着点雏菊粉末,“盖哥说这个能打跑它们。”
藏这才注意到,她攥着碎骨的小手在发抖,可眼睛却亮得很,像藏着两颗小星星。他心里一软,往旁边让了让,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藤圈。
暖房里比外面暖和,空气里飘着股甜丝丝的味道,像是蜜水混着草药香。借着夜视石的光,能看见靠墙摆着十几个陶罐,有的歪在地上,有的挂在木架上,罐口都用布封着,布上绣着各不相同的花。
“角落里的……”藏盯着最靠里的那个陶罐,它被堆在几个破筐后面,罐口的布绣着朵挺大的雏菊,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初学刺绣的人绣的。他刚走过去,脚边突然滚过来个小陶罐,罐口的布“噗”地掉了,从里面钻出个指甲盖大的小虫子,浑身白森森的,长着十二只脚,正往他鞋缝里钻。
“是骨虫!”丫丫突然喊,把碎骨片往地上一摔,那小虫子碰到骨片,立刻缩成个球,“日记里说它们怕白骨!”
藏这才反应过来,弯腰捡起块散落在地的腿骨,往脚边一划,那些从各个陶罐里钻出来的骨虫顿时不敢靠近。他护着丫丫往角落挪,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雏菊陶罐,突然发现罐口的布在轻轻动,像是里面有东西在往外顶。藏用断矛挑开罐口的布,一股更浓的甜香涌了出来,里面果然装着半罐灰白色的粉末,罐底沉着块小木牌,上面刻着朵雏菊,和丫丫辫子上别着的那朵一模一样。
“是雏菊根粉末!”丫丫伸手就要去抓,被藏一把按住。他想起日记里的话:“粉末遇血会燃,需用白骨裹着才能拿。”
藏从地上捡起块指骨,小心地插进罐里, scooping起一小捧粉末,指骨碰到粉末的地方,立刻裹上了层白霜似的膜。他刚把粉末倒进随身的布袋,整个暖房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木架上的陶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里面的骨虫像潮水似的涌出来,却在离他们三尺远的地方停住了——丫丫手里的碎骨片正泛着淡淡的光,把那些虫子挡在外面。
“骨阵动了!”藏低吼一声,后背的伤口突然疼得钻心,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知道是影主在外面催动黑气,那些埋在花田下的白骨被引醒了。
暖房的地面裂开道道缝隙,白骨从缝里挤出来,有的是完整的骨架,有的只有半截胳膊或一条腿,密密麻麻地往上爬,指骨敲打着木架,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像在催命。
“用这个!”丫丫突然把手里的夜视石塞进藏手里,自己则抱起那个装粉末的陶罐,“盖哥说石头能照亮骨头的弱点!”
夜视石的光比刚才亮了十倍,照在白骨上,那些骨头接缝的地方泛出红光——正是最容易断开的关节。藏立刻明白过来,挥起断矛劈向一具骨架的腰腹连接处,“咔嚓”一声,骨架瞬间散成一地碎骨。
可更多的白骨还在往上涌,有的甚至互相拼接,组成了高达丈余的骨巨人,拳头砸下来时,暖房的顶都跟着颤。藏把粉末往断矛上撒了点,矛尖顿时裹上层白霜,他跳到骨巨人肩上,对准它脖颈的接缝狠狠刺下去——那地方的红光最亮。
“噗嗤”一声,矛尖没入半截,骨巨人的脑袋“哐当”掉在地上,滚到丫丫脚边。小姑娘没躲,反而捡起脑袋上的天灵盖,往里面撒了把粉末,那骨头立刻“滋滋”冒烟,化成了一捧白灰。
“阿芷姐姐的办法真管用!”丫丫拍手笑,脸上沾着灰,像只刚偷完蜜的小花猫。
藏心里却沉了下去。刚才那下,他看见骨巨人的胸腔里,嵌着块黑色的晶石碎片,和影主眼睛里的那块一模一样。这骨阵,根本就是影主用无数白骨和晶石碎片搭起来的杀局,而他们手里的雏菊根粉末,是阿芷早就备好的解药。暖房的墙被骨巨人撞出个大洞,影主的声音从外面钻进来,带着晶石破碎后的尖啸:“阿芷藏的那点粉末,够烧几根骨头?你们今天都得变成花肥!”
黑气像潮水似的涌进洞,所过之处,白骨都泛起黑光,爬得更快了。藏把剩下的粉末全倒在断矛上,拉着丫丫往洞外冲:“去找盖,把粉末撒在骨阵的阵眼!”
丫丫怀里的陶罐突然晃动起来,罐底“啪”地裂开道缝,从里面掉出个小东西——是块用雏菊根雕刻的小牌子,上面刻着三个字:“爹爹收”。
藏的脚步顿了顿。他想起盖说过,阿芷的爹当年就是守锁魂塔的工匠,后来影主篡位,把他埋在了花田最东边的老槐树下。
“往东边走!”藏突然改变方向,断矛在前面劈开白骨,“阵眼在老槐树底下!”
丫丫虽然不明白,却紧紧跟着他,手里的碎骨片始终对着涌来的黑气,那些黑气一碰到骨片的光,就像被烫着似的往后缩。藏看着她攥得发白的小拳头,突然想起日记最后那句被血糊住的话:“等雏菊花开,爹爹会带着木牌来接我。”
原来阿芷等的不是别人,是她那个被影主害死的爹。而他们手里的木牌、粉末、白骨,都是这对父女隔着生死递过来的接力棒。
藏的后背彻底炸开了疼,黑气已经蔓延到他的脖颈,可他手里的断矛却越来越烫,雏菊根粉末在矛尖燃着淡蓝色的火,把白骨烧得噼啪作响。他回头看了眼丫丫,小姑娘正咬着嘴唇,把陶罐护在怀里,像护着块稀世珍宝。
“再快点!”藏吼道,不是对丫丫,是对自己。他感觉有股热流从心口涌出来,比后背的疼更烫,比夜视石的光更亮——那是阿芷父女没说完的话,是无数白骨里藏着的冤屈,是所有想逃出去的魂灵,都在推着他往前跑。
老槐树越来越近了,树干上缠着圈枯萎的雏菊藤,藤下的泥土里,插着半截断矛,矛柄上刻着个“守”字。藏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手里的桃木牌上,牌面的金光“嗡”地一声,亮得像白天。老槐树的影子在月光下像只巨大的手掌,树根盘虬卧龙,其中最粗的一根露出地面,缠着圈早已褪色的红绳——那是阿芷小时候偷偷系上的,她说这样“爹爹就能顺着绳子找到家”。藏扶着丫丫冲到树下时,影主的黑气已经漫到了树腰,白骨在黑气中疯狂扭动,像无数只手在拉扯着树干。
“阵眼就在树根底下!”藏吼着挥矛劈开缠上来的骨爪,后背的伤口裂开,血珠滴在树根上,竟渗了进去。老槐树突然轻轻晃了晃,几片枯叶簌簌落下,像是在回应。
丫丫蹲下身,手指抠着树根旁的泥土,陶罐抱在怀里,碎骨片别在发间,沾着泥土的小脸格外认真:“盖哥说阵眼石板上有雏菊花纹,摸到花纹就能撬开!”
藏护在她身前,断矛上的雏菊粉末快用完了,淡蓝色的火焰越来越弱,黑气趁机舔上他的手腕,留下一串燎泡。他咬着牙挥矛,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叮”的一声——丫丫的碎骨片掉在地上,正砸在块凸起的石板上,石板边缘立刻浮现出淡淡的雏菊纹路。
“找到了!”丫丫欢呼着去掀石板,可石板纹丝不动,反而震得她虎口发麻。藏刚要弯腰帮忙,就听见远处传来影主的狂笑:“没用的!那石板是用幽影石做的,除非……”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骨阵外围传来,两道身影破开黑气冲了过来。跑在前面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穿件洗得发白的短打,手里握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鞘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踪”字;他身后跟着个更小的女孩,梳着双丫髻,手里紧紧攥着块半旧的帕子,帕角绣着朵没完工的雏菊。
“是永龟堂的人!”丫丫眼睛一亮,帕子上的雏菊让她想起阿芷日记里提过的“小禾妹妹”——当年和阿芷一起在永龟堂学刺绣的孤儿。
踪冲到近前,铁剑“哐当”劈断根扑向藏的白骨,喘着气道:“盖哥让我们送‘骨胶’来!”他把剑往地上一插,从怀里掏出个陶罐,里面是半罐粘稠的褐色胶状物,“这是用老槐树汁和白骨粉熬的,能粘住任何骨头!”
他身后的女孩怯生生地递过帕子:“这是阿芷姐姐留给我的,说……说遇到难处就把帕子铺在石板上,她爹认得针脚。”
藏看着帕子上那朵没绣完的雏菊,针脚和丫丫怀里陶罐上的如出一辙——阿芷当年总说“小禾的针脚比我稳,等我教会她收尾,就让爹爹看我们的合绣”。他突然明白过来,蹲下身将帕子铺在石板上,丫丫立刻把陶罐里的雏菊根粉末撒了上去。
粉末碰到帕子,竟顺着针脚渗进石板,那些雏菊纹路突然亮起金光。踪拽着女孩退后两步,铁剑横在身前:“影主的幽影核快碎了,他肯定要发疯!”
话音刚落,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无数黑色碎片从云层里坠落,像场淬了毒的雨——正是影主的杀招“幽影核碎片雨”。碎片砸在白骨上,瞬间将骨头蚀成黑灰,黑气顺着碎片落地的地方疯狂蔓延,眼看就要吞掉老槐树。
“快粘防御盾!”藏吼道,抓起地上的白骨往一起拼,踪立刻将骨胶倒在骨缝里,女孩则捡起散落的守心木碎片往骨头上贴。可碎片雨越来越密,刚拼好的盾面被砸得噼啪作响,眼看就要散架。
“还差最后一块!”丫丫突然指着石板下露出的半截指骨——那指骨上戴着个小小的铜环,正是阿芷爹当年常戴的那只。藏伸手去够,指骨却突然自己滚了出来,落在帕子中央,与石板上的金光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石板“咔嗒”一声弹开,里面躺着块一模一样的木牌,上面刻着“阿芷收”,和丫丫陶罐里掉出的“爹爹收”正好成对。
“握住木牌!”踪突然喊道,他拽着女孩的手按在盾面上,“永龟堂的老人说,至亲的信物能聚灵!”
藏抓起两块木牌,刚要合在一起,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后背的剧痛让他几乎握不住。丫丫见状,伸手覆在他的手上,她的手虽小,却稳得很,掌心的温度透过木牌传过来,竟让藏的疼痛减轻了几分。
碎片雨砸在盾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防御盾的裂缝越来越大。影主的嘶吼就在耳边:“碎吧!连人带树一起化成灰!”
藏看着丫丫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阿芷日记里的最后一句:“等爹爹回家那天,我要牵着他的手,在老槐树下数雏菊。”他深吸一口气,与丫丫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握紧木牌,齐声喊道:
“回家了——!”
两块木牌合在一起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防御盾上的裂缝突然被金色的光丝填满,那些幽影核碎片撞在盾上,竟像冰雪般融化了。金光里,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树根里走出来,穿着阿芷日记里描述的蓝布衫,他弯腰摸了摸丫丫的头,又拍了拍藏的肩膀,然后化作点点金粉,融进了老槐树的年轮里。
碎片雨停了,黑气像退潮般散去。踪扶着女孩坐在地上,看着合在一起的木牌,突然笑了:“原来……这就是‘回家’的感觉。”
丫丫把木牌小心地放进陶罐,抬头时,看见藏正望着老槐树的树冠,那里不知何时开出了满树白色的花,像极了阿芷绣的雏菊。金光褪去时,老槐树的花瓣还在簌簌飘落,藏握着合二为一的木牌,指腹摩挲着拼接处的纹路——“爹爹收”与“阿芷收”的字迹交叠,竟在背面显出幅微型地图,塔尖的位置用朱砂点了个圈,旁边写着“镇魂铃”三个字。
“这是……锁魂塔的顶层?”丫丫凑过来看,小手指点着地图上蜿蜒的阶梯,“阿芷姐姐的日记里画过这个铃铛,说能镇住所有邪祟。”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剧烈震颤,骨阵深处传来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黑气像沸腾的墨汁般翻涌,隐约能看见个庞然黑影在骨堆里蠕动——那怪物身躯覆盖着层叠的白骨,每块骨头都刻着暗红符咒,头颅是两颗扣在一起的骷髅,眼眶里燃着绿火,正是影主藏在锁魂塔底层的“骨狱兽”。
“他这是要同归于尽!”踪握紧铁剑,剑鞘上的“永”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骨狱兽靠吸食怨气为生,这里的白骨够它撑到把咱们全撕碎!”他身后的女孩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递过块磨得光滑的鹅卵石——那是她在永龟堂后院捡的,据说能引开野兽。
藏突然想起阿芷日记里的话:“骨狱兽怕至亲的血。”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木牌上,金光再次亮起,骨狱兽的咆哮竟滞了滞,绿火般的眼眶转向老槐树,带着明显的忌惮。
“有用!”丫丫立刻学着他的样子,把血抹在陶罐上,举起来对着骨狱兽晃了晃,“阿芷姐姐的血和我的血,是不是也算亲人?”
骨狱兽果然后退半步,却很快被影主的黑气催逼着再次上前,白骨利爪拍向地面,掀起漫天碎石。踪拉着女孩往树后躲,铁剑在身前划出残影:“藏,带丫丫去锁魂塔!我来拖住它!”
“你拖不住的!”藏吼道,木牌的金光映出他眼底的急,“这畜生怕镇魂铃,只有去塔顶才能彻底镇住它!”就在这时,骨阵外围传来阵马蹄声,十几名永龟堂的弟子簇拥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赶来,正是永龟堂的老堂主。他看到踪手里的铁剑,突然老泪纵横:“这是……阿踪爹的剑啊!”
踪愣住了,女孩也抬起头,手里的鹅卵石“啪”地掉在地上:“堂主爷爷,您认识我爹娘?”
老堂主抹了把泪,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泛黄的卷宗:“你爹娘是永龟堂最好的铸剑师,当年就是他们发现影主偷炼幽影核,被他灭口在锁魂塔……”他指着卷宗上的画像,上面的年轻夫妇正合力锻造柄长剑,剑鞘上的“永”字与踪的剑如出一辙,“他们临死前把刚满月的你托付给我,还留了这把剑,说等你长大,让你亲手斩了影主。”
踪的手剧烈颤抖,铁剑“哐当”落地,他摸着剑鞘上的刻痕——原来不是歪歪扭扭,是他爹娘特意刻的防伪纹路。女孩捡起剑递给他,小声说:“踪哥,你爹娘肯定在天上看着呢。”
老堂主突然转向藏:“影主的幽影核靠吸食人魂修炼,当年阿芷爹发现他用锁魂塔的囚徒炼核,才被他害死……”他指着卷宗里的记录,“镇魂铃是阿芷爹铸的,只有至亲的血能敲响,你手里的木牌……”
“是阿芷和她爹的信物。”丫丫举起陶罐,里面的木牌正泛着微光,“我们能敲响铃铛!”
骨狱兽的咆哮越来越近,黑气已经漫到老槐树下。老堂主从弟子手里接过柄长弓:“我们来拖住它!你们快走,锁魂塔的密道在树洞里,进去后往左拐……”藏拽着丫丫钻进老槐树的树洞,里面果然有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全是阿芷爹的手记:
“三月初七,影主来借铸核的模具,眼神不对。”
“四月初二,发现他偷偷往炉里扔囚徒的骨头,幽影核的黑气更浓了。”
“五月十五,阿芷说想学刺绣,教她绣朵雏菊吧,等她爹回来给她别在辫子上。”
“六月初三,影主知道了,他要来了……”
字迹到这里突然潦草,最后几个字被血浸透:“密道通向塔顶,铃铛的机关在……”
丫丫突然指着墙壁上的个凹痕:“这里有朵雏菊刻痕!”藏伸手按下去,密道突然震动,头顶落下块石阶,露出往上的阶梯。原来阿芷爹早把密道修到了锁魂塔内部,每级台阶都刻着朵雏菊,像阿芷日记里画的那样。
两人往上跑,能听见外面老堂主的怒吼、踪的剑声,还有骨狱兽越来越近的咆哮。丫丫突然停下,从陶罐里倒出把雏菊根粉末:“藏哥,你看!”粉末落在台阶上,竟顺着刻痕聚成朵小花,“阿芷姐姐说过,粉末聚成花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藏握紧木牌,感觉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那是阿芷爹的执念,是阿芷的期盼,是所有被影主残害的魂灵,都在推着他们往上走。锁魂塔顶层比想象中简陋,只有座石台,中央悬着个青铜铃,铃身刻满符咒,正是镇魂铃。骨狱兽的咆哮已经到了塔底,整座塔都在晃,石阶簌簌往下掉灰。
“怎么敲?”丫丫抱着陶罐,声音发颤。藏举起木牌,发现背面的地图标注着“以血为引,双牌共鸣”。他想起老堂主的话,将木牌贴在铃铛上,又拉过丫丫的手按上去——两人的血顺着木牌渗进铃身,符咒突然亮起红光。
影主的嘶吼从塔下传来:“休想!那铃铛早就被我下了咒,你们敲不响的!”
藏看着丫丫,她的小脸吓得发白,却还是用力点头:“阿芷姐姐说,只要心里想着‘回家’,再难的事都能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老槐树下的呼喊,想起阿芷爹模糊的身影,想起卷宗里那些未说完的话。藏深吸一口气,与丫丫齐声喊道:“爹娘,我们回家了——!”
话音落下,木牌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镇魂铃“铛”地响起,声音清越如流水,瞬间压过骨狱兽的咆哮。塔下传来影主惊恐的尖叫:“不可能!我的幽影核……”
金光顺着铃铛的纹路流淌,漫过整座锁魂塔,黑气像潮水般退去,骨狱兽在金光中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白骨寸寸碎裂,最后化成堆白灰。藏扶着丫丫趴在石台上往下看,影主的身影在金光中消融,老堂主和踪他们正抬头往塔顶望,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
丫丫突然指着铃铛下的石台,那里刻着行小字,是阿芷的笔迹:“爹爹,我把雏菊绣完了,你看好看吗?”
藏低头,看见石台上放着个小小的绣绷,上面的雏菊栩栩如生,最后一针刚巧落在中心——原来阿芷早就来过这里,她一直在等,等有人陪她一起,敲响这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