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纹河的活纹在赤焰灵火融入后，泛着金红与赤金交织的暖光，像铺了层融化的蜜糖，连空气里都飘着谷物烘焙后的甜香。墨念正蹲在河边，看墨芽用树枝逗弄水里的赤金色小鱼——那是灵火与活纹相融后催生的新生命，鱼鳞上的纹路一半是火焰花，一半是掌纹河的新纹。
就在这时，上游传来一阵细碎的叮当声，不是赤焰丹葫珠子的脆响，也不是狐族银铃的清越，倒像无数玉石在金盘里滚动，顺着水流往交汇处漫来。墨鳞的墨蝶群突然往空中飞，右队的“护”字纹蝶翅上，暗金纹路竟浮现出元宝的形状，引得墨芽拍手直笑：“蝶蝶也喜欢亮晶晶！”
“这气息……是‘鎏金之气’。”老狐妪的银狐簪绿晶石映出细碎的金光，“三百年前，人间的‘聚宝阁’曾用万件珍宝炼过一只葫芦，能聚天下财气，后来阁主见它灵气过盛，怕引来祸端，便将它封在了‘藏珍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音未落，河面上突然浮起一层金雾，雾里飘着无数细小的光点，细看竟是米粒大的金元宝、银锞子，还有些碎钻般的光粒，落在草叶上就化作露珠，沾着的光却不消散。金雾尽头，站着个穿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袖口绣着缠枝莲纹，腰间系着玉带，手里托着只葫芦——赤金色的器身在金雾里泛着柔光，壁上的云纹间嵌着的琉璃珠折射出七彩光，像把整个星空都收在了上面。
“鎏金聚宝葫。”男子说话时，声音里像裹着金粉，每说一个字，河面上就多几颗金元宝，“掌纹河的活纹里藏着‘生财气’，比人间的金矿还纯，正好给我这葫芦当养料。”
墨鳞的墨蝶群突然分成五队，左队“探”字纹往藏珍窟的方向飞，右队“护”字纹护住老狐妪与墨芽，前队的蝶翅拼出“收”字，后队则往河心聚去，中队的墨蝶竟开始收集草叶上的金雾露珠，翅上的元宝纹越来越亮。“是聚宝阁的叛徒钱通。”墨鳞的墨袍暗纹浮出张人脸，正是男子的模样，“十年前卷走阁里的镇阁之宝，据说他能操控聚宝葫，把活物的灵气变成金银。”
星澈的星陨流光剑穗上，星轨纹突然缠上一缕金雾，那雾竟顺着纹路往上爬，在剑穗上凝成颗米粒大的金珠。“小心！”他挥剑斩断金珠，“这不是普通财气，是‘噬灵金气’，会吸走活物的灵气，变成它的养料。”
墨念往每个人手心塞了块掺了谷粒的掌纹糖——今早刚用新收的念芽果谷熬的，糖块上还沾着细小的谷壳。“阿念婆婆的日记里记过，鎏金之气怕‘生灵气’——庄稼的生气、草木的绿意，尤其是掌纹河的活纹带着的‘土气’，能克它的金气。”她把噬魂獠剑往地上一插，剑穗的糖晶接触地面的瞬间，周围的金雾突然退了半尺，露出底下嫩绿的草芽。
钱通突然大笑，鎏金聚宝葫往空中一抛，葫芦口朝下，无数金银珠宝从里面涌出来，像道金色的瀑布往河心冲去。奇怪的是，那些珠宝落在活纹上，竟开始慢慢融化，化作金液渗入水里，河面上的活纹顿时黯淡了几分，连赤金色的小鱼都沉到了水底。“看到了吗？”钱通指着河面，“再纯的活纹，也抵不过金银的诱惑，用不了多久，这河就会变成我的聚宝盆！”
狐月的灵狐月影刀身狐影突然暴涨，银白狐影扑向金瀑布，竟在瀑布里撕开道口子。“狐族的‘月魄银’能克金气！”她的银狐簪绿晶石亮起，狐影接触到的金银珠宝瞬间化作齑粉，“曾祖母说，真正的财富是‘生息’，不是死物的光。”
墨芽抱着护纹玉往河边跑，小姑娘的伴生蝶突然往金雾里冲，金红翅尖沾着的掌纹糖渣落在金雾里，竟让那些金元宝、银锞子开始融化，化作带着甜气的水流回河里。“玉说，亮晶晶会饿肚子。”墨芽把护纹玉按在河面，金红色的活纹突然翻涌，像在欢迎甜水回归，“活纹给它们糖吃，它们就不抢灵气啦！”
钱通的脸色沉了沉，鎏金聚宝葫的龙纹金环突然亮起，七颗宝石射出七种光，在河面上织成张金网，网眼处浮出无数小手，正往活纹里抓——那是被聚宝葫吸走灵气的生灵残魂，此刻成了它的“爪牙”。“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指尖在葫芦壁上一划，金网突然收紧，河面上的活纹被勒得发出痛苦的嗡鸣。
墨念的噬魂獠剑突然插进金网的网眼，剑穗的糖晶炸开，甜气混着掌纹河的活纹水往网外涌。被金网困住的活纹突然活了过来，顺着剑穗往上爬，在网眼处织成道绿色的网，与金网纠缠在一起，竟发出类似炒豆子的脆响——那是生灵气与噬灵金气在较量。
“阿念婆婆说，土能生金，可金多了会压死土。”墨念的声音顺着水流传开，“掌纹河的活纹能养出金银，是因为有河水、有阳光、有我们守着，不是让你拿来当养料的！”
星澈的星陨流光突然往藏珍窟的方向划出星轨，星蓝色的光在窟口织成道屏障：“藏珍窟的封印在吸收噬灵金气，钱通是想借掌纹河的活纹，打破窟里的‘镇财符’！”他看向墨鳞，“让左队蝶群往窟里撒甜核粉，符纸怕甜气！”
墨鳞吹了声口哨，左队的墨蝶群带着甜核粉往藏珍窟飞去，翅上的元宝纹在金雾里闪着光，倒像群送财的小使者。河面上，墨念的绿色活纹网与钱通的金网正僵持着，活纹每往前推一寸，就有无数草芽从金网的缝隙里钻出来，顶得金网簌簌发抖。
“不可能！”钱通疯狂地摇动聚宝葫，葫芦里传出哗啦啦的响声，像有无数珍宝在里面翻滚，“我为了这葫芦，杀了聚宝阁的老阁主，怎么会输给你们这些毛孩子！”他的锦缎长袍上，缠枝莲纹竟开始褪色，露出底下灰暗的布料——那是被噬灵金气吸走了灵气的缘故。
老狐妪突然摘下银狐簪，往河面上一抛，簪子在空中化作一道银光，与星澈的星轨屏障、墨念的活纹网连成一线。“狐族的‘守财咒’，三百年没念过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土气的厚重，青丘岭的狐影纷纷趴在地上，用前爪按住地面，河面上的金雾突然开始消散，那些金银珠宝化作的金液竟往地里渗去，催得草芽疯长。
“真正的财气，是养万物的土气。”老狐妪看着钱通，“你把活灵气变成死金银，就像把稻谷磨成金粉，看着值钱，却再也长不出新穗了。”
鎏金聚宝葫突然剧烈震颤，壁上的琉璃珠纷纷坠落，云纹间的光渐渐黯淡，龙纹金环上的七颗宝石失去了色泽，碰撞时发出的声音不再清越，倒像破铜烂铁在响。河面上的金网随着金雾消散，被吸走灵气的活纹在甜气的滋养下，重新泛起暖光，赤金色的小鱼也从水底游了上来，嘴里衔着草芽，像在感谢。
钱通看着手里的葫芦慢慢失去光彩，突然瘫坐在金雾散尽的草地上，锦缎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老阁主说……聚宝葫的真正用处是‘散财’，不是‘聚财’……我到现在才懂……”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普通的铜钱、碎银，“这些才是养人的东西，能买米、买布，能让日子活起来……”星澈的星轨屏障慢慢散去，星陨流光的光落在钱通身上，映出他鬓角的白发：“藏珍窟的镇财符不是封印，是提醒——财多压身，不如散财养气。”他指向河岸边，那里的草芽间冒出许多小蘑菇，伞盖上沾着金粉，却透着勃勃生机，“你看，金气融进土里，能长出新东西，这才是聚宝葫该做的事。”
鎏金聚宝葫最后亮了一下，化作一道赤金光，融入掌纹河的活纹与岸边的土地里。藏珍窟的方向传来轰隆声，显然是封印自动修复了。钱通被墨鳞的墨蝶群“护送”着往人间走去，据说他后来开了家小当铺，专收破旧物件，修好后送给穷人，腰间总系着个普通的布荷包，里面装着那几枚铜钱。
墨芽的伴生蝶翅上，多了道赤金色的纹路，像片小小的金叶子，小姑娘说，这是聚宝葫送她的礼物，以后她种的念芽果，会长得又大又甜。墨念蹲在河边，看着活纹与土地交界处冒出的新绿，突然想起阿念婆婆日记里夹着的一张粮票，上面印着“劳动最光荣”五个字，旁边画着沉甸甸的稻穗——原来最珍贵的财富，从来不是亮晶晶的物件，是能长出新希望的土气、活气，还有守着这些气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