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20多天的航行,货船终于来到了直布罗陀海峡,距离到达英伦三岛指目可待。
海西倚在船尾栏杆上,欣赏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石灰岩峭壁。她已经下定决心在货船经过broad stairs时,提前下船,随后会乘坐其他商船返回埃及。
虽然她也很想回去,看看西里斯哥哥和其他家人,但是目前这段时间是风云变幻最为复杂的时期,并不适合冒险露面。
“博斯先生好雅兴。”亨利·布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金丝眼镜的链条在风中轻晃。
这位勋爵自从被戳中痛点后,反而变得愈发彬彬有礼。“我对你总有似曾相识之感。”
海西指尖轻敲栏杆,节奏与远处灯塔的闪光同步。“同船共渡二十余日,勋爵若还觉得我陌生,那才奇怪。”
亨利从外套内侧抽出一把象牙柄的匕首 细细把玩。刀刃在夕阳下划出银亮的弧线,突然停在正要经过的海西面前。
他用刀尖轻挑海西右手西装外套的边缘,“三年前在伦敦卡德尔俱乐部,有位'路易·博斯'用这样一双手在牌桌上搅动了不小的风云。”
(我还搞砸了你们家龌龊的计划。)
海西的呼吸节奏丝毫未变,亨利.布特能够想到这点太正常不过了。
亨利勋爵手中的刀锋挑起海西脖颈上的领巾。“博斯家族对霍华德公爵府...似乎格外忠诚?”
海西望向逐渐显现的大西洋波光:“路易表哥说得很清楚了。”
她顶着刀锋向前一步,逼亨利后退了半步,“我们只负责把安妮夫人的棺椁和小卡尔安全送回英伦三岛。”特意在\"安全\"二字上加重音。
就在这时,小卡尔清脆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海西!路易叔叔说看到海豚了!”
孩子挣脱路易的手,朝这边跑来,小皮鞋在湿滑的甲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海西立刻转身迎上去,蹲下身接住扑过来的小卡尔。
孩子兴奋的脸蛋红扑扑的,蓝眼睛亮得像星星。
“真的吗?在哪里?”她亲了亲小卡尔,正好可以借机拉开与亨利的距离。
“在那边!”小卡尔拽着她的手指向船尾方向,“路易叔叔说如果我们运气好,还能看到鲸鱼!”
“亨利舅舅,我先把博斯小叔叔借走了。”小卡尔笑吟吟地开口,拉了拉海西衣领,示意快走。
海西顺势抱起孩子,感受到他小小的身体散发出的温暖。
“那我们快去看看,别错过了。”
来到左船舷边海西将孩子放下,手指却不自觉地紧握着他的小手。
路易假装整理小卡尔的衣领,借机凑近海西耳边:“有人一直在货舱附近转悠,我担心他们对安妮夫人的棺椁不利。”
海西心头一紧。她望向远处阴沉的天空,海平线上堆积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们逼近。“暴风雨要来了。”她喃喃道。
在进入英国之前,是法国方面密探行动的最佳时机,海西手握匕首和衣而睡。
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木料断裂的巨响——小卡尔的尖叫声刺破黑暗,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她抄起桌上的拆信刀冲出门,迎面撞见两个蒙面人持刀断后,后面两个正拖拽着拼命挣扎的小卡尔往甲板而去。
主舱门已经掉落下来,托马斯勋爵正手持长剑,与一个蒙面密探搏斗,丝毫不见虚弱的样子。
海西毫不犹豫地甩出手中的匕首,瞬间插入咽喉,结果了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敌人。最后,毫不犹豫的快步上前,一缠一拉,折断了敌人的脖颈。
惨叫声中,亨利勋爵带着随从从另一侧杀出,整个甲板瞬间陷入混战。
打斗中一个歹徒不小心引燃了甲板上的火药桶。
“卡尔!”托马斯一剑刺穿挡路的绑匪,却被爆炸的气浪掀翻。
海西看见孩子被冲击波抛向船舷,金发在月光下划出耀眼的弧线——
“扑通!”
落水声淹没在爆炸的轰鸣里。托马斯冲到船舷边的速度快得带出残影,却被老管家死死抱住:“大人!你不会游泳?水下还有鲨鱼!”
亨利勋爵的怒吼从浓烟中传来:“谁下去救人赏五千镑!”
水手们却集体后退——漆黑的海面下,鲨鱼的背鳍若隐若现。
海西谁也没看。她扯开勒得生疼的领巾,纵身跃过船舷。
在入水前的瞬间,她听见路易崩溃的喊声:“海西——”然后整个世界被冰冷的海水吞没。
小卡尔落入水中的瞬间,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恐惧。水面上爆炸的火光,点亮了四周,漆黑的海水。
他没有慌张的屏住了呼吸,然而不会游泳的他,在海浪的冲击下,迟迟没能浮上水面。
就在他肺中的空气几近殆尽,渐渐放弃希望时,一双手突然破开黑暗。
黑色长发如海藻般在暗流中绽开,海西的脸庞在气泡中浮现。小卡尔永远记得她此刻的模样——手持利剑的白雪公主。
两片温暖的唇突然贴上来,氧气渡入口腔的刹那,小卡尔觉得自己到了天堂。
暴风雨的咆哮声重新涌入耳膜时,小卡尔看见托马斯勋爵半个身子探出船舷。
就在海西将小卡尔托上船舷的瞬间,一道寒光闪过——亨利勋爵的随从突然拔匕首向孩子捅去!
“小心!”海西纵身挡在卡尔身前,刀刃深深没入她的后背。
她闷哼一声,借着冲势抱着卡尔翻滚上甲板,在木板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海西!”路易的惊呼与托马斯的怒吼同时响起。勋爵的长剑已穿透偷袭者的胸膛。
路易单膝跪地扯下斗篷裹住昏迷的海西打横抱起,一边朝船舱奔去,一边大声的怒吼:“医师!现在!”
托马斯勋爵染血的右手持剑挥向亨利勋爵,被对方持剑格挡。
亨利勋爵脸上的金丝眼镜已经不翼而飞,面色凝重的发誓:“这不是布特公爵府的阴谋。”
“你只能保证不是你的。”他抱起卡尔头也不回地走向主舱,“亨利…你最好管住你和你的人的嘴。”